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想要下来,却因为胳膊腿的关节处被卡住,暂时难以脱身。裳熵愤怒叫道:“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我要出师!”
慕千昙坐直身子,平息心绪:“你站我床头做什么?”
裳熵大叫:“我要出师!我要回家!”
大殿过于空旷,她的嗓音在其中回荡不休,听着非常吵耳朵。慕千昙略微拧眉,走下棺材板,到她面前:“回答我问题,你刚刚要做什么?”
裳熵双眼溜圆:“我还能做什么?你把我带过来,竟然自己睡了,完全不管我!这里这么大,我要住哪?我去哪里做饭吃,问问还不行吗?”
就算是张牙舞爪的愤怒,少女一张脸也依然讨喜可爱。寻常人看到这般相貌的小姑娘,多少都会心软,想着要对她好些。慕千昙却是面色不改,冷若冰霜:“山洞里都能席地而眠,这里多的是地方能睡,还多嘴问什么?”
裳熵道:“这不一样!山洞是外面,外面睡哪里都没关系,但没人会在回家之后还睡在地上的......先不说这个,你又打我了!太过分了,我要出师!”
慕千昙颔首:“可以啊,打得过我,就让你出师。”
裳熵一怔,再次挣扎起来:“你什么都还没教我,就让我与你对战,我如何能赢?”
因她动作,石子又开始簌簌下落,慕千昙扫了眼地面:“赢不了就老实待着,地上待会你自己清理干净。”
说完,转身往玉棺走去,她还想再睡会。
然而刚走到一半,身后传来墙壁裂纹蔓延的咯咯声响,接着骤然彻底碎裂,什么东西坠落地面。
背后一阵凉风袭来,慕千昙闪身让开。裳熵扑了个空,还待扭腰再打,脚下踩到碎石子一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她这跤摔得狠,仿佛沉重沙袋从高处落了地,声音沉闷中还混着脆响。慕千昙听得心头微跳,低垂眼睫:“...费什么劲。”
裳熵摔晕了,又清醒过来,侧首望去,看到女人冰蓝色衣摆与纤尘不染的白靴。本就是一点就炸的暴脾气,三番两次热脸贴冷屁股,还要被打,累积的不满顷刻喷发!
她双手撑地,跳起身来,恨恨道:“我不管了!那就现在比过!”
说着就要伸手去腰间,拿金子往嘴里塞。
被龙炎烧到可比被咬可怕多了,后者是疼,前者可要命。慕千昙立即垂首,掌心从储物袋顺出一根绳索,纵着灵力如灵蛇般绕着少女转了数圈,而后突然拉紧,将之如毛毛虫般紧缚,绳索末端落在她掌心中。
“别乱动。”
距离很近,身高有差距,裳熵只能抬头望着她。满腔不忿并未掩藏,但方才还在面容上清晰可见的愤怒却冷却下来。
这副冷静思索着什么的表情在刘宅也出现过一次,恰好也在被打之后。慕千昙心道:只有挨揍疼狠了才会开始动脑筋吗?
心脏之上的黑手瑟瑟发抖,眼睛眯起又张开。
李碧鸢嗓音颤抖道:‘姑奶奶啊...你能不能对女主稍微温柔点,就算是原主师尊也从没有这么打过她。你们闹的这么难看,之后剧情要怎么推进呢?’
慕千昙道:‘不是她先惊扰我吗?’
李碧鸢道:‘啊,是,但是,不过...你对她而言是长辈,稍微包容下晚辈的小错误,也没关系吧。’
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这具□□和灵魂的年纪都是二十七岁,而女主今年才刚十五,大了一轮,单论年纪不看外表,似乎叫声阿姨都不为过。
慕千昙道:‘她不先尊老我为何要爱...’
裳熵忽然开口:“你收我为徒,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这一问直触核心,聪明的有些让人不适应了。慕千昙低下头,对上她视线。那深黑色瞳仁深处还可见火焰幽幽燃烧,表面却是平静的。
“你看起来并不喜欢我,也不想教我。我仔细想了想原因,又发现,你收我为徒,其实对你没什么好处,那么你干嘛还要这样做呢?”
裳熵眼珠微转,越说越顺畅:“还有刚开始,你分明是第一次见我,却知道我是谁,还能叫出我的名字。再结合我刚刚说的,就好像你是带着什么奇怪的目的,才靠近我的。”
慕千昙握紧绳索末端:“我找星官算了一卦,卜出你我有缘,命中注定成为师徒,所以才会寻你。”
听到那四个字,少女眼中再次泛起涟漪,提高嗓音,有些委屈:“可是你言而无信,说了不会打我,却还是对我出手。”
慕千昙道:“你下次不要再悄无声息靠近我,就不会挨打。”
裳熵哼了声,直勾勾望着她:“但我现在不信你说的话了。”
她这般说,就是不死心,还想再要个明确誓言,或者哄一哄。慕千昙看出来了,却没如她意,而是小幅度抬眸看金殿顶部,叹了口气:“随你。”
接着,她又道:“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多问,也不要来烦我,做不到你就死一死,选择死亡方式是你目前仅剩的权力。”
裳熵道:“没有哪家师徒是这般相处的。”
慕千昙耐心耗尽,语气重了些:“所以呢?你想干什么?说说遗愿。”
“我是要说话,但不是遗愿啊,我不想死,”裳熵扭了扭身体,尽量挺直腰背,昂首道:“我想要的不多,就是希望你好好和我说话,绝对不能再打我,接下来要带我做什么事情都要和我说...”
慕千昙道:“驳回。”
裳熵失声道:“为什么!”
殿内回音来回激荡,直至消失。
沉默还在延续,慕千昙半张脸藏在阴暗中,明亮那面又过于冷漠,让人辨不出情绪。
片刻后,她翻转掌心,将绳子在手上绕了圈,而后用力拉下,顷刻间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女人眸中点缀着细碎灵光,她低声说着,似呢喃又似深念:“我真不明白你在委屈什么。”
这嗓音语调比之前听到的都奇怪,裳熵微愣,道:“什么?”
慕千昙道:“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呢?你是女主,你的胜利是被人写定的。纵然中间有歧途,终点还是光辉灿烂。反正早晚都会赢,还有全天下人都给你作配,你还不满意吗?”
她刚来这世界没多久时便想说这句话,但彼时还有残存的耐心,愿意忍一忍,此刻却已消磨殆尽,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听着让人毫无头绪的语言内容,裳熵下意识摇头:“我不懂...”
“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去享受世界给你的偏爱。”空置的手抬起,掌心落在少女喉间,若即若离的揉动。
对于书中角色本没什么好嫉妒,可也许是总被强调恶毒女配的身份,这种想法与不满便愈演愈烈,让慕千昙不吐不快。
她呵笑一声:“明明知道你以后是个祸害,却还不能直接杀你。为什么?因为你是主角,是天道之女,是享尽光环之人。”
“你独一无二,无可替代,所以你有着近乎无限的试错成本,大家都要围着你转,牺牲自己也要供养你成长。可凭什么?凭什么别人要为了成就你这个废物而前仆后继?”
某一个词语戳中裳熵痛处,她不听见其他话,即刻大叫起来:“我不是!我只是与常人不同些,我绝不是祸害!我一直在抓老鼠,这可是有功德的好事!你为什么想要杀我?我从未招惹你!”
因她激动出声,声带也在震动,以及源源不断超出常人的体温,手掌之下能感受到少女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慕千昙直直盯着她,渐渐收紧手指,心道:最大仙门的殿主之一又如何,还不是当个工具人,不远万里去接一个小猫官来踩到自己头上。
从原著走向看,女主之后会经历万般困难,数度陷入危机,但作者总有本事在最后让她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捏塑这个角色的同时也为她铺好了康庄大道,这样又算什么苦难?
现世中不也有好运到小说女主角一样的人生吗?聚集所有光环,拥有着财富权力地位,甚至还有不争不抢的“完美”性格,处处都和她截然相反。
慕千昙承认她是嫉妒。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就那么幸运?
凭什么她就得作配?
甚至在穿越这种荒谬事情发生后,也依然如此!
如同上苍把配角这两个字烙在她骨头上一般。
之前不能选择,可现在...人就在自己手里。如果能杀了她,再按照原著剧情,把那些属于女主的天材地宝都抢到自己手中,不就可以复刻主角的命运吗?
如果这样做的话,何必还要回到现世,做一条这辈子都难翻身的垃圾?
“呃...”眼前猛一黑,心脏上突兀的剧痛让慕千昙闷哼出声,弓起身子,手上脱力,也顺势松开了少女。
裳熵见她松劲,即刻向后倒跳一步,抖落身体将绳索松解,捂住脖子警惕看着女人。
胸腔里刚刚似乎炸了个雷,内部焦痛不已。慕千昙头晕眼花,身体肌肉在细微抽搐着。她弯腰好一会,才终于从耳鸣中恢复些。
李碧鸢前所未有的严肃:‘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先说好,不可以!’
慕千昙一口接一口喘息着,用力按压前胸,以此来缓解皮肉骨骼之下心脏的不适。她擦去额角细汗,嗓音极冷:“你刚刚做什么了?”
李碧鸢道:‘我捏了一下你的心,算作惩罚,这种事情以后不能再出现了。’
“呵...谁给你的脸?”慕千昙怒极反笑,捂在前胸的手爆出灵力,只要再往深处行进一寸,就能将这具柔弱身躯撕裂。
“你们不是害怕变数吗?若我用自爆方式毁灭这具身体,让你们无法再用其他魂魄来继续推动剧情,你猜猜女主最终会不会按照预言内容去往现世?”
李碧鸢:‘.....’
“你搞清楚,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你单方面命令我,甚至鞭策我。女主要毁灭世界,我一定得阻止吗?不啊,我求之不得呢。”
慕千昙说着说着笑起来,尾音却霎时凝固,完全变了副狠厉腔调:“你再敢让我不痛快,那大家就一起死,所有人都别活了。”
黑手如同死去般静谧。
这般对峙持续良久,终于还是李碧鸢先低头:‘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捏你,但你也不能再去伤害她。’
慕千昙没有回答,在痛感渐渐消退后直起身,腰部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吧声响。
她扶住腰,骂了句什么锈铁废躯,转头望去,殿内空空如也,女主已经不在了。
出得殿中,灰色天空压的很低,阳光稀薄至几乎没有。
海水咸湿气息让人肌肤微潮,慕千昙站在凉风中,放言望去,在一片礁石上发现了试图用木棍做船离开狭海的灰扑扑背影。
她飞身而至:“你又作什么怪。”
裳熵头也不回,麻利做木筏:“我要回家!”
慕千昙道:“你哪来的家。”
裳熵道:“就算只有我一个人,那也算是家。反正,不是这里!”
慕千昙冷哼,正要把人提回来,余光中忽见一只灵鸟飞来。
她抬眸。只见那鸟雀羽毛雪白,鲜红利爪,头上飘动彩色须冠,锋利长喙张口便道:“羲朦上仙差小仙来问问,瑶娥上仙可是让什么事绊住了脚,为何还没来集议大殿开会?”
‘羲朦上仙名叫盘香饮,是天虞门掌门。修为深厚,实力强纵,性情严肃正经。在修行可保延年益寿的修仙界,也有着一百七十九岁高龄,但始终未嫁娶,也无子女。’
‘这里还有段介绍:她孑然一身行于仙人两界,面对再多质疑也未曾退缩,为事业兢兢业业,如霆如雷,一手将天虞门从不入流小宗发展到如今的仙首地位,能力不言而喻。’
‘而因她常常走动,不绽笑颜,便得了个铁面香仙的称号。不过你待会若见了她,还是只称掌门就可以。’
尽管方才争吵的别扭劲还在,但李碧鸢还是及时出来解释,引用了部分原书内容,说得通透。
慕千昙了然,向灵鸟道:“你回掌门,我这便去。”灵鸟长鸣一声,展翅飞离。
嘴上是答应着,但她并不知道这集议是议什么内容。
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穿越便引发了剧情断代。若遇到原书中也没提到的情节,应对起来就容易出错,只能小心些了。
唤出白瞳,慕千昙翻身上鹤。正要出发,又想起女主的徒弟身份还需去登记,这狭海宽广,一来一回不方便,不如这趟出去顺便做完算了。
这般打定主意,也不管女主是怎么想,她直接纵着白瞳飞天。
可怜裳熵还蹲在地上捆柴火,就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突降阴影,一阵狂风刮来,腰间被一只利爪抓住,将她从地上拔起。
身下是飞速倒退的镜面蓝海,裳熵愣了愣,往腰上一看,是仙鹤暗红的爪。她开口大叫道:“你干什么!?不许这样抓我!”
慕千昙自是不管她,只顾纵鹤往前飞去,速度极快。
凛冽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裳熵穿的那件宽袍大袖又异常兜风。她忍不住扑腾手脚又摇头晃脑,满头长卷发东倒西歪,犹如抽不尽的巴掌,打在她脸上。
于是她一边气愤难平,一边和头发打架。等降落于实地,那头卷毛已乱成狮子杂毛,再配上皱巴巴乞丐衣,再加个碗就可以去街上要钱币。
慕千昙收起白瞳,灵光消散。这是一处巷道,阴影打在墙壁,分割清晰,阵阵嘈杂人声从巷外传来。
“待会我去开会,你在殿外等我,结束之后我会带你去登记弟子名录。”
裳熵摸了把脸,瞪圆眼睛:“你刚刚还要杀我呢,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吗?”
慕千昙垂眸望她:“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
裳熵跺脚:“刚刚!”
慕千昙道:“不记得。”
“你!”
“走吧。”
裳熵把话憋回去,瞪视着女人背影,心中飞速思量逃跑之法。
走出巷口,阳光顷刻热烈。满山泼绿间点缀着白墙墨瓦,人流穿行其间,服饰复杂,颜色丰富。年岁瞧着都不大,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都满脸兴奋,精神焕发。
慕千昙心道:这是在修仙?看起来更像是观光客,来旅游的。
行走几步,有两位少年背对她而立,正相互攀谈着:“天虞门果真气派,若是能在这里修行,想必是件美事。”
另一少年嘴里衔草叶,兴致缺缺:“我倒觉得看完之后,只能道一句仅仅如此。”
先前那位道:“现今五大宗族中,不提白蛇家,只天虞门最为广袤大气,甚至被称为修仙正统福地,这也算仅仅如此?”
少年吐出草叶:“当然,在我心中只有.....能担当正统,我不提你也晓得。”
两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又一齐道:“可惜,早已陨落了。”
唉声叹气后,其中一人观天色,问道:“集议会什么时候结束?”
另一人道:“不晓得。”
那人又问:“龙族已销声匿迹几百年,怎么又突然出现呢?那则预言你可相信?”
“我信不信有何用,是真是假与我们都豪无干系,反正那些前辈会出手的。”
听到这里,慕千昙隐约明白这集议是在要商讨些什么了,大概就与那则黑龙裂天的预言有关。
顺带也搞清楚,为何这里有这么多人——应当都是那些来开会的宗门前辈带着,让自家弟子“长见识”的。
继续往前走去,有认出她的少年,都先吓了一跳,慌乱无措,而后才毕恭毕敬行礼。低下头的同时还要偷偷拿眼看她,想瞧瞧传闻中十恶不赦的女仙人长什么模样。
而瞧清楚后,又悄悄挪开眼,红了耳根。
慕千昙没在意那些目光,领着便宜徒弟面无表情走过众人,来到一位负责为生人答疑的天虞门小童仙面前:“你可知晓掌门在何处?带我过去吧。”
这个时间点掌门必定在集议大殿,但她不知道这大殿在何方,作为在此处生活许久的“瑶娥上仙”不能直接问路,于是她稍微绕了圈,反正原身也是个阴暗家伙,偶尔没听到集合消息也正常。
小童领命,给她带路。
越往高处走,人烟愈稀少,到后面已恢复林中寂静。踩过数道树影婆娑,一座圆环状的恢弘金殿映入眼帘。小童道:“便在此处了。”
慕千昙向她颔首示意,见小童快步离开后,拿了绳索正准备将裳熵捆住。少女矮身溜开,怒道:“我不干!”
慕千昙拿着绳子站了站,考虑到把人逼太急了也不好,便将绳索收起:“你老实在这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
裳熵故意不理她,侧过身去,把一头乱毛拨到眼前,开始梳理整齐。
这附近人那么多,想来蠢龙也不敢搞事情。慕千昙便不再强行要求,转身向金殿内走。
事实证明,放心太早了,根本没有裳熵做不出来的事。
离开少女,慕千昙前往那金殿,去到墙根下时,她抬头往上打量,一不小心就要被大片金色闪了眼。修仙界这种白金色建筑许多,打眼望去,熠熠生辉,就算在人间,也如九重天。
进入殿中,里头也是圆环形,中间空出片空地,向两边辐射出其他席位。地位最高的几大仙门世家坐在最靠圆心处,越往外圈越是名不见经传。
按理说这种大聚会的场合,该是有许多书中重要角色在,提前认认是好事。但慕千昙一到人多处便要眼花,也没有识人兴趣,便只想着赶紧寻着自己的位置,先落座在说。
已有人注意到她,满面不悦之色,还故意和身边人交头接耳,丝毫压低嗓音,应当是故意讲给她听的。
稍听一耳朵,无非是什么架子够大,不懂礼数,约定的集议时间不遵守,教他人好等种种。
慕千昙心道:这可不能怪我,都是些超出原书内容的情节,难道我还能未卜先知?
正在这时,站在最中心的女人抬眸看来,开口唤道:“瑶娥。”
这嗓音沉稳肃重,颇有气势,如一片温柔有力的浪花传至殿内每个角落,那些低语瞬间止息。
慕千昙循声望去,那是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身绘有仙鹤流云的白衫,头带鹤形玉冠,简简单单,不怒自威。眉目英气勃发,唇红而烈,眼角与鼻翼两端的纹路深刻,却并不显老,反而如时光镌刻下的智慧停留。
李碧鸢道:‘那位就是掌门盘香饮,羲朦上仙。’
这人居然有将近两百岁了?修仙果真延年益寿,还美容养颜。
慕千昙走上前,向女人行礼:“见过掌门。”
盘香饮道:“入座吧。”
慕千昙:“是。”
天虞门以仙鹤为图腾,是以弟子服饰上都绘制着特殊圆形鹤纹,很容易辨认。慕千昙目光从远处往回扫,找到一处空置席位,两边看起来都是有点地位的人,应该符合她身份,便坐了过去。
落座之后无人提醒,该是坐对了,她心中稍松。
盘香饮开始讲话,细听内容,没有开头,该是前面已讲过一些,现在是续上。她应当迟到了挺久,怪不得那帮人一看见她,就有那么多不满要发泄。
李碧鸢道:‘我还担心你刚刚气性上来了,会和那些人吵架呢,还好你忍住了。’
金殿中央上空,灵力洪流翻涌不息,逐渐汇聚为一个巨大光球。慕千昙随意瞧着:“我没在忍,本来就是帮名字都没的炮灰,和他们计较什么?”
李碧鸢道:‘...其实,就算是书中只出现一次的角色,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也都是活生生的人。’
慕千昙道:‘所以呢?’
李碧鸢道:‘所以你可以稍微对他们上点心,就像对刘家那样。’
她原想说女主裳熵,但不久前才因这个吵过架,不适合提起,便拐弯抹角希望她对角色能好些,最起码能稍微改观。
慕千昙笑了笑:‘我对刘家算上心吗?要不是意外让刘家儿子发现魂魄身份特殊,后面又因你找不到招魂方式,我才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精力。还不是被迫?’
李碧鸢像是无奈至极,默了会才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冷漠。’
光球中逐渐显出一道黑影,慕千昙微眯起眼:‘可笑,这帮纸片人的所有喜怒哀乐都被作者提前设定,毫无灵魂与人格,真去共情才奇怪吧。’
李碧鸢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热水咕咚咕咚倒进纸碗,她开始呼噜呼噜吸泡面。
黑影在灵力光球中越发具象,最终凝成一条翱翔九天的黑龙。它张开大口,朝天嘶鸣。龙须翻滚,眸如蓝晶,身躯舞动倒转,鳞片层层细密相叠,光华璀璨。
这般庞然大物穿梭于云层间,行过之处带起紫电阵阵,将地上一切烧为焦炭,又将天幕撕扯出一条极端裂缝,构成一幅末日般的灾祸场景。
原来这就是预言内容,的确让人悚然,怪不得叫了仙界这么多人集议。
若是此害不除,仙界众人接下来许多年都要睡不安稳了吧。
看着看着,慕千昙突然察觉到一股视线,牢牢定在她身上,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疑惑望去,见天虞门弟子席位中坐着位少女。那女孩正襟危坐,看着十三四岁,修眉长目,颇有锋锐之气。
慕千昙仔细打量她,少女下身穿着件亮蓝色马面裙,上身是件绘有鹤纹的白衫,手腕间有交错的蓝色绑绳,后背负有两把剑,一张深色古琴。头上还扎了个高马尾,显得潇洒爽利,如同侠客。
这是位光凭相貌便能引人注目的少女,年纪如此之轻,正该是意气风发之时,可她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眸中竟是鲜明恨意。
来到这世界以来,因为初始身份就不受人待见,所以慕千昙被人明里暗里都骂过不少次,都有些习惯了。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明晃晃的,恨不得将她抽筋剁骨的浓烈仇恨。
她有了兴趣,问道:‘这是谁?’
李碧鸢放下泡面碗,鼠标点点,而后提起精神道:‘这个...啧,你还记得瑶娥上仙被传播最广的那三件恶事吗?’
慕千昙道:‘记得。’
李碧鸢道:‘那其中的第三件事,魔戮鸳鸯河恩将仇报,说的是原主大师姐秦霜。现在仙界许多人都觉得秦霜之死,是你为求自保推出去诱敌导致的,说你不懂感恩狼心狗肺,这位少女也深信不疑。而她若是旁人则无事,可她正是秦霜的亲妹妹,秦河。’
慕千昙道:‘怪不得是这种眼神,在她心里,我就是杀害她姐姐的凶手之一吧...不过,原主真的恩将仇报害死秦霜了吗?’
李碧鸢道:‘这个不太清楚,书中并没有提到。但你对秦河的确要有所防备,因为她真心想要杀死你,原书后面你被抓住也有她出力,所以前期最好还是能避则避吧。’
秦河发现她看过来,手掌紧紧握住剑柄,满面凶相,似乎以为这般便能吓退她,结果只是让一张本来十分可人的脸庞变得有一点点难以接近。
‘年纪还是太小了,’慕千昙看够了,收回视线:‘至少现在看来,她应当伤不了我。’
李碧鸢搁下泡面碗,扯纸巾过来擦嘴,长吁口气:‘既然都认识她了,那再认一个吧。你对面那边,金发碧眼那位少女,看见吗?’
对面席位前排,一位浅金发色,碧绿双眸的少女端正坐着。
她身裹白袍,金银挂身,两眼之下各有三点红色。坐得虽正,却不见多少臣服意味,而是满面傲然之色,又隐含与年纪不符的风情。穿戴形色都有几分异域感,不像本地人士。
李碧鸢道:‘她叫伏璃,是北方源雾山脉伏式白蛇家的小家主,而她娘亲则是书里中后期大BOSS,和主角团对刚,很牛一人。’
慕千昙喃喃:‘主角团...’
李碧鸢道:‘你再往右看。’
慕千昙依言转头看去,她身边不远处坐着位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女人。脸上戴着半截面纱,露出的眉眼异常柔和。她长发半扎半散,唇角笑意清浅,温柔静雅,端庄稳重,好一个安娴文雅的如花美人。
‘这位是封灵上仙江舟摇,而她弟弟很重量级,是本书男主,封天神君江缘祈。’
慕千昙神色微凛,将方才这两人又来回看了几遍,心中思索万千。
现今女主就在殿外头,男主她姐就坐在身边,而BOSS她闺女在对面。重要人物或相关者有不少都在此地,她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继续踏入命理洪流,看这些人搅起风云,又残败零伤,说不上是有意思还是无趣。
想到女主,她看向大殿入口,猜测着那家伙有没有听命令老老实实等待。而这一看,美好愿景顷刻破碎。
女主她居然悄悄咪咪地溜进来了!
而且看她表情,有很大概率要搞事情!
不出慕千昙所料,那小女孩蹑手蹑脚走到人群外围,仔细辨认这殿中都是些什么人后,突然举起双手,往大殿中心狂奔,便跑还边大喊:“求求各位善良的父老乡亲,能不能教教猫官仙法?”
慕千昙:“....”什么父老乡亲??
这番突变谁也没预料,所有人当即惊在原地。而有反应快些的,本该出手将人控制,可见她只是位小姑娘,此处人多也不怕她闹出事,便也不阻止,只是静观其变。
是以,裳熵十分顺利地往大殿中心跑去:“猫官今年运势不顺,遇见歹人啦!打不过逃不了!只能学学仙法把她打败才能回家,请各位父老乡亲行行好吧!”
慕千昙一口气梗在胸中,手痒到又想揍人。可事发突然,她也未及时反应,等想出手,那少女已跑至中心,眼看就要和盘香饮面对面了。
就在这时,裳熵跑得太急,自己绊倒自己,朝前摔倒。盘香饮闪身而至,将她扶住。
“呼!没摔没摔!”裳熵抬头,正要开口言谢,忽然瞧见大殿上空的巨大灵力光球,立时愣住了。
那条毁天灭地的黑色巨龙,舞动在云层里,嘶吼,挣扎,盘旋。亦倒映在少女眼眸中,清晰如刻。
两更合一喽!
服饰风格什么的都是多代杂糅,什么好看我用什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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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龙裂天(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