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村里杀猪，会请屠夫和帮忙的人吃一顿，多是用猪血、猪下水做菜，有些厚道些的人家会割些瘦肉炒菜。这次整个村的年猪都杀了，各家多是直接留好自家吃的，剩下的肉拿出来卖，猪血和猪下水分一部分到村里头，权当请帮忙的人吃饭。猪下水难洗，大部分人都不爱吃，村子里洗猪下水的水盆里，很快就多了几副猪大肠、猪小肠，猪血便宜量大，摆了好几盆，猪肺、猪心、猪肚、猪腰子则很少。一时间晒谷场热闹非凡，妇人在灶台边忙着洗菜切菜，对面则摆着好几个门板，不少村人在其中来来去去。毕竟这是一年中难得能买到便宜猪肉的日子，不少村人手中银钱够的话，会趁着这个机会，买够自家一年吃的油水，肥膘肉特别受欢迎，没一会儿就被买光，来晚了根本抢不到。五花肉也受欢迎，猪头猪蹄还好，肉虽少些，毕竟价格便宜不少，瘦肉骨头就不受人待见。这次村里杀的猪多，跟屠夫直接算钱，猪多算的也便宜些。

吴小麦因为家里时常煲汤，骨头用的多，趁骨头便宜，着实买了不少。光脊骨就买了两条，肋排买了五扇，村长家的脊骨和肋排，吴小麦买了一大半。村长直接把自家的大骨和扇骨送给吴小麦，这些骨头只能煲汤，上面一点肉都没有，吃起来费劲，要砸开才能煲汤，谁家没事费那个力气。其他人见吴小麦连大骨和扇骨都要，送了不少给吴小麦，毕竟不值钱，只能当搭头，全当做人情了。等吴小麦一圈逛下来，背着一箩筐的骨头回家，看着相当可观，倒是没人在意，多是好奇看两眼就走开了。骨头不值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最多感慨一句，吴小麦是真宠孩子呀，费力气费柴火给闺女煲汤。吴娟被刘春花拉去帮忙了，家里只有宁花和两个小孩子在家。吴小麦把分到的五花肉和骨头带回去，脊骨、大骨和扇骨泡在破掉的水缸里，大骨和扇骨每日换水，可以保存许久。肋排则需要用盐腌制，风干才能保存。五扇肋排，宁花和吴小麦抹盐抹了半天，抹完放在木盆里，用重物压着，腌制几天，压出血水。倒掉血水，再抹盐，腌制几天，把血水压干净，就可以悬挂在阴凉通风处，晾干之后就可以保存好几个月。冬日天气冷可以这么做，平常这么做，放不了多久就会臭掉。骨头平时里都是现买，泡水里放个两三天最多，肉多是做成肉酱用油封好，放到阴凉处保存，可以多吃几天。

等骨头收拾好，吴小麦和宁花洗了手，家里家外收拾了一通。吴小麦抱起自家桌子，宁花抱着佳禾、牵着石头，两人关了堂屋，锁了院门，往晒谷场去。之前怕杀猪太血腥，吓到两个小孩子，拘着两个不让往外跑，现下出来，兴奋的不行。石头松开宁花的手，往前突突的跑，人小腿短跑不快，不时回头等人。佳禾咯咯笑，在宁花怀里扭来扭去，直往前扑，宁花差点抱不住，拍了佳禾屁股两下，佳禾才老实。四人到了晒谷场，满场都是肉香，两口大铁锅咕嘟嘟只冒泡。一口炖着剁成小块的猪蹄，猪蹄里还放着黄豆，香的不行。一口锅里用白水煮着两个大猪头、两根猪尾巴、两根猪舌头、两个猪肚，刘春花往里倒了不少米酒，隐隐有股酒香飘出。石头一来就被香迷糊了，含着手指头，跑到刘春花旁边挨挨蹭蹭，刘春花忙，哄了两句，让石头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就让自家小孙子过来，带石头去旁边玩。吴小麦放好桌子，从宁花怀里接过佳禾，抱着佳禾满场溜达。佳禾总算不闹腾了，愿意在吴小麦怀里老实呆着，只是看什么都新奇，脑袋还是到处乱转。吴小麦怕她被人撞到，不敢放她下地，挑人少的地方走。不时跟村里汉子聊两句，等佳禾呆不住开始闹腾，便走开。宁花则跑去擦桌子、分碗筷，各家各户搬来的桌椅板凳，摆在晒谷场的中间，板凳不够，汉子们便去搬些木头桩子过来凑数，桌子并在一起，摆成长长的两条。

吴娟和村长家的几个媳妇儿正在灶台边切瘦肉，瘦肉大家不太乐意要，村里分完肉，剩下最多就是瘦肉。带肥膘的肉一块不剩，除了村长刻意留下来炼油的两斤肥膘肉。两斤肥膘肉炼了一碗油出来，猪油渣则早早被等在旁边的小孩瓜分完了。刘春花则安排人把洗干净的猪下水分门别类的放好，猪大肠、猪小肠最多，让人把猪大肠、猪肝、猪腰子单独放置，其它切成小块或者小段，准备和萝卜一起炖汤。不够下猪血，几盆猪血都划成小块放边上，绝对管够。等旁边的土灶垒好，用柴火烘干，从族老家搬来的铁锅架上。刘春花便把各种猪下水倒入锅中，冷水下锅，倒了壶米酒下去，等把浮沫撇干净，往锅里倒了盆萝卜块进去。猪大肠切段，猪肝切片，猪腰子是刘春花亲自动手片的腰花，怕其她人处理不好，腥臊味太重。至于其它的配菜，自然有人处理。猪头煮好，捞出端到旁边晾凉，刘春花把锅里的水舀干净。烧锅下油，等锅烧热，下去切好的瘦肉片，炒香，倒入白菜，炒香，倒入半瓢热水，盖上锅盖焖熟。人多，菜量大，直接炒熟太费劲，多是焖煮。其它菜也一样，等把瘦肉用完，炒出十几桶菜。猪血则是跟蒜苗一起炒，单独炒了六桶。炒完，刘春花累的够呛，安排人把晾凉的猪头、猪尾巴、猪舌头、猪肚切成薄片，一碗碗码好。往锅里下热油，倒入切好蒜末，加入盐、豆酱，淋上米酒，趁热把调了好的酱汁，淋到碗里，每桌放一碗。休息了一会儿，接着炒菜，锅烧热下油，下葱段、姜末、蒜末，炒香，倒入切好的大肠，大火爆炒，炒出油脂，淋了壶米酒进去，炒干，再往锅里倒入切好的酸菜，炒出酸香味，往锅里倒入半瓢热水，盖上锅盖，把菜焖熟。等大肠熟了，旁边两锅的猪蹄和猪下水汤也煮好了。刘春花安排人上菜，自己则把猪肝和腰花爆炒了，猪肝和猪腰子不多。炒好给几个族老下酒，自然不需要加水，猪肝炒的时候淋了米酒去腥，加了点蒜苗，滑嫩无比。至于猪腰子下大量的葱段姜丝蒜片，加豆酱，淋米酒，单纯爆炒，火候足，爽脆可口。

米饭在几个族老家里煮着，早早就煮好了，刘春花一安排上菜，几家的小伙子就迫不及待的跑回家，用箩筐把自家的饭甑挑来晒谷场。帮忙的妇人提着装菜的木桶，一桌桌的分菜，等分完，刘春花刚好炒完猪肝和腰花，让自家媳妇儿端到头一桌。村长把几个族老引到桌上，族老坐好，底下的村人纷纷拿碗装饭，装好压实，才跑到自家桌边坐下，熙熙攘攘热闹的不行。等人坐好，村长宣布开席，众人话都顾不上说，纷纷下筷，把想吃的菜夹进碗里，低头扒饭，生怕晚了，桌上的菜就被其他人吃光了。村长族老那一桌客气的多，几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饭倒是没吃几口。刘春花累的够呛，没什么胃口，领着几个媳妇儿、吴娟把灶台收拾干净，才坐下，缓了半天才开始吃饭。小孩子最开心，到处乱窜，吃的满嘴流油。刘春花宠孩子，特意把猪尾巴留给村里小孩子，每个小孩单独分了一块猪蹄，一个个左手捏着一段猪尾巴，右手捏着猪蹄，啃的不亦乐乎。至于那些吃不了的孩子，刘春花让人蒸了鸡蛋羹，一人一碗，让家里人喂，免得小孩子哭闹。

热热闹闹的吃了半个时辰，大部分人桌上的菜都完了，村长家的几个儿子不时提着桶给各桌添菜，剩下的几桶菜都是瘦肉炒的。不少人吃饱，坐在桌上闲聊，没让加菜。几个吃的多的汉子凑到一堆，接着吃。倒是妇人那边，不少媳妇儿喂饱自家孩子，才开始吃饭，没吃到多少，添菜的居多。半大的小子更别说，怎么吃都吃不饱，难得敞开吃，哪有客气的，饭菜添了不知多少。半个时辰后，陆续有妇人下桌，把碗筷收拾到一块，拿去清洗。不少人见日头西沉，收拾起自家的桌椅板凳，把桌椅扛回家，毕竟冬日天黑的早。小孩被打发回家，很快只剩下一些干活的人，锅和一应用具都搬回去了。刘春花见几个桶里剩下的菜不多，刘春花让干活的人把自家碗拿过来，各自盛点回去，把木桶清空，拿去刷洗干净。几个汉子则把土灶给拆了，把晒谷场清理干净，等收拾妥当，天早就黑了下来。干活的人纷纷拿上东西，乐乐呵呵的回家洗漱睡觉。

吴小麦和宁花早早就回来了，等吴娟回来，已经把石头和佳禾哄睡了。刘春花知道吴小麦爱吃大肠，特意留了一碗酸菜大肠让吴娟带回来。吴娟把大肠放进柜子里，草草洗漱完，回屋睡觉，累了一天了，可算能休息了。隔天，宁花给一家人揉了面，切好面条，等人起来便下锅煮面，一人一碗面，酸菜大肠当臊子，大肠都进了吴小麦和石头肚子里。吴娟和宁花只要了些酸菜，昨天吃的油水足，今日没什么胃口，酸菜开胃。吴小麦和石头两个真心喜欢吃大肠，没几口就把大肠吃干净了，倒是酸菜没动几口，就不知道佳禾以后会不会也爱吃。佳禾牙没长齐，吃不动只能干看着，不时流些口水下来。吃完饭，吴小麦背上箩筐，去村长家把定的肉背回来，刘春花还特意给了两副洗好的猪大肠，昨日村长家的猪下水跟村里的一起清洗，村长家留了猪大肠、猪肚、猪舌头、猪尾巴，其它的东西都没要。村长家不缺肉，刘春花嫌弃处理猪下水麻烦，家里人对猪下水谈不上喜欢，自然不留，往年也是便宜卖了。猪大肠是知道吴小麦爱吃特意留的，猪肚处理干净，刘春花还是愿意用它煲汤的。临回去之前，刘春花还叮嘱吴小麦，让石头和佳禾晚点过来喝莲子猪肚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