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总是格外安静。肖付惊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躲懒,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
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脑子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江钦说陆姨今天不会来。所以在厨房做饭的是江钦?
他迅速穿好中衣。江钦的衣服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他不敢多闻,直接伸手去抓旁边的毛衣和衬衣,抓到了一团碎布。
这毛衣和衬衣在打架的时候被扯坏了,外面套着外套的时候还能遮掩一下,现在在房间里,他总不能一直穿着外套吧?
于是江钦刚刚将火关上,正要单手倒菜,便见肖付惊穿着外套,衣领拉到最顶端,跑过来说:“我来!”
还没等他说什么,肖付惊就直接把锅抢了过来,把江钦挤到一旁,“这么客气啊,早上随便吃点就行了,你怎么还炒菜了?”
江钦在他身后淡淡地说:“已经11点半了。”声音中透着玩味的笑意。
肖付惊双眼微睁,还没发出“啊?”的声音,又听背后说:“这是午饭。”
江钦坐在客厅里等他等了4个小时。
肖付惊轻咳了一下,“忘定闹钟了。”
骗鬼呢,他坐客厅里明明听到闹钟响了两下然后被摁死了。
江钦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转而去端菜。
“对了,我们一会儿要去那个小区一趟,把车子还有书包都拿回来。”肖付惊边刷锅边说。
“不用了,我已经拿回来了。”
“啊?你什么时候去的?你一只手......怎么拿的?”肖付惊扔下锅跑到江钦面前,扯开他的衣服就要看。
“哎哎哎,你的手,全是水!”江钦偏开身子不让他扯。
肖付惊将手往裤子上蹭了蹭,又要去扯。
“菜,菜,菜,别碰掉了!”
肖付惊“啧”了一声,将盘子夺过去,飞快地送到桌子上,然后又把江钦推到沙发上,“别动,让我看看。”
江钦拗不过他,只好靠在沙发上,任由肖付惊扯开衣领看。
果然不出他所料,绷带上渗出了大片的血。
肖付惊有些生气,他跪在沙发上看着江钦,“为什么不等我一起。”
肖付惊眉眼本就张扬,近距离逼视过来,既有些咄咄逼人,又让人禁不住沉溺进去。
江钦右胳膊撑着沙发,想换个姿势,身体刚一歪,两只手突然搭在了沙发背上,形成了一个逼仄的空间,让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我知道了,你是怕那些人再回来,看到我,是不是?”肖付惊问。
江钦动不了,只好垂下眼叹了口气,“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肖付惊挑挑眉,“我已经牵扯进来了,他们知道你有个同伙。”
江钦突然抬起眼,“肖付惊,这些人跟刘强,钱濛濛那群人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犯罪团伙,有可能身上还背着人命,不是闹着玩的!”
肖付惊收敛了笑容,两只手紧紧抓着沙发,“你以为我是在闹着玩?”
江钦被噎住了,他当然知道肖付惊不是那种会闹着玩的性格,但这件事实在不容小觑,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尽力避免,绝对不能让那群人知道那晚救他的是肖付惊。
所以他在五点钟的时候偷偷去了那小区。当时街上的人很少,偶尔有几辆车,行驶的速度也很慢。
小区旁满地清白,经过了一夜,昨晚的痕迹大都被掩盖了,只剩下一辆被砸的凹凸不平的餐车,颤巍巍载着满身雪站在角落。
他的自行车车把像树枝一样从大雪中伸出来。还好雪层没有被压实,他将自行车拖出来后又去墙边仔细翻找,在一棵树旁找到了自己的书包。
清晨时天上还飘着零星小雪,江钦在小区里转了好几圈,直到头上肩上垒了厚厚一层雪,他才从一堵杂草丛生的破墙后面找到肖付惊的车子和书包。
这里周围有一片灌木丛,灌木丛里面是一排矮树,矮树附近杂草有近一人高,更何况又下了一天的雪,车子和书包被挡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江钦拿着一根木棍到处戳,估计转到天黑也发现不了。
能在当时的情景下迅速将自行车和书包藏在这里,然后又冷静地利用声东击西带着他全身而退,肖付惊当然没有在闹着玩。
江钦看着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江钦,”肖付惊打断他,“你经历的所有事,不管好坏,我都想参与。”
江钦一怔,喉咙上下滚动。
肖付惊将手从沙发上撤开,起身去江钦卧室拿药,“你的绷带该换了。”
不知道江钦是怎么把两辆车子,两个那么重的书包带回来的。不过肯定牵扯到了左边的伤口,伤口处的裂口变得更大了。肖付惊又拿热毛巾把血擦了擦,拿药止住了血。
整个过程江钦一声没吭。
肖付惊忍不住看他,“你是神经末梢都死绝了还是太能忍了?”
江钦笑了起来,“肖神亲自给我上药,我敢出声吗?”
一插科打诨,他们之间的气氛终于有所缓解。
肖付惊给江钦缠好绷带后还在胳膊上系了个很丑的蝴蝶结。
江钦看着那个蝴蝶结说:“幸亏高考不考手工。”
“嗯?”肖付惊将多余的绷带和药罐放进药箱。
“考手工的话,老师们可能会被丑瞎眼。”
肖付惊反应过来,一巴掌甩在江钦腿上,“你现在一只手可打不过我,劝你老实点。”
江钦“啊”了一声,“你趁机报私仇啊!”
肖付惊挑了挑眉,“对啊。”说完就端起盘子进厨房去热菜。
两人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菜早都凉了。不过肖付惊虽然不太会做饭,简单热热菜还是会的。
两人吃完饭后肖付惊起身端盘子。
江钦也端了一盘,屁股刚离沙发就被肖付惊给摁回去了。
“你坐着就行,我来。”
“我右手又没伤,能端。”江钦挣扎着起身。
“受了伤能不能老实点,而且你是客......”肖付惊说到这儿愣住了。
不对啊,这里是江钦家啊,他才是客人。
江钦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挣扎着又要起身。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一起端盘子,肖付惊刷盘子,江钦在旁边给他开关水龙头,挤洗洁精,顺带监工。
很明显肖神并不怎么会刷盘子,冲一遍就要放回去了。
江钦用手挡住他要放回去的盘子,“你在家里刷碗就冲一遍吗?”
“......”
实不相瞒,肖付惊已经多年没刷过碗了,赵婳和肖敬宇觉得他会借刷碗的时候偷玩,这么多年不用说刷碗了,洗碗池的边儿他都没碰到过。
肖付惊手一顿,眼神困惑了片刻,头顶的小灯泡突然亮了,“好像要冲两遍来着!”
江钦叹了口气,“你背公式吗,你看看这盘子上有没有白沫不就行了,一般都要冲两遍,如果两遍之后还有白沫的话,可以再冲一遍。”
肖付惊点点头,又转过身专心刷碗。
他不论做什么事,总是格外专注。江钦看的出了神,直到肖付惊将盘子放在水龙头下,等了半天没等到水,抬起头看着他。
江钦猛地回过神来,将水龙头往下一按,水流哗啦啦地淌了出来,被盘子一反弹,溅了两人一身。
肖付惊原本在想以什么理由问江钦借衣服,这下直接扔下盘子,转头说:“你把我衣服弄湿了,借我身穿。”
江钦看着他衣领拉的严严实实的外套,滴水未沾,哭笑不得。
肖付惊借到衣服后总算把自己那身破烂给脱下来了,破破烂烂的穿在里面很不舒服。他将破衣服塞进书包,拉上拉链后跟江钦一起溜达着下楼去买手机。
这个小区很大,周围什么都有,出了小区东门旁边有一排小店。两人沿街走着,最前面的是水果店,然后是全家便利店,再往前是链家,理发店,足疗店,芭比馒头,牛肉汤......一直走到这条街的尽头,有一个蛋糕店,旁边就是家手机店。
这家手机店年头挺久的了,老板很会说话,笑嘻嘻的,身材微胖,中等身高,大概四十出头。肖付惊上一部手机就是在这里买的,所以老板认识,一见到他就笑嘻嘻地说:“来修手机还是买手机呀?”
“买手机。”肖付惊答。
“哎呦,你这脸怎么了?”老板问。
“摔的,地太滑了。”肖付惊趴在玻璃柜台上看着手机,随口扔出一句。
“可不是吗,这雪太大了,我今天早上来开门的时候也差点滑倒。”
这说的有理有据的,跟现实情况很贴切,可以引起强烈共鸣,易于改变话题,转移对方注意力。
江钦站在一旁啧啧感叹。肖付惊这说谎的水平真是一绝,让人不得不佩服。
两人在店里待了没多久,肖付惊很快选中了一款,正把自己摔坏的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将手机卡取出。
江钦看着那手机,心一沉。那手机屏碎的白花花一片,上面还渗着血迹,血渗进了白色的裂纹,擦都擦不干净。
他正看得入神,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急色匆匆正向小区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