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死对头无情道后 第19章 玄云道

司扶光没有回答。

戚如尘在原地等了一会，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刚转到走廊，就撞到了欲言又止的乔红药，还有跟在她身后的几名剑阁弟子。

见到戚如尘过来，众人的脸色一时都非常精彩，好像刚刚看完了一出大戏。

他望着为首的乔红药，冷冷道：“不是让你不要出门吗？”

乔红药在旁边偷听了全程，哪里不知道他现在是恼羞成怒，连忙清了清嗓子，肃容道：“其他人都准备好了，戚殿主，时间差不多了吧？”

戚如尘手指微动，掐算了片刻，乔红药说的不错，的确是时候走了。

他不想竟然会因为刚刚的变故忘了时间，一时有些沉默，顿了一下才说道：“走吧。”

“去和你们大师兄说一声。”

戚如尘话音刚落，身后的回廊里便响起“吱呀”一声。一阵冷冽的凛风吹过，他不由紧了紧衣襟，回头看去。

司扶光推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和上次在云舟里相遇时，不过几日不见，但戚如尘上次真正见到他本人，还是十年前。

仙道无寒暑，想来短短十年，对司扶光来说也不过是一弹指。但他却变了很多。

接近午时，今日天气阴冷，始终不见日光，戚如尘回首望去的时候，一线天光透过层云，落在不远处那人的面颊上。

那张脸还是很好看，美玉无瑕，不染尘埃，却透出了一股不像真人的气息，就像眼前只是一尊美丽的造像，内里已经神魂寂然，无情无欲。

司扶光垂着眼走过来，依旧对近处的戚如尘视而不见，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望过来半分。但这样的距离下，戚如尘更加觉得他非常刻意。

见到大师兄尊驾，虽然周围的剑阁弟子看起来非常敬重爱戴他，此时却无不噤声屏息，等司扶光漠然离去后，才向他出声问好。

戚如尘非常狐疑，但现在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他只能问了一句：“他一直是那样吗？”

乔红药小声回答道：“据说从前不是，但大师兄曾经斩剑易道，想是凝练道心的缘故。”

斩剑易道？

莫非幻海剑尊的传承，本身和司扶光的道心不合吗？

但他的确打开了蜉蝣境的大门。戚如尘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但他来不及细想，识海中司命也发出了一声提醒，看来时辰已到，不能再耽搁了。

……

进入修罗界后，天际的最后一丝日光也在眼底消逝，这里无法容下一点红尘白日的光辉，无论何时，都是漆黑的长夜。

戚如尘隐去身形，和盛装打扮的乔红药一同坐在马车里。因为后者吃了归虚丹，担心出了什么变故，无法自保，只能由不会受巫山神仪影响的戚如尘来保护她。

至于司扶光，没人敢使唤大师兄，戚如尘也把他当成了一个吉祥物，只期待他能发挥出制衡玄云魔尊的作用。

因为是十方献宝会的时间，修罗界里倒是很热闹。

这里没有日光，四周全由荧荧幽灯照亮，不时有各种飞行法器或是车马经过，夜空中传来妖兽嘶哑的吼声和夜枭的啼鸣，若是凝神听去，还能听到众人交谈的声音。

戚如尘听了一会，都是修罗界里的各种八卦，其中倒是少有玄云道的传闻，看来这位新任的玄云魔尊的确很低调。

经过几道搜检的关卡后，剑阁众人的马车来到一处码头前。

面前是一条汹涌的暗河，河水呈暗红色，泛着冷冷腥气，在码头前分成了十个流向，即是指向修罗界中的十方小世界。

码头边，一只有半截身体的巨蛇悬浮在暗河的水面上，蛇颈上生着九颗头颅，分别面对着不同的方向。

“来者何人？”

戚如尘所在的马车接近后，其中一只蛇头高高扬起，朝马车的方向嘶嘶吐着信子，口吐人言地问道。

“青州极乐神宫门下真人求见玄云尊主！”

为首那位弟子远远地扬声回应。剑阁其他人当然也暂时遮掩了真容，好在魔修里藏头露尾的人很多，这样也很自然。和戚如尘之前的安排一样，他们扮成了外界修魔道的散修，这次来修罗界，是想借十方献宝会的名头觐见玄云魔尊，好搭上线投靠他。

悬浮在水面上的半截巨蛇，身子不断扭动着，蛇头上张开的血盆大口，足以吞下整个车队，那两只青碧色的眼睛发出浑浊的精光，朝轿子里看去。

乔红药有些紧张地攥住了手，忍不住侧目看向身旁。黑袍青年屏息凝神，镇定地看了她一眼，就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她不由又放松下来。

戚如尘自然不会担心，十方献宝会期间，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一天内码头不知会经过几百个。况且剑阁为了营救崔雾雨，也是有备而来，不至于引起那只剩半截的九头蛇的特别注意。

在领头弟子有些紧张地注视下，蛇头高高扬起，喷出一道水花，在半空中形成一座仿佛有些虚幻的桥梁，横跨在暗河之上。

一道清脆的破空声响起，是司扶光抬手扬起长鞭，轻巧地策马上桥。

其余剑阁弟子望着那道清寂沉然的背影，只想大师兄都上了，也连忙驾车跟上了他。

待他们跨过那座桥后，眼前的景色已经和之前全然不同。

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四周。

萤火的幽光下，能看见无边旷野里，盛开的天珠紫月挤挤挨挨，几乎开到了天边。被花朵吸引而来的无数蝶蛾，在黑夜里翩然飞动，磷翅上散发着微光，比天上的黯淡的月光和星子还要耀眼。

这便是十方道中的玄云道。

众人看着眼前仿若另一个世界一般的奇景，都不觉有些吃惊。就连乔红药也忍不住凑近马车的窗户，抬眼去看。

“没想到玄云道中……竟然是这样子。”她小声说道。

戚如尘神色不动，只问：“你以为是哪样？”

“……和外面差不多？”乔红药斟酌道，“比如刚刚的码头，就比较符合我对修罗界的印象。”

戚如尘忍不住一笑：“这里是不像修罗界的其他小世界，但这位玄云尊主，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他虽然不像看起来那样难相处，但本身气势高傲，少有笑语，一路上倒是很少见他露出笑容来，乔红药不由一怔，当下心有所感，忍不住趁机打探道：“就是他带走崔师姐的吗？”

戚如尘漫应了一声：“虽然我还不是很确定，但十有**就是他了。”

在他们说话间，天珠紫月的香气愈见浓郁，前路已经被藤蔓完全遮挡，一座巍峨的大宫殿显现于前，想来这里就是玄云魔尊的洞府了。

说起来，这一路上都不见几个人，玄云道的人去哪了？

戚如尘正在思考，剑阁的车队已经向守门的魔将递上了名帖。

那魔将只是匆匆一扫，就对殿内高声唱名道：“青州极乐神宫真人觐见尊主。”

剑阁等人听不见殿中回应，想来修罗界众人自有传音之法，只是稍微等了一会，就看见一侧走出来一名小侍，给车队众人带路。

戚如尘抬头望去，前面排了长长一队，大概都是来觐见玄云魔尊的魔修。

剑阁众人和其余来献宝的宾客一道，在引路侍从的带领下，穿过曲折的道路，来到了一处侧殿。

这里布置奢华，处处装饰着香花宝瓶，绫罗绸缎，说是魔修宫殿，更像是凡人皇宫。戚如尘扫了一眼，倒觉得和琅嬛峰的凤景阁有一些相似之处。

殿中摆了许多席位，已经坐满了不少魔修，到处都飘散着酒气和食物的香气，宴上宾客都在大吃大喝，高谈阔论。

“玄云尊主慷慨，恰逢十方献宝会，在紫云府设席，宴请各位献宝的大人，请入座吧。”

那侍从将众人分别领到空置的席位中坐下，唯有乔红药还坐在殿外的马车中，当然，还有暂时隐匿了身形的戚如尘。

引路的侍从看过了拜帖，知道马车里的就是献给尊主的宝物，在其他人都不得不留在宴会上时，穿着巫山神仪的乔红药被带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你在这里等着吧。”侍从眼睛看着地面对她说了一句，把门关上后就离开了。

乔红药等那魔人侍从的气息走远后，才悄悄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的戚如尘。

“现在怎么办？”

这间屋子和刚刚的大殿一样奢华，到处摆放着奇珍异宝，只是没有窗户，更像是一间华丽的收藏室。戚如尘能感觉到其余房间里也有微弱的凡人或是修士气息，想来其中都是送给玄云魔尊的美人了。

他扬手召出许久没有使用过的星盘，口中诵念着咒文，手指拨动了两下。

其上悬浮的星云流动变化，最终形成了一副奇诡的星图。乔红药看了看，只觉得一头雾水，但在戚如尘看来，这就和卦师看卦象一样，可以轻易地解读出其中含义。

“其他人那边怎么样了？”

戚如尘知道剑阁弟子内部有传讯的方法，于是问道。

果然，乔红药虽然暂时失去了修为，却依旧能够和其他人传递消息，她闭上眼睛，观想了一会，对戚如尘无奈地回答道：“他们还在宴会上，那里到处都是魔修，也不好脱身。”

戚如尘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对她说道：“宴会总有结束的时候。你们要找的崔雾雨就在玄云魔尊的洞府中，我占卜出的卦象，说明她正处在东南方位。若是要找人，以此为准。”

因为息非雅的指示，乔红药自然对他深信不疑，当下把消息传递了出去，片刻后，她回答道：“大师兄已经去了。待其他人找到机会，也会开始行动。”

“戚殿主，我们呢，在这里等着吗？”

“不错。”戚如尘收回星盘，看向了乔红药，“我要见这位玄云魔尊一面，就麻烦你和我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