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邺州城内守卫只多不减,这几日来御卫司已经加紧城内巡检,还在搜查要犯。
魏然一身夜行衣,轻轻一跃上到房顶,脚步轻微在上空游转,终于摸清了巡查规律。
趁着空挡她来到司狱司记录案件存档处,躲过守卫从窗子进到里面,看着一排排的柜子,按着年份翻查起案件簿,最终在最底层找到要找的东西。
她从中抽出,看到记录的内容包括名字一一记下来,从中翻找出一张画像,待看清画像中的人时她眼神徒地变冷。
竟然是他,居然还活着!
将记录此人的内容记在脑中,她把案件簿重新塞回去恢复原样,出了房门立即离开司狱司。
那人是前几天夜里被劫走,不知有无其他同伙,到底有多少人都还未知,必不能贸然从事。
这偌大的皇城,也不知他们会藏在何处,御卫司搜查了这么久都没还未有消息,这些天她暗自调查那晚挟持她人的行踪,也不过是找到一丝踪迹。
得知此人常去的地方也不过几处,其中包括京都最大的青楼燕春楼,魏然从司狱司出来后特意躲在暗中观察。
他每次都是快亥时离开,待看到要找的人从燕春楼后门出来时,魏然悄然跟上去,直至穿过漆黑小巷,那人钻进了一处院子。
见他进到院子,魏然轻捷翻过墙头运用轻功来到房顶,小心地揭开瓦片,这才看清里头情形,两人一坐一立似是在密谋什么。
站着的是那黑衣人,因戴着面具不知面容,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魏然这一年多来苦苦寻找之人。
可让她好找!
魏然眼中迸射出寒光,随后谨慎着将瓦片放回原样,从屋顶跃至地上靠在墙边。
她静待许久,等黑衣人走后她悄无声息地进到房中。
在屋中坐着的人原本以为好不容易送走那罗刹可以松缓下来,可他总觉着脊背发量,不禁打了个冷颤。
“张……元。”魏然自他身后幽幽开口。
听到这个声音,张元猛地一震,他站起身子缓慢转身,一把利剑直指着自己面门,看到女子眼中杀意,只觉着毛骨悚然。
“你……你怎么会在这?我还以为……”他声音颤抖,朝她堆笑。
看着她一身黑衣,虽蒙着面,但那双显露出明亮的眼眸他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这双眼眸的主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魏然冷笑,“还以为什么?还以为我死了?”
张元连忙摆手否认心中所想,“没有没有,怎么会?”
他说得有些心虚,讪讪地低下头,难为情的看着她。
“可我认为你已经死了呢!却没想到你还活着。”魏然切齿,发狠的说着,“你把我害得那样惨,竟还有脸活着。”
若不是他,她会在关键时刻被人暗算,导致重伤?若不是他,她会被卖到那地下奴隶交易场所,受尽折磨?
魏然举着利剑指着他喉间,一步步向前朝他逼近,眼中杀意暴露无遗。
“伍姑娘,误会,误会。”张元后退,慌乱中脚跟踢到椅子差点跌落,他扶着椅子起来被魏然逼到角落,无路可退。
“误会?”魏然嗤笑,将剑架于他肩上,心中愤恨,“你敢说蓝家被血洗不是你干的?我武功尽失不是你下的药?还有,我被卖到角斗场也是你干的吧?你现在说是误会?你觉着我信吗?”
张元额头冷汗直流,浑身发抖,“蓝家那是另有其人,真不是我,是……是炼狱的人做的。”
“炼狱?”魏然诧愕,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张元此时趁她思考不备之时,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药粉撒向跟前的魏然,魏然急忙用手挡住,张元也就在这时跑出屋外,她反应过来在桌上拿起茶杯正正砸在他脚上。
见张元被拌倒,魏然冷笑一声,提剑一步步走出屋子。
张元此时已经脚软,拖着瑟缩的身子,朝别处喊,声音颤抖:“救我,有人要杀我,你跑哪里去了?”
不是说不会有人能杀得了他的吗?此时需要他的时候怎不见踪影了?
怕他惊动别人,魏然立马走上前去,而就在此时一枚暗器从远处射向魏然,被她侧身躲过,暗器主人出现,护在张元跟前。
斜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张元,他似有些鄙弃,暗骂道真是不中用。
此处院子隐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原以为自己将张元藏得够好,却不想还是被眼前的人找到。
不知是对方过于高明还是自己太过大意,连遭到对方跟踪了都不知道!
他抽出手中的剑与魏然对攻,想要试探一下对方。
而坐在地上的张元见救兵赶到,连忙指着魏然,朝黑衣人喊着:“杀了她,快,杀了她。”
黑衣人没有听他的话,连带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勾勾地看着魏然。
他一剑朝魏然刺去,而魏然用剑挡住弹开,随后利用内力将软剑弯曲朝他身后刺入,黑衣人淡然用剑鞘收住。
魏然连忙收回,侧身朝他肩膀刺去,剑至中途,徒然转向,剑刃竟刺向他的脖颈。
黑衣人没有料到连忙后退,险先被刺中,好在只划破了颈部表皮,在魏然再一次刺来时,黑衣人抬起手中剑横向挡住。
两剑相交,只见魏然转动手腕,剑如细雨向他刺去,而软剑总是出其不意,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打成平手。
而本在地上的张元趁着两人打斗时的混乱想偷摸溜出去,被魏然眼尖瞧见,她腿步横扫向黑衣人的剑鞘踢出去,直直打中他的背部。
黑衣人见魏然武功在他之上,有些犹豫是否要带张元逃走,正在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听着人还不少。
魏然耳尖一动,心里也有些不安。
御卫司!
他们定然是察觉到这里有刀剑打斗声,这才往这边过来,可不能让他们抓到,黑衣人似乎也有所察觉,两人默契的没再动手。
那人将张元从地上拽起,就要离开,顾不得其他,魏然飞身上到墙头,临走前愤恨的看了一眼两人,仿佛在说: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将张元软塌的身体抗住逃离,御卫司的人匆匆赶至时只瞧见几人从墙头消失的身影,忙向别处追去。
他携带张元逃到一处林间,因是两人,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甩开御卫司的追捕。
将张元摔在地上,面具之下,冷眼相看,“今日那女子是谁?”
张元被摔疼得哎哟几声,好不容易坐稳,一把利剑蓦地指着他的脸,使他吓了一跳。
胆小如鼠,黑衣人心底啐了一口。
剑尖紧挨着他的鼻尖,张元稍微往后挪动臀部,咽下口水,回道:“她,她是我家家主给小姐的侍女,是半道上救下来的。”
三年前一个冬天,蓝家家主蓝青山从池州做完买卖回邕州路上看到一女子满身是血的躺在霜地里,他走过去瞧见她衣衫破烂,身上多处剑伤,奄奄一息的,蓝青山心善将她捡了回去。
蓝青山长女看她合自己眼缘,后一直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却不知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黑衣人听他说完,收回剑,“你可曾见过她容貌?”
“不曾,除了我家家主和小姐无他人见过。”张元摇头,印象中的魏然一直以面纱示人,外人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
“那她为何要杀你?”黑衣人盯住他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痕迹。
张元转动眼珠,思索着要如何回答,说假话定然瞒不过他,所以半真半假的说道:“因为一年多前炼狱血洗蓝家,蓝家一对儿女失踪后她以为是我干的,为了帮报仇一路追杀,如若不是我被朝廷的人抓到恐怕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张元也不知他这些话能不能瞒过他,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对方。黑衣人低眸,用剑柄击打他后脑勺一记将他打晕。
而魏然甩开追兵后,一路逃回国公府,回到自己院子房间后匆忙脱下夜行衣藏好,随回到床上盖好被子。
御卫司一路追踪到魏国公府门口,那人影便不知所踪,魏府大门紧闭,因心底忌惮不敢硬闯,只好前去禀报萧云亭。
萧云亭身为三皇子被圣上委以重任,任御卫司督察使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圣上发话,若是找不回来人,让他自请卸任。
故萧云亭听到那人消息忙不迭地赶过来,命人敲响魏国公府大门,许久大门才从里面打开。
来人见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进去叫魏国公出来。
魏肃知晓来人是萧云亭,出门迎接,看到带着一队人马的萧云亭站在台阶下,他走过去。
“三殿下。”魏肃躬身朝他行礼,不知这么晚了他这是何意。
萧云亭见到魏肃客气点头,“御卫司的人追查劫犯,一路追到此处消失,怀疑是否进了魏国公府,还请魏国公配合调查。”
魏肃倒也爽快,让萧云亭带着御卫司进到魏国公府,要去后院时魏肃阻止,这后院都是府里女眷住的地方,他们这么大阵仗很是不妥。
前厅并无可疑之人,只剩下后院,见魏肃坚持不让搜查,萧云亭起了疑心,越阻止越有问题。
怕因此得罪国公府,萧云亭只好作罢,想着另做打算,他向魏肃告辞,领着御卫司的人浩荡地出了魏国公府大门。
魏然一直未睡,自萧云亭进府开始她就一直关注前院动静,直到府中安静下来她才放下心。
想起方才的事心中觉着可惜,只差一点,不知保护张元的那人是谁,和他有何干系,只恨今晚不能将张元问个彻底,只怕往后要找到他们就更难了。
只差一步了,不过好在蓝家的事有些眉目,只有张元知道此事来龙去脉,但是经此一事他们近期绝对不会轻易出现,她还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