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月有余的治疗,宋舒棠已经可以简单地说出几个词语,只是要说长句的话依旧会有些困难,今日是燕苍例行替她诊治的日子。
检查结束后燕苍面带欣慰,笑道:“恢复得不错,再有几日便能说长句了,这针灸也不用受了。”
“谢谢,先生。”宋舒棠说的有些慢,但已经能够说清楚。
宋夫人向后示意,身后的小厮随即拿过一坛酒放到燕苍旁边:“先生,我知您爱酒,这是特意给您准备的。”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夫人已经送了老夫很多酒了。”燕苍虽然说着不好意思,但已经摸上了酒坛,“这坛子质地,一看就是好酒啊。”
“先生安心收下便是,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燕苍抬头看向宋夫人,“说来几日后便是明远冠礼的日子,还希望各位捧场,他也不容易,冠礼人多一些也热闹。”
“这是自然,不知正宾可有选定?”宋夫人关心道,正宾是主持加冠典礼之人,一般由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担任,但整个孟家如今只剩孟明远一人,长辈早已去世。
提到此事,燕苍眉间围有愁绪:“孟家情况你们也知道,现在暂定的是由杭子渊担任正宾,我作为孟家长辈。”
“杭子渊?可是杭晋大人,收留明远那位。”宋夫人想起之前听过的传闻,在孟家女眷和孩童被流放后,便是杭晋悄悄将孟明远从流放路上带出来,养在膝下。
“是他。”
宋夫人思索片刻:“先生,不如让我去请我父亲来做这正宾,杭大人就作为孟家长辈出席。”
尚太傅乃当朝元老,德高望重,门下弟子无数,更是当今圣上师父,因年岁已高打算退出朝廷,在圣上挽留下暂且留下,担任虚职。
燕苍惊喜异常:“尚太傅?能请到他自是再好不过,只是会不会太过麻烦太傅大人,而且我听说太傅大人几年前就说过不再担任任何冠礼的正宾。”
“先生放心,家父常常对孟家的事情感到惋惜,他若是知道是作明远冠礼的正宾定会非常高兴。”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夫人了。”
“先生客气了,还请先生记得同杭大人和明远说上一声。”
“一定一定。”
*
冠礼当天,孟家宾客盈门,大多都是寒门子弟,至于京中世家,大致分成两派,一派只派人送礼,只求脸面上过得去,另一派恨不得出动全家老小,看着似是同孟家一直交好。圣上倒是派了身边亲信贺礼,给足了孟明远面子,太子和几位皇子也亲自前来祝贺。
不过,这些都只是宋舒棠听说的,在大夏,男子冠礼一般是不会邀请非亲族的女子观礼,就算是亲族,不是三服内的女子也不会被邀请。
按大夏的礼仪制度,男子冠礼意味着他可以承担起家族的重托,开始接过家族责任,故冠礼上的一切都要十分严肃谨慎,邀请未婚女子有动摇心智,玩物丧志的风险。
所以当朝男子冠礼之时,最多只有同父同母的姐妹在一旁观礼,虽然对已婚女子没有限制,但一般人家也不会邀请太多。
而女子笄礼则没那么多限制,当朝女子及笄只是表明成年,可以许嫁。所以笄礼后的宴会也可以算是相看夫婿的宴会,不仅仅只是当日及笄之人的相看,其他闺中女子也可以借此机会相看,若有相互看对眼的便由父母商讨,达成一致后就会定亲。
“可有打听到他取的什么字?”
宋舒棠如今已经能很顺畅的说话了,但在她要求下,她哑疾痊愈的事还没传出去。在外界看来,她依旧是那个倒霉平凡的宋家小姐,刚一回京便遭绑架,虽然很快便被救了出来,但却因为受惊失声,既损了名声又失了婚事。
“听闻取的景行二字,说是当年孟大人求学时听过的一句话,叫什么‘高山仰止,景行行止’【1】。”
“他倒是会睁眼说瞎话。”宋舒棠小声道。
“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孟公子博闻强识,令人敬佩。”
夏琦心中疑惑,总觉得小姐刚才说的不是这句,算了,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小姐自有她的道理,自己做好该做的事便是。
宋舒棠想起一开始让夏琦出去的原因:“对了,桐桐可回来了?”
“回来了,说是要沐浴过后再来见小姐。”夏琦一边说一边将屋内烛火点上。
宋舒棠朝院外看去,外面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走吧,我们去找她。”
两姐妹的住处相隔不远,没几步便到了宋舒桐的院子。等宋舒桐收拾好时,宋舒棠已经在屋里坐上一会了。
“姐姐,我还想着去找你来着。”宋舒桐还挂着**的头发。
宋舒棠顺手拿过帕子,走到她身后擦拭头发:“我找你不也一样吗?”
“说的也是,姐姐是要什么事要同我商议吗?”宋舒桐侧头看她。
宋舒棠把她脑袋掰回去,手上动作不停:“确实是有事请你帮忙。”
“姐姐直说就是,你我之间哪用这么客气。”
“我想让你教我一招半式的。”
宋舒桐闻言激动起来,想回头说话,又被毫不留情地给摆弄回去:“姐姐想学什么?我哪家功法都会一些,都可以教。”语气颇为自得。
“不拘哪门哪派,能自保就行。”先前的经历让宋舒棠意识到了危险,加上如今自己做的事,以后的危机只会越来越多。宿青也不可能每时每刻守在自己身边,总要有点自保的手段,只靠别人是不行的。
“那我明日便带着姐姐一起锻炼吧,不管学什么招式,身体都得有底子。”
“好。”宋舒棠又换了块干燥的帕子。
夏琦全程听完了对话,顾念到宋舒棠的身体,在她们二人都不打算开口后道:“小姐,你的病才刚好,不宜马上跟着三小姐练武,不如让我去练,日后由我保护你。”
宋舒棠看着一脸严肃的夏琦笑道:“你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日后我们一起跟着桐桐练。”
夏玖也冷不丁地开口:“阿姐,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一定会让你有自保和保护小姐的能力。”
夏玖从小跟着宋舒桐,一向是宋舒桐学什么,她也要跟着学什么,武功水平不在宋舒桐之下。
“夏玖说的对,夏琦姐姐一定要用功啊。”宋舒桐故作正经,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夏琦看了眼一根筋的妹妹,语气颇为无奈:“三小姐,我会努力的。”
*
亥时,夜深,整个宋府一片静谧,夏琦也早被宋舒棠赶去睡觉。
“扣扣扣!”
宋舒棠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看身形似是男子。宿青才刚离开几日,应该不是他,兄长和父亲也不会站在窗外,宋舒棠在脑海中思索着,手上已经拿起了匕首。
“宋姑娘,是我。”
她把匕首拿到身后,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面前正是今日举行冠礼之人。
孟明远一身黑衣,穿的单薄,有雪花落在他头发和睫毛上,看见宋舒棠便笑开来:“宋姑娘,晚上好。”
“公子这是何意?”宋舒棠不解地看着他,难道是想感染风寒然后推到自己头上以此博得利益?她不免往坏处想到。
“我来向姑娘讨要礼品。”看宋舒棠更加疑惑,孟明远又补道:“今日是我的冠礼。”
宋舒棠听明白了,他想要自己送礼,可是自己都没参加,算了,不能撕破脸。她一脸无辜地看着孟明远:“宋家不是已经送礼了吗?难道公子没收到,会不会是府上小厮漏记了,公子不如回去再看一遍礼单。”
“我收到了,可那是宋大人他们送的,不是吗?当日姑娘笄礼我可是送了两份,是单给姑娘的两份。而且你我如今多少也算有点交情,姑娘难道不表示一番吗?”
看来他今日是铁了心要从这拿东西了,宋舒棠默默想,等会就去库房看看到底有没有两份,宋舒棠挤出笑容:“公子多想了,我不是早就送公子贺礼了吗?”
孟明远脸上罕见地露出疑惑的神情,宋舒棠接着道:“公子的字不就是我送的吗?这可是大礼呢。”那句话本是当年二人初遇时宋舒棠拿来激励孟明远的,说是她送给孟明远的,倒也挑不出错处。
出乎意料的,孟明远接受了这个说法,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宋舒棠。
宋舒棠被他这掏出匕首的举动一惊,差点没握住背在后面的匕首,看见他手上匕首是有剑鞘的冷静下来,她伸手接过:“公子这又是何意?”
“这是我给姑娘笄礼的第二份贺礼,总觉得记在礼单上不太好,便想当面交给姑娘,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孟明远注意到她一直背着一只手,故意道,“姑娘不看看吗?”
“不了,我相信公子眼光。”又怕他接着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便出口赶人,“公子,天寒地冻的,你还是尽快回去吧。”
“多谢姑娘好意,在下这便走了。”孟明远朝她拱手,然后三两下便翻了墙。
宋舒棠点点头,见他翻了墙后又在窗边站了一会,确定他不会回来了才把窗户关上,走到床边后把自己匕首收好,才将孟明远送的那把从剑鞘中拔出来。
以自己的水平实在是看不出好坏,还是明天给桐桐瞧瞧,让她评判一下。宋舒棠又将刀身翻来覆去的打量,没在上面看见任何标志性的东西,这倒是降低了风险。
她初步认可了这把新匕首,但对宋府的护卫产生了质疑,怎么所有人进来都那么容易,看来明日得重新安排一下巡逻的事情。
【1】“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出自《诗经·小雅》
关于大夏对于冠礼和笄礼的看法纯属作者瞎编,请不要代入现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病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