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死对头无情道后 第5章 第 5 章

听到这话，戚如尘不由回首望了一眼。

九溪剑派等人已经疗伤完毕，也正有些踌躇地朝这里看过来，对上他的视线，为首的于融有些艰难地说道：“请戚殿主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我等先前的冒犯，既然两位有事，这就不打扰了。”

戚如尘没说什么，只一摆手，示意他们快滚。

“镜湖一侧有异，你们修为不够，不要靠近那里。”还是立在一侧的司扶光提醒了一句。

看他形容，便能猜到剑阁也在那里遇上了强敌，于融不禁露出感激的神情，对他行了个大礼，这才带着其余人离开了。

周羽宫将谈明胥的尸身收殓了，也对司扶光点了点头，临走前，欲言又止地看了戚如尘一眼，最终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等那几人都离开后，戚如尘也没有开口，只是径自往镜湖走去。

司扶光无言地跟在他身侧，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事，一时也没有要说话的样子，这样走了两步后，戚如尘突然回过头，露出审视的神情：“你是御剑而来吗？”

“……是。”司扶光答道。

“那现在为何不御剑？”尽管司扶光比他高出一些，戚如尘的眼神，却像是睨视着他。

司扶光顿了一下，召出飞剑，面向戚如尘，顿了一下才伸出手。

戚如尘一点也不见客气地抓住他的手，轻巧地跳了上去。飞剑剑身狭窄，两人一时靠得有些近，他隐约嗅到了一股香气，有些接近龙雀胆的气味，却又比那淡一些，更像是真正的白梅花。

在这样温和淡然的气味中，戚如尘感到心中的郁气稍微被消解了一点，就在这时，他听到司扶光问：“戚殿主，你那时所说的条件是什么？”

他不由转过头，溶溶月色照亮了那张离他很近的脸，司扶光望着他的神情，简直称得上是迷惑。

戚如尘也并不习惯和他人靠得这么近，稍微侧过头后，他才回答：“到了镜湖后，你自然会知晓。”

“……”司扶光顿了一下，像是克制着什么，片刻后，他还是开口说道，“我不知道那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或许也并不该插手，但你这样行事，不会留下心魔吗？”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担忧，但在此时的戚如尘听来，却像是冰冷的质问。

戚如尘冷笑一声，突然抓住了司扶光的手腕。

冷冷风声中，他语气讥讽道：“你天生剑骨，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又是剑阁首席，身边只有恭维你的人，想必从来不知道失败的滋味吧？”

他天赋也不差，却因为修神道，只到了金丹期就被九重煞缠上，不得不来月河秘境这种地方，还要受司扶光的指摘。

司扶光因为他的动作一怔，戚如尘用的力气不小，对他来说，却是轻易就能挣脱。但司扶光并没有甩开他，只是低声回答道：“戚殿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戚如尘反手扣住他的脉门，司扶光天生剑骨，手腕骨节也像冰玉一样温润，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暖意，只是手指相触，温暖似乎也从指节传到了他的身上。

戚如尘不由有些嫌弃地松开手，对他说道：“我方才只要用力，也能要了你的命。”

司扶光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到杀意，他神色不变，只是有些不解地望过去。

因为被叫破了身份，戚如尘没有再戴着那顶纱笠，司扶光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眼角处盘桓的花纹。

夜风吹动他的额发，从其间瞥过来那双眼眸，就像金色的猫眼石一样美丽，蕴含的神情却是那样冰冷。

司扶光当然无法认同戚如尘，但当他望着他的时候，却觉得戚如尘有一句话也许是对的，他身边真的只有恭维他的人，并没有像他这样对他不假辞色的人。

戚如尘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人的血气流过经脉，草木上生出露水，花开花谢，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乾坤之下，万物如尘。为我起名的人要我将这句话当作一条训诫，时时恪守。

“既然世间万物都只是尘埃而已，你说，我为什么会生出心魔？”

“……”

他话音落下，一片寂静中，只有风声响起，戚如尘本来也没有想能得到司扶光的回答，只是，却忽然感到肩头被轻轻碰了一下。

想来司扶光身为剑阁弟子，又是天灵菩提心的主人，并不认同自己所追求的大道，要和他分道扬镳也很正常。

戚如尘不由侧头看去，只看到夜色之下，那双望过来的双眸，似乎带着月光湖水的波纹，司扶光凝视着他，并没有像戚如尘想象中那样，对他刚刚的话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戚殿主，到了。”

戚如尘立即收回思绪，朝下望了一眼，两人脚下的飞剑悬停在一面巨大的湖泊前。从夜空下望去，平滑的湖面就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倒映出四周的山色，和空中的朦胧月光。

这就是镜湖。

他轻盈地跳下飞剑，黑色法衣在风中烈烈作响，一瞬间就融进了夜色中。在朝湖岸边走了两步后，他望见了湖心中央，盛开着的那一朵巨大的赤红色莲花。

这里是秘境灵气汇聚之地，原本应该栖息着许多生灵，但此时四下俱静，只有那朵莲花的花瓣，在随着风轻轻舒展。

在戚如尘凝视着那朵莲花时，司扶光开口解释道：“刚到这里的时候，有一只名为俱庇罗的妖兽守在湖中，因为我门中弟子这次前来，是要取得湖中灵液，便和那只妖兽打了起来。”

司扶光作为带队的大师兄，本来是不必出手的，但俱庇罗兽的实力超出了预估，剑阁这次来试炼的多是金丹初期的弟子，不少人都因此受了伤，司扶光只好出手相救。

珈蓝剑名，是取佛源净法之意，他出剑后，俱庇罗兽像是被剑意所慑，张开巨口将剑芒吞去，便隐入了湖水中，司扶光为了取回灵剑，只能立即追了上去。

“等我再回头的时候，不仅是门中弟子，连同这里其他宗门的修士，全都一刹那消失了。”

好在他还能感受到剑阁弟子命牌间的联系，否则即使金铃能够指路，司扶光也无法就这样抛下其他人离开。

“天香血莲，魂阵已开。”

听完司扶光的讲述后，戚如尘轻轻吐出八个字，就收回了望着那朵莲花的视线，“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被召入了月河秘境的魂阵里，若不是司命在，你也会进入其中。”

这么说着，他却神色轻松地看向司扶光：“现在，你想要怎么办呢？”

“此处为何会设有魂阵？”司扶光问道。

“因为魂阵，连接着月河秘境的禁地。”说到这里，戚如尘眸光一动，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他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补充道，“你是禁地的有缘人，魂阵是为你而开。”

“这就是我的命中一劫？”

司扶光显然是听明白了，却追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如果它只是我的命劫，为什么要将这么多人牵涉其中？”

听到他这么问，戚如尘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他也的确是看着司扶光笑了一下。

比起他冷若冰霜或是带着怒意的神情，那笑意可以说是很好看，但司扶光一刹那却觉得很冷。

“大道无情，人各有命，你不懂吗？”

大道无情，人各有命。有人为天命所眷顾，生而有异，一道命中劫难，也会牵涉数百人的性命。而剩下的大多数人，生死只像一粒碎石投入湖中，仅能留下一道浅浅波纹。

天命即是如此。

来月河秘境之前，司扶光从来没有见过戚如尘，只是听说过他天资惊才绝艳，世所罕见。真正遇见戚如尘之后，却不想他身为四大仙门的弟子，所选择的道途却是如此难辨善恶。

天地不仁，自然是为神之道。但仙途本是逆天而行，他一介凡人之躯，想要以神道飞升，不知如何艰难。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掌中冰冷的触感，又一瞬间将纷乱的思绪拉回，司扶光抿了一下嘴唇，转而问道：“戚殿主，你说过，能够帮我化解命劫，若是我想救出魂阵中的人，又应该怎么做？”

戚如尘自然不知道司扶光心中所想，他将手中的金铃抛了一下，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因为这个动作，他颊边的发丝垂下，遮住了眼角的花纹，盈盈的月色波光下，那一抹惊鸿照影的笑意一闪而逝，司扶光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你听说过应寻的传承吗？”

幻海剑尊应寻，司扶光自然听过他的名字。但他却从不知道，应寻留下了传承。

戚如尘这么问，也并不是为了他的回答，他望着湖心那朵赤色莲花，缓缓说道：“他的传承，就留在月河秘境的禁地蜉蝣境中。一旦有人进入此地，就必须接受传承，否则便无法离开。”

“这个地方是为你而开，但是，我要进去拿一样东西。所以，我要你和我一起进去，并且接受幻海剑尊的传承。”

这无疑听起来是一个天大的机缘，但戚如尘的语气却非常微妙。他看着司扶光的眼神，也并不是以往那样高傲，像是在施惠于人的样子，而只是在平淡地叙述一件事。

湖岸边枝叶葱茏，枝头的一滴珠露落在司扶光的面颊上，将之前飞溅在上面的血迹晕开。他下意识抬手拂去了，指尖只留下一抹凉意。

“这就是你的要求吗？”他轻轻问道。

“不错。”戚如尘一颔首，指尖抵着那枚金铃向他看来，“你若是答应，我便告诉你，该如何进入蜉蝣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