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以往他没有生气,但是这一次明显不同,以前生气的时候他会疯狂的攻击我,像一团猛烈燃烧的火焰一样。
但这一次他好像累了,那团火焰熄灭了,他不再执着于和我吵架,即使在我挑衅了他之后,大多数时候他也只会扭过头去不理睬我。
他开启了单方面的冷战,这又让我感到害怕。
他总是让我感到害怕。
他伤口好利索之后,又开始了漫长的复健,像个怪物一样,这一次锻炼出来的肌肉甚至比上一次更加强壮。
他又重返了战场,仿佛那是他的家一样。
他的军衔升得更快了,他开始和我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冷战,他拼命的上战场,避免一切和我接触的时间。
而我也偏不随他的愿,非要来缠着他,惹怒他。
他学会了无视我,我也学会了如何将事情闹得更大,我们之间的故事成为了周围虫的闲下谈资——我们成为了一对臭名昭著的夫夫。
我很得意,名声是什么?我一点都不在意,我们军雄在婚姻方面的名声早就臭了,只有他才会在意这种虚伪的东西,我只在意我和他的名字已经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再也不能分开。
又过了一年时间,他最终还是决定要搬出去,我当然不会同意。
他直接摔门离开,在附近开了个酒店,住了3天。
他搬家的那一天,我提前买了无数个箱子,把他的东西全部打包放了进去,然后再锁上,他根本没有办法带走。
他被气笑了。
但是他并不打算向我认输,于是他干脆利落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直接住进了军官宿舍。
但我还是会不断的去纠缠他,他从一开始被闹的被迫开了门,到后面根本不理会我,任由我在楼道发疯,也就过了半个月时间不到。
到最后,他已经学会彻底的无视我了。
但是我也不会认输,他装作没听见,我就会一直敲门,敲到他的邻居受不了,出来把我招呼进了他的房间里,然后福缇斯才会臭着脸出现把我领走。
我们就这样一直纠缠着,一直纠缠着,他拼命的想推开我,我就拼命的缠住他。
他还是比不过我,因为我比他更加不要脸,我一点都不在乎其他虫的想法,但他在乎,所以他输了。
但他比我心狠,最后他送来了一纸离婚协议书,连面都没有露,是让他的副官送来的。
我伤心极了,我以为不离婚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无论我们闹到什么程度,我们都不会选择离婚,但他这样干了,他想要甩开我,他彻底的放弃我了,我不甘心。
我找到弗兰迪哭诉了这一切,弗兰迪当时也刚刚和一个他号称的真爱分了手,我们就一起抱着酒瓶哭了一晚上,到早上的时候,我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眼睛也肿了起来,但我太痛苦了,还在不停的嚎着,到最后吐出了血。
大片大片的血,里面掺杂的一些食物和紫黑的淤血块,污染了整个地面。
出血量极大,我哇哇的吐,吓得弗兰迪差点以为我不行了,赶紧叫了救护车,把我送进了最近的医院。
不是疗养中心,是一个没有军方背景的普通三甲医院。
幸好,只是胃出血,本以为简单的休息两三天就能出院,但没想到被那里的医生抓住我查出了一个新病——双相情感障碍。
这下好了,不用出院了。
弗兰迪把这件事告诉了福缇斯,福缇斯来到了疗养中心看我,我已经从市医院转到了这里。
我和他见了面,这一次,无论我做出任何激怒他的行为,说出任何伤虫的话语,他都不生气。
而这,不仅没有让我好转,反而让我更加害怕。
他是不是不在意我?
他是不是彻底不爱我了?
他已经越过我向前看了吗?
我控制不住的想——他好像真的不爱我了。
然后我不停的为这句话找出许许多多各方各面的证据来,像个侦探一样,从他的眼神、表情、动作等细枝末节的地方拼凑出真相,最后我确信,他真的不爱我了。
于是我又控制不住的陷入了深深的抑郁,我不再大喊大叫吵着他,更没有同他动手脚,我只是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疲倦,困意,麻木。
在最绝望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漂浮了起来,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明明我能看到,也能嗅到,能听到,也能触到。
但我总像是慢几拍才能反应过来一样,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有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世界虚化了。
哪怕他就坐在我的身边,我也感受不到他。
医生说我这是郁期,认知功能受损的表现,给我开了药,我开始过上了只能靠吃药活着的生活。
他虽然来看了我,但也并没有搬回来,只是没有再提离婚的事情了。
渐渐的,我也很少去找他了,我被治病折磨得苦不堪言,根本没有余力再做多余的事情。
我和福缇斯就这样渐行渐远了,我离开了他,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只能在窒息中迎来死亡;而他离开了我,就像摆脱了沉重的镣铐,越发轻松的恣意舞动,享受着生命,绽放出自己的光彩了。
他在向上走,我在向下沉......
我又回忆起了罗慕路斯,我们是如此的相似,阴暗,扭曲,像一个淹死的水鬼一样紧紧扒着另一半,想要也把对方一起拖下水,一起沉沦在黑暗里。
渐渐的,我回忆的胶卷被放完了,像是电影落幕了一样,眼前开始变得漆黑。
我已经彻底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马上,我就要解脱了……
——11:03——
咚,咚,咚。
难道伊丽狄斯圣西亚又回来了?
福缇斯犹豫了片刻,便开了门,是快递。
他松了口气,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轻松。
“您好,这有一份你的快递,请签收,易碎物品,请轻拿轻放,提前送到,请给我一个好评哦。”
“好的,谢谢。”
“这还有一张留言。”
福缇斯看到快递员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纸条递给了他。
“好的。”
快递员向他点头后便离开了。
他拿着那张纸条,翻看着,这是一张病历纸,应该是伊丽狄斯圣西亚的。
上面写了一些生化检查,全是看不懂的内容,他将纸翻了一个面,看到了背后伊丽狄斯圣西亚的留言。
他许久没有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字迹。
“如果不想要就烧了?”
看到后半段的留言,他惊讶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他很难想象伊丽狄斯圣西亚会说出这样放弃的话,他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他,怎么可能?福缇斯在心里嗤笑了一下。
也许是一些他放在家里的,没有带走的珍贵的东西吧,烧了他会心痛的那种。
这么一想,他为什么会留下这样一句话有了解释,合理了起来。
原来如此,所以伊丽狄斯圣西亚才会这么说,福缇斯漫不经心的随意想着。
他就是想要搞他,他想要看他亲手烧了这件“礼物”,他想要看他的心痛,想要看他懊恼,想要看到他后悔。
呵,他才不会认输,他已经识破了他的诡计,不会随他的愿。
离开了伊丽狄斯圣西亚,福缇斯认为自己有了很大的变化,当然,都是朝好的方面。
他各个方面都有了十足的长进,他相信伊丽狄斯圣西亚之前用过的手段都已经失效了,无论这次他又有了什么新鲜的报复手段,他都能游刃有余的笑对一切。
不是因为伊丽狄斯圣西亚退步了,是因为他的内心已经足以坦然的接受任何挑战,无关对手的水平,只是因为他足够强大。
他做好了接受新一□□风雨的准备。
这到底是什么呢?福缇斯又看向了这份礼物。
他不想签收,这样的大小,不像是他记忆中珍贵的东西,不会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一想到这儿,他就感到一阵阵的烦躁。
但最后他还是把这个大纸壳子拖进了房门,放在了客厅的最中间,那像画框一样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横向超过三米的尺寸,很大,到底是什么呢?
是一幅画吗?他知道伊丽狄斯圣西亚的雄父曾经是一个画家,但他为什么要送他一幅画呢?
难道只是一个恶作剧吗?如果是恶作剧的话,伊丽狄斯圣西亚又会寄什么东西过来呢?
难道是一张被打印出来的高清裸照?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谁知道呢。
他开始漫不经心的猜测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在拖延时间,他在拒绝。
但他也并没有离开客厅,没有去干其他的事情,他就待在那个快递旁边,不停的来回走动,不断的徘徊在那里,像一个地缚灵一样。
他的确不想打开这个包装,他不想看到伊丽狄斯圣西亚送给他了什么。
他不想再被伊丽狄斯圣西亚搅乱了脑子,干扰了思想。
但他又不能绝然的拒绝这份礼物。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也的确对这个东西深深的好奇着。
他一直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犹豫了十多分钟后,他思考着刚刚伊丽狄斯圣西亚的各种神情,他只品出了一种诡异的真诚来,不像是来自他的报复。
他好像是真的来离婚的。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