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桉只是在地毯上坐了一会儿,房间的门就“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邢桉刚想说请进,结果一个“请”字还没说出来,那扇门忽然就不见了,嗯……物理意义上的不见。
邢桉:“????”不是,你这门都不见了,一会儿说什么不全都被外面听见了吗?
随着门的消失,一个穿着颇为古风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在前面留了用红色的发带绑着的两个小辫子。
碧绿色的眼眸是那种罕见的竖瞳,昭示着此人的非人身份,眉心有一点红印,五官深邃,剑眉星目。
男子在穿着上也是极尽奢华,邢桉不懂宝石,但也能看出男子戴在胸前的玉石价值不菲。
他看上去和邢桉差不多高,而在他身后则是一个游动的……呃,鬼?看上去像是某种离魂状态下的神奇存在。
看到这玩意,邢桉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唯物主义又可以踩在地上暂时死一死了。
此刻,邢桉只想打电话给他亲爱的妈妈,元女士,你不知道,我可能真的在大白天看到鬼魂了,包不是幻觉的那种。
见邢桉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后的那个长条鬼魂身上,古风美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随手一抓,鬼魂直接被他抓到了胸前。
与此同时,原本被美男子物理消失的门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原地,并且在邢桉的注视下缓缓关上。
邢桉:“……”
邢桉指了指美男子身后的门:“你这是在耍帅吗?”继T之后,又有一个死装的神了吗?不是,你们神就这么爱刷一下存在感吗?
美男子咳嗽一声,是邢桉熟悉的贝的声音:「真男人,出场就要酷!这是牧唱教给我的!」
说着,给邢桉比了一个大拇指,显示自己比较酷。
这一下更让邢桉无语了,他憋了半天只是道:“你们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没记错的话,在严汲和伊栀的描述中,这位帕斯里拉文明的前代观测者,应该是一个比较正经的存在,原来也那么爱玩抽象的吗?
长条鬼魂冲着贝嗤笑了一声:「没听出来人家在阴阳怪气你和牧唱呢?」
邢桉:“!!!!诽谤啊,这是诽谤!”这要是把贝惹毛了,他还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吗?
贝却毫不在乎的摆摆手,一点儿也不生气:「淡定,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奠柏说话就这个风格,找抽的很。」
说着,贝像之前的寰芋柏茗一样很随意的坐在了地毯上。
邢桉试探性的指了指贝手里的长条鬼魂:“所以这个长条……是奠柏?”
这长条鬼魂看起来是那种烟雾缭绕的状态,它整体的颜色是幽绿色的,头部有着最基础的五官,如果再扁一点圆润一点,就是个非常标准的蛋魂了,可惜它不是。
而且撇开五官整体看上去像……emm被人为拉长的绳子,感觉可以握着两端跳跳绳什么的。
贝点点头,解释道:「因为他的身体还处于封印状态,所以只能以这种鬼魂的状态附身在我身上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随意活动。
在附身在我身上的时候可以暂时性的使用我的身体,脱离我的身体就是你所见到的这种离魂状态。」
邢桉:“呃,你就不怕他夺舍你吗?”
贝直言不讳:「他也嫌弃我的身体啊,尤其讨厌我身上携带着的「以明玉珠」了。
要不是因为被封印了这么多年快要被逼疯了,又找不到能承载他身体的存在,也不会屈尊纡贵的附身我的身体过来串个门。」
奠柏冷不伶仃的说:「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受我待见啊……」
贝直接怼回去:「爱用用,不用滚。」
邢桉:“呃……这个理由还真是朴实无华和格外意外呢。”
不过怎么刚说两句话就吵吵起来了?
好像这两个接近神一般的存在确实是宿敌,嗯……这么看来光是拌嘴没打起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听严汲阁下的意思,你要单独见我们,再结合你昏迷之前的话,我想你应该是要问在斯卡兰峡谷地带出现的一些你的朋友无法解答的异象吧?」
或许是因为吵的次数很多,这俩人拌嘴的时间也不长,只是互相呛了对方一两句,贝就转头看向邢桉,说起了正事。
邢桉点点头,垂眸道:“嗯,因为有些事情暂时没办法让他们知道,但是我又迫切的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所以只能单独来问问你们了。”
贝点点头,示意自己理解邢桉的做法:「理解,如果我是你,在见到周围的异象几乎都和自己有关的情况下,是会尽快找机会问清楚的。」
邢桉抬起头看向贝:“贝,你是不是在以前见过我?”
贝:「斯卡兰峡谷地带吗?如果是那里的话,我确实见过,虽然我之前一直处于被封印的阶段。
但无论再强的封印,经过时间的洗礼终究会磨损,这就给了我空子钻。
加之秋珏山脉在变成陆地之前本就是我的领地,斯卡兰峡谷地带自然也受我管辖,渐渐的我在很多地方留下了眼睛。
比如说你第一次来到秋珏山脉碰到的那片树林,你看到的树朋友是我的眼线之一,又比如斯卡兰峡谷地带遍布的以明蚌。
他们毕竟是我的同族后裔,从某种程度上说我驱使他们比驱使树木更容易。」
奠柏出声提醒道:「驱使树木,是我的能力。」
邢桉:“所以你真的见过「先导者」邢桉?”
「不仅见过,还和他短暂的交流过。」贝点头承认,「他给我感觉像是「临海域境」永不融化的雪原,那儿的冬季总是寒冷而有漫长的。
而他的眼神总是深邃而又悲伤,我能很轻易的就区分出你和他的区别。
你是热烈而又张扬的太阳,底色七彩而又绚烂,但他不一样。
「先导者」邢桉的底色是暗色且悲伤的,明明悲凉而有寂寞,但却给人一种他再也不会被任何情感绊住脚步的感觉。」
邢桉抿了抿唇,紧锁着眉头继续看着贝:“……”
而贝则继续说着他所认识的邢桉:「我很早就和奠柏一起被封印在了秋珏山脉,无缘得见其他域境的风貌。
所以有关「临寒域境」乃至其他域境的一切都是来自于那个你。
虽然无从得知其他六个域境是怎么样的,但是我想在来到「桫椤域境」之前,他应该长时间的逗留在「临寒域境」。
因为他的身上有着难以融化的风霜,秋珏山脉的风霜……没有那么悲凉。」
邢桉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贝说:「正如你所见到的那样,他将自己的影像储存在了以明蚌中,其实我有问过他,有关这些影像、留下的这些话究竟是给谁看的。
他也很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是给未来却同时也是过去的自己看的。
这话表达的非常混乱,但我却懂他的意思,这位「先导者」邢桉是从遥远的过去的未来跨越重重阻碍来到了这个世界的那个时代。」
这下轮到邢桉听不懂了,他疑惑的抬起头:“抱歉,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贝:「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当初在斯卡兰峡谷第一次见到「先导者」邢桉后,柏茗质问你的话,她说你是谁,你或者你身边的人有没有时间系E.F。」
“嗯,确实有这一回事。”邢桉眯了眯眼,低头沉思,“我知道「先导者」邢桉是从未来来的,必然借用了时间的能力。
因为这项能力才能跨越时空回到了过去,留下了指引我的信息。
但听你这话的意思,这不仅仅只是一场简单的时间回溯,或者说还牵扯到了空间上的跳跃。”
贝点点头,肯定了邢桉的想法:「可以这么理解,那位邢桉先生不是简单的来自未来的你,他存在于过去的未来,并展望和规划存在于这个时空的邢桉的未来。」
邢桉沉思了一会儿:“……贝,我可以相信你吗?”
贝:「我个人认为自己是值得信任的,但是如果是「先导者」邢桉对你交代了什么事情不能说,那最好还是保持沉默,谁也不要告诉。
你是这一代的Enforcer,本身就受身份掣肘,身边其他势力的耳目众多。
即便是强大如我和奠柏,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受到言语的影响而被迫出卖你。
你知道的,在主神世界,言语是最大的魔力,名字对我们来说亦是束缚。」
邢桉:“Enforcer,你们总说这个代号,但是古往今来这么多传承这个名号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
他们就好像背负了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一般,我想作为「先导者」的那个我,也被这个诅咒影响了吧?然后……就是我了。”
贝沉默了,但是他的沉默恰恰证明了某些事情,邢桉又问:“我会被同化吗?会逐渐失去自我吗?失去记忆和独立人格的邢桉还能是邢桉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被邢桉问了出来,可回应他的只有无止境的沉默,因为哪怕是贝和奠柏,也无法告知邢桉一个确切的答案。
邢桉自嘲了一下,望着自己手上的手环:“算了,本来也没想过在这里找到确切的答案,毕竟就连我的出生都是被预测到的,他们说要有一个从思想到行为都无法被计算的存在,很显然,我不是那个人。”
「……」
邢桉的眼中平静的毫无波澜:“我就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供人观赏,毫无**可言。
我的行动被人看穿,我的思想被人洞悉,这样的我……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贝眯了眯眼,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关键词:「他们?」
邢桉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一个问题:“没什么……对了,我还想打听一下「植物园」。
虽然一直和「植物园」的几位特工同行,但其实我对那几位的了解并不算多。
但他们……除了柏茗之外的两位,似乎对我和栀总非常熟悉,而且他们先前也有提到过栀总是他们恩人什么的……
但很显然他们三个人的年纪远在我和栀总之上,如果是恩人什么的,只有可能是我和栀总在过去就和他们产生了联系。
和一个人有联系很正常,但和三个同为「植物园」的人产生深厚的情谊,这是否也意味着我们和「植物园」也有着某种天然的联系呢?”
贝直言:「「植物园」的徽章是带着蜃龙元素的图案,这在和你同行的三位身上均有佩戴,而这个徽章,我曾在「先导者」邢桉上见过。
我有问过他这个徽章的来历,毕竟……这上面画着的东西和本人有关,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总归有点羞耻……」
邢桉询问:“所以他是怎么说的?”
贝:「他原话是这样的,我给你演示一下,咳咳咳,贝,我有找过你要肖像版权,不过看上去你好像忘了。
既然这样,那我再向你询问一遍,放心,以你和奠柏的自由作为酬劳,若干年后我会来支付报酬。」
邢桉一头黑线,不知道是听到贝模仿「先导者」邢桉的语气还是「先导者」邢桉的话让自己觉得无语:“……”
邢桉沉默了片刻,然后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所以,「先导者」邢桉完全是把自己当做了廉价劳动力吗?
我真是服了啊,都是自己,为什么「先导者」邢桉就不能爱惜一下过去的自己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先导者」邢桉光是动动嘴皮子完全不出力呢,结果全是自己苦哈哈的干活。
甚至邢桉还有一种错觉,所谓的支线任务不会就是未来的自己搞出来坑自己的吧?
靠,最烦装逼的人,更烦装逼的自己,尤其是未来的自己,因为自己没装到,生气且火大。
不过吐槽归吐槽,邢桉也从「先导者」邢桉的这句话中找到了关键信息,「植物园」的徽章是「先导者」邢桉设计的。
也就是说「植物园」这个组织也有可能是「先导者」邢桉一手建立起来的。
可是很奇怪,他为什么要用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名号来命名这个将产业遍布整个主神世界的组织呢?
“植物园……”邢桉呢喃着,反复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睁大了眼睛,猛的站了起来。
他似乎一直将重心挡在了自己和「先导者」邢桉身上,却完全忽略了另外一个人,这也和之前柏瓯和寰芋说的对上了……
「植物园」最初的建立者可能并不是他,而另有其人,但他同样也是「植物园」得以成立的重要成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