栖迟魂梦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悬崖勒马

朱大娘推开门，举着油灯照了一下屋子，“你们就睡这屋吧，自从我女儿走了之后，这里就一直没人住过。“

朱大娘把油灯放在炕柜上，从柜子里拿出褥子和被子。尽管油灯光线微弱，但也足以看清这间无人居住的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朱大娘女儿的卧室很小，一张炕就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四分之三的面积。

齐意望着地面剩下的四分之一位置，心中一沉，看来打地铺也是不太可能的。

她望着朱大娘忙碌铺床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娘，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这里睡两个人感觉有点挤。”

朱大娘铺好床，转身过身来，眉头微微皱起：“我又不是你相公，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睡？而且我一个人睡惯了，旁边有人我会休息不好的。”

她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回头扫了一眼炕，说：“你俩又不胖，这地儿够睡了。”

说罢，她将油灯重新拿起，走出了房间，“好吧，你们早些休息，我把灯拿走了。”

她关上门，将黑暗与尴尬都留在了屋内。

“哦……”齐意忽然间觉得很委屈，因为她也是一个人睡惯了的。

黑暗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僵在原地。

片刻沉默后，柯延先溜到炕上，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暗中观察着齐意，见她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嗤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么轻浮的人，居然怕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我再怎么样也是有原则的！我之前虽然谈了不少男朋友，但最多就是亲亲抱抱而已，我还从来没有跟谁躺在一张床上过！”齐意低声愤愤道。

“哦！”柯延憋着笑，说：“在山洞的时候，咱俩睡得也挺近的，也没见你这么别扭。赶紧休息吧！就算你相信我的人品，我还怀疑你的企图呢！这样，咱俩一人睡一头，谁也别挨着谁。”

齐意迟疑半晌，最终还是爬到了炕的另一头躺下，离柯延远远的。

柯延躺在床上毫无困意，脑海中回想着和齐意相处的种种，觉得她可能有受虐倾向。对她爱答不理的时候，她摇尾乞怜，对她好了，她却像避瘟神一样躲着自己。他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他反思许久，也没有找到原因，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

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他起身观望，发现齐意已经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他只好躺下，翻了个身，继续自省。

实际上齐意并没有真的睡着，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柯延的问题。她心里很清楚，她不满的其实是她自己。

再怎么样，这几年的情场不是白混的。柯延对她的态度转变，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思变换。

经过早上两人的一番对话，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感已经不只是心动这么简单了。

第一次被柯延夸可爱，还觉得是他在撩人，这次被他说可爱，她是看到了满满地爱意！

她应该是喜欢的，却在心里给他贴上‘油腻’的标签，觉得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悬崖勒马。

她很早就清楚，情场游戏就像沼泽地上的漫步，一不小心就会踏入泥潭。

余美诗说她是因为激情衰弱才会频繁更换男友，其实不然。最初，她只是出于对齐卉新的报复，故意频繁更换男友，然后在朋友圈发秀恩爱的合照，还只对齐卉新可见。

她不想重蹈齐卉新的覆辙，一段失败的婚姻感情就可以把后者永远地困在痛苦之中。她想让齐卉新看看自己是多么的潇洒，面对感情，她是怎样地游刃有余穿梭自如。

后来，她也确实遇到一些真心对她的人。然而，她始终只在泥潭边沿试探，一旦发现自己会陷进去便会快速地抽身离开。她害怕付出，害怕过于投入，早晚有一天她会像齐卉新一样万劫不复。

这一次，她无法像之前那样，说个分手，就可以不用再见到对方，时间一长，或者转移目标，自然就忘了。

感情萌芽初期，把芽苗轻轻一拔，就能扼杀。

可是和柯延再这么发展下去，她真的会泥足深陷。现在的问题就是她与柯延是队友，如果真在一起是不能以分手来解决她激情衰弱的毛病的。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开始，能独处就独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只是，柯延又不是傻子，万一真把他惹急了，不带自己玩怎么办？那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游戏世界？

苍天啊，到底该怎么办？

身体的疲惫最后战胜了心烦意乱，齐意还未想出办法就已沉沉睡去。

这晚，她做了一个与柯延的春梦。

在鲜花盛开的草地上，她与他热烈相拥，缠绵深吻，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触觉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和愉悦。

柯延的每一个吻都是那么的温柔，犹如他的眼神，盈满着爱意化作的柔情。他的每一次抚摸，每次一更进一步的占有，都能激起自己深处想要回应的**，想与他融为一体，一起享受这至乐之境。

最后，所有情绪的满足最后化作声声的哼吟……

齐意醒来时，意犹未尽，满脸的潮红还未褪去，却一睁眼就看到柯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糟糕！

她心中一紧，立刻慌了，难道是自己在梦中哼出了声音？苍天呀！这也太尴尬了吧。

“你……你干嘛看着我？”齐意结结巴巴地问。

柯延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没什么，该起床了！朱大娘已经在院子里了。”

“哦！”

齐意赶紧下了床，心虚地纠结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失态，目光时不时地就会飘向柯延，确定他并没有要嘲笑自己的意思，才稍微放下心来，走出房间。

刚踏进院子，圆宝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到她怀里，伸着脖子亲她的脸。

柯延也走来过来，与齐意逗圆宝玩了一会儿，二人才去洗漱。

洗漱完，朱大娘给他俩一人发了一个煮鸡蛋。

齐意正剖着蛋壳，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她好奇地探头往外看——一群壮汉手持锄头和斧子正走过院门口。

朱大娘也站起身来，望着他们，喊道：“小石头！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领头的壮汉听见了，停下来回答：“朱大娘，我家小妹不见了，莫五家的小媳妇也失踪了，村里这段时间又丢了几个姑娘，我带人去找找。”

“哎呀！这天杀的，那你们快去吧！”

朱大娘坐回到凳子上，申请凝重地说：“估计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这肯定就是河神不满去年的亲事，亲自来挑人了。”

齐意咽下嘴里的鸡蛋，不可置信地问道：“河神亲自挑人？什么意思？”

朱大娘叹了口气，“这些年，大雨不断，年年闹洪涝，都说是河神在发怒。周围这些村子，每年就会选一个适龄的姑娘嫁给河神。可总是会有姑娘莫名其妙地消失。大家都猜，兴许是河神对之前的亲事不满。

去年选中我闺女，我跟他们说，我闺女长得一般，脾气也不好，他们就是不听。说是这些年消失的姑娘高矮胖瘦都有！河神的喜好不好把握，什么类型的都该试试。”

“这什么河神啊？河妖还差不多！”齐意气愤地说道。

朱大娘连忙站起来作势要捂着齐意的嘴，“可不能乱说话的！”她指了指天上，“河神都听得见，他脾气不好，回头再把你抓了去！”

齐意不以为意，她拉起柯延，“走！我们跟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河神！说不定他就是这关的任务。”

“走了！朱大娘，谢谢你的款待！”两人道了谢，匆忙告别离开，准备去追刚才的那群人。

“诶！你们可要当心啊！”朱大娘对着已经跑到院子里的两人喊道。

“放心吧！”齐意拍了一下柯延的后背，“这位是诛魔降妖的小能手！”

“诛魔降妖……”朱大娘嘟哝着，看着柯延气宇轩昂的模样，猜想他定是身手不凡，她大喊一声：“等一下！”

朱大娘跑到院门口。

齐意问她：“怎么了？朱大娘？”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不是河神，而是什么妖怪，你们降服了他后，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女儿。”

“没问题！你女儿叫什么名字？”齐意立刻询问。

“她叫……”朱大娘忽然愣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怎么会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齐意连忙安慰她说：“没事，我到时候就问她是不是观音村朱大娘的女儿就好了。”

“好！好！这样也成。你们要是能帮我把女儿找回来，昨晚你给的那两片金叶子，我就还给你。”朱大娘说。

齐意连连摆手，“不用！你留着吧！我们先走了啊，一会儿追不上他们了。”

说完，她一手抱着圆宝，一手拉着柯延的袖子就往前跑。

没多久，他们就追上了刚才的那群人。

齐意冲到人群的前面，找到刚才朱大娘叫小石头的那个领头，对他说：“我们会捉妖，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行！多个人多分力量。”对方看他们打扮不像普通人，柯延身上还背着刀，应该是会两下子的，便答应让他们同行。

一群人向深山走去，大家结伴分散搜寻。圆宝也四处乱窜地帮忙找人，可天都快黑了一群人依然毫无收获。

领头的石头最后把大家聚集在一起，“这找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发现，大家先回去，明天再去对面的山头看看。”

“石头哥，你们也都累了，要不我自己再往前面找找吧。”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齐意望过去，是一个模样俊秀的年轻少年。

“不行！再往前面走就是河神禁地了！”石头立刻回绝了少年。

“‘河神禁地’是什么意思？”柯延好奇地问。

石头对他解释：“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前面的河神禁地是河神住的地方，禁止凡人乱入的。”

齐意插话道：“是河神亲自告诉你们禁止入内的吗？”

石头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说法，说那里是河神定居的地方，擅自闯入的凡人都会有去无回。”

齐意对上柯延的目光，走过去，在他耳旁低声道：“我估计就是河妖之类的！”

柯延点着头低声回了一句：“可以去会会。”

齐意对石头说：“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去会会这河神，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河神发怒不是说着玩的！”石头哥指着远处刚闪过的一道雷电说道：“你看！那边就是河神地界，常年雷雨不断，周围都是瘴气！河神就是不满人类的打扰，所以才让白石河暴雨成灾，河水泛滥。你们可千万别去惊扰河神，否则不仅你们会没命，我们也会被牵连降罪的！”

“这么吓人？”齐意佯装害怕的样子，“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们就在附近看看，不靠近那边。”

“那我和他们一起！”刚才的俊秀少年走向前来。

石头迟疑地看着他，“可是……”

少年打断道：“没事，石头哥，我又不是姑娘，这一带我也熟。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回去的，要不你们就先回吧，我同他们再找找，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好吧！”石头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莫五，你们要当心！千万别让他们闯入河神禁地！”

莫五点点头说：“放心！”

石头哥他们离开后，齐意双手抱在胸前，神色严肃地审视着莫五：“你其实知道我们就是要去河神禁地，对不对？”

莫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算没有你们，我也会去的！我有预感容儿肯定就是被河神抓走了！”

齐意：“容儿？”

莫五面露羞涩，“容儿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哦！你还挺痴情！为了她，也不怕河神惩罚。”齐意露出了笑容， “那就一起吧！顺便帮朱大娘找她女儿。” 说罢，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朱大娘……”莫五欲言又止。

齐意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朱大娘，你认识的吧？就刚才跟你们石头哥打招呼的那个！说起来她也真是，刚才太着急了，连女儿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她……其实没有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