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那你去问问族长,他多大了。”他这样说,吴邪反倒信了部分,两人又站了一会儿,便朝主院去。
离主院隔的不远,吴邪突然吸了吸鼻子,一改之前无精打彩的样子,拍了拍张海客,向主院里跑去,只留下句“水煮鱼”。张海蓉连味都没闻到,只当他在哄自己,仍不紧不慢的走着,暗自回忆一番,确定这些刺多、壳多、处理麻烦的口味刺激的食物不在族长的食谱上,更不着急。
等他迈进屋门,一股辛辣的鱼香味扑面来临,张海客不禁认为自己走错了房间,但眼熟的摆设让他认清了事实。不由快走几步,转过屏风,吴邪正吃得香,两颊胀起,虽说动作并不粗野,但也没有多少形象可言。可张起灵毫不在意,挑去鱼中的细制再放到吴邪碟子里,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张海客暗暗对着桌子中央红艳的鱼肉咽了口口水,说:“族长,青鸾他们受完鞭子之后怎么办?”
张起灵冷冷扫了他一眼,说:“张嘉梓再加百鞭,如果还活着,就都交给厉老了。”他说着,手上依然挑着鱼刺,给吴邪倒了杯茶,又说:“婚礼定在下月初八,青鸾不能离开张家。”
张海客仔细记下恭敬的告别离开了。他清楚,再怎么留,这里也没自己的份,不如去吃自己的份例。
吴邪毫不挽留,跟他挥挥手,就继续埋头苦吃了。许久,放下筷子连灌了两杯冷茶,趴在桌边看张起灵吃饭,觉得对方赏心悦目极了。青色的碗筷衬着张起灵的手指格外好看,他又动作舒缓,斯文极了。
一时引得吴邪移不开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小哥,为什么那个漂亮姐姐要受罚啊!你为什么有权处理他们啊?这种婚嫁不应是父母做主吗?”
毕张起灵仔细咽下饭粒,说:“吴邪,张家不可与外人通婚是铁律,尤其是女性,皆竟血脉不可外流。至于我…”
他沉吟半响,又继续道“在张家,族长不是天,而胜过天。”吴邪被他这句话震撼到,好奇的问:“如果你要他去死呢?”
“他会干干净净的死。”张起灵低声回应。吴邪无法理解这种程度上的忠诚,在他的认知里,忠诚只来源于利益。张起灵看他不懂也没在意,安安静静吃完饭,又喝了杯茶,从旁侧的架子上拿出两把油纸伞来,递给吴邪一把,少年茫然的接过,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颇无奈的示意他看向窗外,吴邪这才发现窗外已经一片黑暗,传来滴滴的雨声,张起灵已经走到了门口,撑起伞等他了。顾不得思考,吴邪跑到了他身边,走入了雨里。伞不大,遮两个人有些勉强,张起灵便揽着吴邪的肩,将他护在怀里,拥挤极了,但没有人提出打开另一把伞。
雨水落在伞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声音,在黑暗环境里,只有吴邪手里握着一盏小小的玻璃灯,但吴邪此刻无比的安心,甚至分出神来,注意到伞上挂着的玉坠,很小的水滴形玉坠,刚好在吴邪眼前摇拽,格外显眼,而且零散的缀了几枚六角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悦耳极了。
许久,吴邪方意识到张起灵停下脚步,回过神来。张起灵揉了揉他头,低声说:“到了,去吧,我不再往前送你了。”吴邪愣愣的点头,撑起手中的伞,拎着灯走了两步,突然间意识到什么,问:“小哥,我把灯拿走了,你怎么办?”
张起灵笑了一下:“我看的到,去吧!我看你进院门。”吴邪便又转身进了院子,朝他挥手告别,高高兴兴的回自己房间去了,全然没有发现走廊处有人看着他的举动。
等吴邪关好房门,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两个人影,其一赫然便是吴三省,神色不明的看了眼吴邪的房间,又向外看去,那个身影一步步远离,只有清冷的敲击声在空中回荡,等声音也消散了,吴三省才收回视线带着伙计.回了自己房间。
吴邪全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三叔发现,回了房间,把玩起伞上的坠子来。几枚花瓣状的玉石和六角铜铃缀在一根红色丝绳上,格外漂亮,再加上伞面也是红色,用浅粉绘了几片花瓣相衬极了,让吴邪爱不释手。
转天清晨,吴邪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吃饭,匆忙收拾后就奔向张起灵的房间。刻意将伞留在房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想要把他吓醒。转入里间,方才发现张起灵正靠在窗边看书,顿时失了大半兴趣,老老实实走过去向他问好。
张起灵早知道他来了,把书放在一边;问:“怎么没和张海客出去玩?”吴邪朝他笑笑:“不想和他一起,小哥,你陪我去吧?”张起灵想了想,说:“下午吧?上午我把文书批出来。”吴邪高高兴兴点头应下,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朝他挥手:“快去吧!小哥,我等你。”
张起灵颇无言以对的看了眼满脸“我很乖”的少年,示意人将早餐摆上,自己去书房批改了。几个小时后方才赶回来,他已经换了身黑衣,快步走进房间,意识到什么,便放缓了脚步。
果然,起得太早的少年已经跑到床上睡着了,侧脸已经压了一片红痕出来,显然是睡姿不太舒服,便换了一侧压。
张起灵也舍不得叫醒他,看了眼他稀奇古怪的睡姿,让人去取了套衣服来,便侧身靠在一侧继续看上午的书。只可惜他低估了吴邪稀奇古怪的睡姿,也高估自己床的宽度。没多少时间.少年就八爪鱼一样缠到了他身上。
张起灵便得他睡姿摆好,没几分钟就又砸了回来.张起灵察性放弃.任由吴邪摆出千苍百怪的姿势,压在自己身上。
几十分钟后,吴邪终于清醒过来,感受到身下柔软的感觉下意识蹭了蹭,又察觉出什么不对来,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正压在张起灵腰上,当即爬了起来,向窗外看去,想知道时间。
张起灵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还早.”说着,起身让人送水来洗漱,又换了套衣服,才带着吴邪向府外走去。不翻墙,不绕路,只堂堂走正门离开。
忽略掉守门人见鬼了似的表情,被人行礼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吴邪暗想,狭促的说:“小哥,他们怎么那副表情啊!”张起灵看了他一眼,说:“可能是见到你吧?”
吴邪意识到他的意思,不满的朝他吐了吐舌头,想要再说两句,还没开口,张起灵便指着一处巷口,说:“今天晚上那边有庙会,我先带你去吃些东西,再去转庙会。”说着,带吴邪向远方走去,进入了一家小酒楼。
只有三层高的木质小楼,人群拥挤,来来往往的人无不期待而入,满意而出。张起灵带着他熟门熟路的穿过人群,走楼梯上到了第三层。
早有人守在楼梯口,见他们来,便将两人带入一间房间,恭敬问:“族长,准备些什么?”
虽说这样问,但他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毕竟族长来此向来都是吩咐完就走。然后,他就听到他们张家不食烟火的族长一连说了几道菜名还吩咐了句“抓紧时间”。
不多时,菜就上齐,两个人慢慢悠悠边吃边聊,再一抬头,咳…天黑了。两个人心虚的对视几眼,状若无事的向外走去。
酒楼外已经热闹非凡,吴邪抓住张起灵的手,挤进了人群。他看什么都感觉新奇,各个摊位都要停留许久,没过多久,他就买了两个面具戴在自己和张起灵脸上,手上挂满了各种小玩艺,也不肯停下。
风风火火的转了几处,吴邪挤的满脸通红,全身是汗也还是不肯停下脚步。张起灵也没怎么阻拦,只护着他不被人群推倒,顺带把他拿不了的东西接过来以及最重要的一件一付钱。
两人转了些时候,吴邪便不想走了,顿住脚步看向张起灵。张起灵明白他的意思,向四周望去,找了家最冷清的铺子走了进去。
那是家首饰店,门庭冷落,就只有两个伙计守着,与周围热闹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那两个伙计颇有眼色,认出他们穿着不凡,身家不菲,殷勤的迎上来,请两人坐下,取了茶水来,以为两人是为买首饰而来,格外迅速的拿了两个托盘上来。上面琳琅满目,放着各式珠宝.金银玉器。
吴邪向来偏好漂亮多彩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对张起灵毫无戒心,于是,本是为了休息而进来的少年开始摆弄起盘中的物品来,各色宝石在少年手中格外明妍。
张起灵也并未阻拦,看他挑选。两个人谁没见过各色珍宝.吴邪只兴致缺缺的看了几件就放了下来,将托盘推到边上了。
一个伙计看出原因:“两位是打算买些什么东西,又送给什么人呢?我们也好帮您们把合适的摆上来。”他问这话的时候,已经想好,要是给长辈呢,就拿那套全金的牡丹头饰,心上人就拿那套玉制的首饰,送妹妹的呢,就挑几个镯子出来。
结果他就听见那个清瘦的小少爷说道:“给我自己买。”伙计当即愣住,他还真没见过几个男孩子戴首饰的。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问:“那您喜欢什么样式的?”
吴邪还被问住了,他也不了解自己喜欢什么首饰,毕竟这只是他随口一说。反倒是张起灵开口:“红色、蓝色宝石和玉制的都拿上来,不要项链。”
伙计连忙去拿,吴邪见人走了,问:“小哥,我只是随口一说,我连耳洞都没有。”张起灵似笑非笑的说:“我帮你穿。”
吴邪当即被咽了回去,刚好,伙计小心翼翼的端了一个托盘上来,吴邪一想到要在身上穿孔就害怕,哪怕是在耳朵上,兴致缺缺的没有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