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颜予和头痛同步苏醒。
他捂着仿佛快要炸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身来,回想起前一日的种种,顿觉不如即刻灰飞烟灭算了……
颜予放下那只揉头的手,怔怔盯着掌心发呆半晌,尔后缓缓将其合拢。分明一夜过去,温热的触感却好似萦绕不散。
紧接着,他的脑中又突然闪过另外一幕。彼时,他屈膝跪坐在地板上,试图俯身张嘴时被怀颂卿捏住下颚制止。
颜予倏地闭目拧眉,后知后觉的羞怯不断翻涌,红晕袭上脸颊。
然后呢,他单方面地耍完流氓却不让对方碰,所以怀颂卿生气了。
颜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仰面倒回床上,两手扯过空调被将自己蒙头遮住。
要怎样告诉怀颂卿,自己并非不情愿,只是一种不自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逃避心理。
颜予时常下意识地避免与怀颂卿对视,避免暴露太过真实的情绪,亦包括避免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
他害怕那些压抑良久的渴望会吓到怀颂卿,也害怕某处不曾留意的缺陷会令怀颂卿生厌。
“到底还是太没有出息……”颜予自暴自弃地嘟囔。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他一把拉下被子,眼也没睁,摸索着按下了接听键。
一夜宿醉醒来,惊觉世界观被彻底颠覆,恨不能回档重启的虞栋栋,对着听筒幽怨地唤了声:“颜予,是你吗?”
“不然呢?还能是鬼吗?”颜予以手肘撑住床板,起身靠到床头上,“你平时很少喝醉,觉得头痛的话待会儿就来主楼厨房,我给你弄点醒酒汤喝。”
“呜,谢谢颜颜!”
虞栋栋的思路被带偏一瞬,好在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对,我想要说的不是这个!你和怀庄主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有暗恋的人吗?
虽然每次问你都不肯说,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高中那会儿不就已经死心塌地了嘛?”
虞栋栋激动三连问,但没等对面回应,又率先自问自猜:“你当年喜欢的人不会就是怀庄主吧?!”
“嗯。”颜予声音淡淡地回应道。
漫长的沉默过后,虞栋栋总算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颜颜,你一直喜欢男的啊?”
颜予拿起床头柜上的冷水杯喝下了一大口,实话实说:“大概吧,其实我也没喜欢过其他男的。”
虞栋栋点了点头,发觉对方看不到后,又补充道:“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幸福。颜颜,你是很好的!”
颜予笑笑:“谢谢栋栋,起床了就过来主楼喝醒酒汤吧。”
虞栋栋有些没睡饱,正想说等会儿再过去时,就听见从隔壁房间传来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虞栋栋静止数秒后,辨认出那呻吟是来自震碎他三观的另一道助力:郁思琛。
于是,他跌跌撞撞地起床穿衣,接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向了主楼厨房。
*
准备好早饭,颜予让虞栋栋先吃,他则端着单独盛出的一份上了旋梯。
颜予抿唇静默半晌,尔后敲响了怀颂卿的房门,屋内却无人应答。
以往这个时间,怀颂卿已经起床。
颜予禁不住担忧,赶紧试着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听筒里每多嘟一声,他的心也就跟着多下沉一分。
直到怀颂卿的那声“喂”钻入耳蜗,颜予方才松懈下来。
因为前一晚的不欢而散,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不在房间吗?我敲门没人应。”
“嗯,有事需要回一趟蒲城,我已经在路上了。”怀颂卿的态度表面听不出太大问题,但实际透着股隐隐的疏离感。
颜予自然敏锐地觉察到了,他迟疑着开口:“怀颂卿,你还在生气是吗?否则为什么早起出门却不告诉我?”
“是的,颜予,我在生气。”
怀颂卿停下手里的画笔,将草稿本合上,“但是,你有想明白我在气什么吗?”
“因为我拒绝,所以你不高兴了。”
颜予莫名有些泄气,开始破罐破摔,“我其实……不是不给碰的。”
怀颂卿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你没懂。颜予,我要的是男朋友,是平等相处的爱人。可你好像从来只想着要给我什么,然后又习惯性拒绝接受我给你的。
就比如现在,因为我生气了,所以你说不是不给碰,依旧一切都是从我的需求出发。颜予,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可能有点不识好歹。但我并不想要成为佛龛上被供奉的神像,只一味承接你的虔诚,却又对我无半点索求。
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无赖……”
“不是的!”
颜予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本能地重复着最直接的否认,“不是这样的。”
怀颂卿听出颜予的迫切,转而心软地安慰道:“别急,不是要分开的意思,只是让你知道我的想法。这趟回蒲城是因为突发事件,估计得待上几天,等回来后我们再谈好嘛?”
颜予背靠墙壁,努力地镇定些许,言语间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嗯,那你忙,注意休息。”
“好,你也是。”
怀颂卿挂断电话,扶额叹了口气。
副驾驶座上,憋笑憋得肩膀乱颤的阚泽终于忍不住扭头吐槽:“人家都是怕被缠上,你这可倒好,求着被缠。这是什么新型受虐癖吗?”
怀颂卿看向窗外,波澜不惊地上演一句绝杀:“总好过,你这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