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添欢喜 第14章 送货

推着两个小推车，店里的货物都被梁欢码好，用绳子绑住系上，确保无误，梁欢还检查了几遍。这会，车轮轱辘在路上，发出不小的响声。走过一段石板路，梁欢吃力的拉着，少了几分飞仙小女子的仙气，落了几分朴实。

蒋鹭在前面等她，等到她过来，伸手把她的分过来一点。

“谢谢。”

“不用。”蒋鹭挤了个笑，又做回一副冷淡状。

公交车不断驶过，换了一辆又一辆，梁欢看向车站牌，对蒋鹭说道：“还有三站，我们要坐十站。”

蒋鹭轻轻“嗯”一声，梁欢看着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说道：“以前是我爸开三轮车去送的，自从家里多了一份做炒酸奶的任务后，就没那么多时间了，我就坐公交去，反正也不远。”

看到脚边那两对推车，蒋鹭问：“家里就你一个人？”

“我妈过世早，我还有个弟弟，不过他可比我小多了。”梁欢坐在长椅上，双脚点地。一身白裙子流动飘逸，正好盖住脚踝，她偏偏脑袋，茉莉花香的清新芳香的洗发水味道飘散开来。

梁欢转对蒋鹭，浅浅的梨涡露出来：“你在哪里读书？”

“……亨嘉中学。”

“上高二？”

“开学高一。”

梁欢把头发拂在胸前，嘴巴张大了些：“哦～我们仨是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的呀！”

蒋鹭看过来：“还有谁？”

“沈馨呀！”梁欢笑吟吟，小腿不自觉荡起来。蒋鹭也笑了，低头把笑容收一收，默了默，说道：“错，是四个。”

“谁啊？”

“李魏宏。”

“好有缘呀！”梁欢一双发了光的眼睛看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如同山里的清泉水般清澈明亮。蒋鹭心里也激动，压不下去嘴角，就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

“车来了！”

梁欢高喊一声，蒋鹭凭借着手长脚长的优势，扛起梁欢的那一份，立马走到停车的预备点。速度太快，梁欢还没反应过来，等蒋鹭上车了，她才快步走过去。

梁欢找了个后排双人座坐下，选了靠窗边的位置。她看向蒋鹭，指着旁边的位置示意道：“这里。”

蒋鹭嘴巴微张，思虑了一下说：“不用了，我站在这里好拿些。”

梁欢抿唇点点头，大方应道：“好。”

车子缓慢行驶，其实梁欢的位置离蒋鹭不远，上一个台阶的事情，隔着两个肩膀的距离就是蒋鹭。夏日的太阳顶烈，梁欢一手遮住阳光，一边脸朝这边看过来。

视野的正中心，站着的就是蒋鹭。一米八的身高，清隽的眉眼，如清风明月；他感冒刚刚好，眼睑下还有些疲惫浮现，却挡不住他的少年气与朝气。

梁欢多看了两眼，嘴角不知何时带了笑。她把窗帘拉过，偏着头眯着眼睛休息。

不知道是第几个站，上来一个留着胡茬，衣冠楚楚的大叔。梁欢娇小的身板靠在窗边，鼻息打在窗户上，一点风吹来带过她的碎发，扬起来像立在野草堆里的紫丁香。

大叔搓搓手掌，越过蒋鹭坐在了梁欢旁边。

蒋鹭撇过一眼，又低头玩着手机。

等到下一个站，上车的人立马多了起来，小小的车厢一时人满为患，前后拥挤。蒋鹭向梁欢这边靠过来，尽力把手上的两个推车护住。梁欢被这个动静吵起来睁开一眼，迷迷糊糊的又盖了下去。

大叔斜眼瞧了一眼蒋鹭，不知从哪掏出一本书，放在栏杆上假意看了起来。鼻息打在窗户上，夏日里的风竟吹得梁欢有些发冷，感觉到腰腹间有一条蛇缠缠绕绕，时而咬住她时而撕咬她，梁欢难受得锁眉。

梁欢“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动了动，那条蛇立马逃窜，一切又恢复平静。但没过多久，寻着味儿觅食而来的毒蛇爬上腿边，冰凉又粗糙的皮感上下揉搓，锋利的毒牙寒光侧露，精准的咬在她的大腿内侧，“嘶”梁欢倒吸了一口冷气。

书不知何时落下，半遮半掩，大叔裙下得意，脸上露出一副贪婪得意之色；好色之徒嘴微张，享受着片刻的欢/愉，蒋鹭冷哼一声：“恶心。”

只出两个字，把大叔吓得心惊肉跳，面目通红。梁欢一条白皙的腿显露出来，她两手放在裙摆内侧，头依然重重的靠在窗边。

见蒋鹭拿着个手机不放下，大叔神色慌张，强作淡定的理理着装，高声对蒋鹭吼道：“拍什么！你小子拍什么！”

他气得抖抖眉毛，作势要抢蒋鹭手机，被蒋鹭按头坐下。

蒋鹭正言：“你怎么就知道我拍你啊，车里那么多人，我拍你旁边那位女士不行啊？”

大叔清清嗓，面露讥笑：“没听说过肖像权啊，街拍是违法的！”

轮到蒋鹭微笑，他扬起一个发狠的笑容，直看的人额角发汗，上一秒和善清隽的眉目霎时犀利发黑：“那你怎么不问问，你旁边那位女士的名誉权呢？”

一口水下去，大叔喉结滚动，不安的上下打量他。

好似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梁欢有些不舍的睁开眼睛，看着这场焦灼拉锯的局面。

正巧梁欢睁眼，正巧公交到站，男子神色匆忙，嘴里骂骂咧咧一番，一路飞跑下车了。

蒋鹭注视着公交车上的站点图，对梁欢说道：“还有两站。”

下站时，梁欢从蒋鹭手中夺过小推车，“我来吧。”

见蒋鹭去往和自己不同的方向，梁欢叫住他：“你去哪？”

“去报警，”蒋鹭转过身，咬牙切齿道：“我可不会放过他。”

笑意像朵花一样在梁欢脸上绽开，她小步走过来：“算上我的！”

蒋鹭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才没有，”梁欢细想那猥琐的咸猪手在她身上四处揩，恶心的打个哆嗦：“车那么颠，睡不着；我就假装睡熟了，手机本来也没息屏，就录了下来。”

“行。”

梁欢继续说道：“等会过去吧，西角的零食店就在前面了，先把货儿送了。”

低头看手上的推车，货品堆了几层高，手上一感沉重，蒋鹭应道：“好。”

慢步到西角零食店门口，正好看到张叔和婶子在货车上卸货，二人忙前忙后，旁边还有个翘脚的小男孩儿。

梁欢踱步上前：“张叔、婶子，货我带来了。”

张叔和婶子显然是忙不过来，也未曾想点数，只是与她点点头，指了里边：“你放仓库里吧，晚点我来数。”

“好，”梁欢乖巧应道。

路过翘脚男孩，梁欢询问道：“果果，我弟呢？”

“他还没回来？”男孩眸光短暂的闪烁。

“我出来时没，”听见梁欢这么说，男孩长长的“哦”一声：“那这会应该回去了。”

她点点头，之后蒋鹭随着梁欢进去了。

张果果斜过头看他们一眼，眼神不善。

梁欢蹲下来把货一一卸下，蒋鹭在一边学着她的样子，一步一施。张果果跑进来，嚷着说要找他的足球。梁欢只是轻微一扫，就把仓库看了个大概：“这里好像没有。”

“我记着的，就在这里呀……”

黑脸纤瘦的男生弯下腰，挡在蒋鹭的面前，他四下胡乱翻起来，带过一片厚厚的尘灰，蒋鹭面露不悦。

四层高的货架上立着个箱子，箱子下压着一条麻绳，麻绳一端吊下来，几根棉线抽出，陈年已久。梁欢把炒货拿出来，一一在架子上码好，嘴里一边说：“山楂条四十袋，核桃杏仁各三十袋……”

张果果使绊子，被麻绳绊倒“哎呀”一声，眼见箱子马上倒，梁欢惊吓得“嗬！”一声，娇容失色。蒋鹭眼疾手快，抄起旁边的空箱子顶在头上，身子前倾，隔着距离把梁欢护在里面。

箱子“碰碰”落地，砸翻了推车连带着把旁边的货架一并推倒。这时，张果果杀猪般的嗓音吼道：“我的腿！”

这边的梁欢没反应过来，那边的蒋鹭已经跑到张果果身边去，空留空箱子扔在旁边。张叔婶子闻讯赶来，面露担忧和惊恐，张叔忙去把张果果扶起，婶子把蒋鹭拽起来，尖锐的声音发问：“你这个人是怎么做事的？那么小的孩子你不会看着点？你把我儿子腿伤了！要是出了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蒋鹭嘴微张，目光呆滞的看向张叔和张果果，正想开口辩解，被张果果的哭声止住：“妈！我疼！”

梁欢看着这混乱的局面一时失语，帮着张叔一起把张果果扶起来。

蒋鹭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猛地走过去就挽起张果果裤腿。婶子呵斥他：“你干嘛！你干嘛！”

被蒋鹭推一把，却也伸手把她扶住：“我看看伤势。”

张果果一瘸一拐，推搡好久，蒋鹭才把他裤子卷起。大腿盖儿上未见青紫、未见破血，蒋鹭随之要去卷第二个，只听张果果抓住他的手和裤脚，面目难色，央求道：“我刚刚被吓到了、我没事……”

梁欢闻言看向他，又看向蒋鹭。

门口，叔婶两个人在商量着什么，蒋鹭瞟了一眼火冒三丈的婶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对张果果淡淡道：“去解释。”

张果果拉住他，恳切的看向他：“我妈肯定会骂我的，哥哥，你帮帮忙……”

蒋鹭撒开他的手，梁欢觉得他对孩子有些太苛刻了，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叔婶那姐姐去解释，你赶紧出去坐坐吧。”

蒋鹭这才有时间照顾到梁欢，他问：“没事吧？”

掸去衣服上的灰，梁欢长呼一口气说道：“没事，还好有惊无险。”

“你呢？”

蒋鹭不爱逞英雄，指指后脑勺：“碰到一点，没什么大事。”

婶子在门口好一番拉着儿子上下打量，时不时斜瞪一眼梁欢。梁欢抿唇，半响才开口：“果果没事就好，我不小心碰到架子了，不好意思啊婶子。”

婶子给她脸色看，把脸别过去，不作声。张果果被母亲拉着，半张脸露在外面，正好对上蒋鹭凌厉的目光，他浑身打一哆嗦：“妈，我没事了，算了吧……”

闻言，婶子抖抖眉，落下一句：“小心点！”就走了。

梁欢赶紧说道：“我把收据放柜子上了！”

蒋鹭路过她，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语气偏软：“走吧。”

回到“梁里炒货铺”，沈馨见到梁欢就迎上去，“梁欢，你怎么去那么久？”

“西角离我们有点远，等车费了点时间。”见梁爸搬了张桌子出来，梁欢忙过去。

看着蒋鹭发呆有些出神，眼睛盯住脚尖，沈馨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蒋鹭是很佩服她的直觉的，嘴角浅浅挤出微笑：“没，在想事情。”

“不过，我们去公安局备了个案。”

“为什么？”沈馨皱眉。

“这……你得去问梁欢了。”

说着，沈馨立马调头，欲往里走，却一把被蒋鹭拉住：“你去做炒酸奶了？”

提到炒酸奶，沈馨甜甜的笑起来：“是呀，梁欢家的炒酸奶好吃，里面有水果的果香和酸奶的**，嚼起来口感丰富，冰冰凉凉，夏天吃这个真的太爽了！”

蒋鹭绕有兴致的看她：“没吃不少吧？”

沈馨捂住嘴，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蒋鹭眨巴两下。蒋鹭抬手指了指她的嘴角，眼睛弯弯：“这里。”

“嘻嘻，”沈馨俏皮的吐个舌头，和蒋鹭一起进去了。

不知不觉忙到正午，梁爸做了一桌子饭菜招待他们，其中也有沈馨的手笔。

梁欢的弟弟灰头土脸的走进来，梁爸看了连说：“你又跑哪去玩了？”

弟弟被梁欢拉过，温热的毛巾盖住他的脸和头，他说了什么含糊的听不清。好一会儿，梁欢向大家介绍道：“这我弟弟，梁实。”

梁实脸上刚擦过水，被梁欢好一番揉搓擦拭，双颊微红，被梁欢带着一个一个喊道：“馨馨姐姐、蒋哥哥、李哥哥。”

上了餐桌，梁欢又用湿纸巾给他擦小手，一桌子算是正式开饭了。

小小个的厨房里，两个大男子汉在帮忙洗碗，水声哗哗响，沈馨坐在凳子上，对着洋娃娃扭打。梁欢拦住她：“好了，”

“我就是气不过！”沈馨嘟起嘴来，语气愤恨。

“梁欢，幸好你没事，这样的人就该被吊起来三百六十度托马斯螺旋暴揍升天！”

梁欢搭上她的肩：“不气不气，恶人有恶报，应该爽快才是！”

“对，你说得对！”沈馨把洋娃娃放下，义正辞严：“长得漂亮又不是你的错，我们要正当维权！”

梁欢眨眨眼，拉着沈馨的手，一字一句问道：“我～长得漂亮吗？”

沈馨捏捏她小鼻尖：“你还挺会抓关键词啊，不止漂亮，是相当漂亮！”

两个小女孩嬉笑着扭作一团，蒋鹭和李魏宏擦擦湿漉漉的手，看着她们相互打闹的样子相视一笑。

梁爸爸牵着梁实的小手走过来，梁实面上没什么大的表情，他僵硬的看着沈馨和蒋鹭，眼神呆滞，低眉不语。梁爸爸说道：“欢欢，下午去玩的时候把你弟也带上吧？”

虽说是梁爸爸开的口，梁欢还是蹲在弟弟前询问他：“想不想跟姐姐一起出去玩？”

梁实撅起嘴，点点头。

梁欢把梁实拢了过来，放在身边，一边和沈馨说笑。梁实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项链怀表，他默默把项链挂在脖子上，一脸愁容。

沈馨见到这块表，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忽而想到那日被追赶的戴着怀表奔跑的小少年，沈馨霎时多看了梁实两眼，见梁实护得紧，她用下巴示意：“这表挺好看的。”

“成色虽然偏旧，但一层古铜色自有韵味。”

梁欢抬手，梁实同姐姐干瞪两下。梁欢把表递过来，让沈馨看得更清楚些：“这是我妈的遗物，是我祖上留下来的东西。”

“这么久了……”沈馨不自觉张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