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婶是个细心的人,在盛屏和蒋鹭临走前特意给盛屏备了个竹篮,让她随身带着,竹篮里面放了八个竹筒,用纱布麻绳封了口。
盛屏在蒋鹭洗碗时特意在房里打开看了,里面装的是荷叶、桑叶、金银花、薄荷叶、菊花,另外三筒同样是晒干的叶子,她不认识,估计也是用来泡水喝的。
“相公,你撒的什么种子?”盛屏给蒋鹭端了杯水过去。
蒋鹭接过来一口喝尽,“萝卜、香菜和菠菜,等长出幼苗以后再移栽。”
“那得要多久才能长出来?”
“最近天气好,估计半个月就能移栽了。”
盛屏把空杯子拿过来,“相公,房间的书架空荡荡的,下次去镇上你买几本书吧。”
蒋鹭是考过童生的,也有心考秀才,读书在现在算是奢侈中的奢侈,蒋鹭既然有心上进,盛屏自然要大力支持。
在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古代,读书人是相当值钱的,若蒋鹭能一路从秀才高中,考个进士出来,那他就能当官了,她就是官太太,不知道这个朝廷对官员的待遇如何,但至少有俸禄,不需要再辛苦的种地。
不是盛屏对种地有意见,主要是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
农民靠天吃饭,天时好,风调雨顺,收成自然好说,一旦出现洪灾、旱灾、蝗灾等天灾,颗粒无收是小,没粮吃是大,而且还有苛捐杂税,拿不出来怎么办?
何况现在的生产力一亩地又能产多少粮?没有现代培育技术,也没有化肥农药,堪堪果腹罢了。
在盛屏看来能靠读书吃饭过日子,自然是要比做农民好得多,不过这都要排在商人后面。
自古以来经商都是最发家致富的途径,但是做生意是需要成本的,盛屏觉得养鹅不错,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着鹅,荣二叔家更是有个养鹅场,这说明有市场。
蒋鹭可以靠着荣二叔的关系找到销路,或者就在他家养鹅场打工也不错,好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
当然这都是盛屏一个人在脑子里东想西想出来的,到底以后要如何,还得看蒋鹭,他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冬天天黑得早,蒋鹭把三块菜地弄完以后就开始准备晚饭。
蒋鹭从竹筐里拿了一根萝卜、一把菠菜、几根蒜苗,“晚上烧个菠菜汤,再用蒜苗、萝卜丝炒个腊肉,怎么样?”
“好。”
盛屏开始烧火。
蒋鹭把菜洗干净切好后,才开始切肉。
刘二婶给的两块腊肉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中午吃了巴掌大的一块,还剩很多,没有冰箱不好储藏,好在这个天放得住,保存三天没有问题。
米饭熟了以后蒋鹭先把中午剩下的米汤热滚,再把菠菜放进去,起锅前打了两个蛋搅散,一道菠菜蛋花汤就好了,盛出来,洗了锅开始炒肉。
腊肉一进锅没多一会儿香味就飘出来了,盛屏本来不太饿,这会儿也不□□口水。
起锅前蒋鹭撒的那把蒜苗更让盛屏垂涎欲滴,菜都是寻常菜,但味道就是比她在现代烧得要香,这大概就是柴火灶的加持吧。
吃饭时,盛屏本来提议说就在厨房吃得了,厨房空间大,还能摆得下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但蒋鹭拒绝了,盛屏也就作罢。
灶台的火没有熄灭,小砂锅里烧着热水,饭后,趁着天还没有黑,盛屏在屋里擦洗身体。
烧了一天的锅,她身上都是柴火味儿,这里也没随便洗头洗澡的条件,只能简单的擦一擦。
盛屏一边擦一边想,她最多再等两天,必须要洗头洗澡,没有淋浴就算了,澡盆子得要有一个吧,再这样下去,她会馊的。
还有牙齿,她从荣家带了一把猪毛做的牙刷,但是没有牙膏,干刷只能算是过了个刷牙的瘾,得让蒋鹭买点儿能刷牙的东西,食盐虽然可以,但未免有些奢侈。
蒋鹭在外面洗漱了才进的房间,盛屏已经躺在床上了,等蒋鹭上来后,她巴巴的看着他。
“相公,我想洗澡洗头,能不能买个澡盆?”
“明天镇上有集,你跟我一起去,想要什么都可以买。”
盛屏兴奋的直点头,又不大好意思的问,“相公,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啊?”不是她爱打听,主要是钱不在她口袋里,也没个数,她心里没底,总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
“我一共有三十六两军饷,都带出来了,这次采买一共花了三两七钱银子,剩下的银子够我们两人用一年了,明日去了镇上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管买便是。”
盛屏的心踏实了,“是去万山镇吗?”
“不是,是离这里不远的万安镇,明天我去跟荣二叔借辆驴车。”
“好,那我跟你一起起床,你去借车,我来做饭。”
蒋鹭笑了下,“早饭就不做了,到了镇上再吃,有一家卖锅盔的,是万安镇的招牌,你一定要尝尝。”
除了锅盔,蒋鹭还说了粘豆包、糯米藕、藕粉这三种食物,虽然饭才吃了没多久,但盛屏还是感觉自己又饿了。
盛屏掰着指头跟蒋鹭说自己要采买的东西,洗澡洗脸用的胰子、洗手洗衣服用的皂荚、刷牙用的青盐,还有最重要的棉布和针线剪刀,她得提前准备月事带,这东西是要手工缝制的,依她的针线活,呵呵,三天能缝好一个就不错了。
隔天天还不亮,蒋鹭就起床了,去牲畜棚喂了鸡鹅才出门,盛屏还再睡。
从万山镇到荣山村要经过秀水村、百草村,万安镇则在荣山村的南边,荣山村沿着别山修了一条路,到别山尽头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
现下蒋鹭和盛屏住在荣四儿家的房子,本就在别山山脚,若是走得快些,半个时辰就能到镇上,所以蒋鹭并不着急。
荣树河家位于村子的西边,蒋鹭脚程快,走了三刻便到了,给他开门的是荣田渠。
荣田渠比蒋鹭大一岁,两人关系较荣家其他人更亲密。
“今儿镇上有集,我就猜你可能要去。”
荣田渠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说话声音却轻轻的,这会儿天已经麻麻亮,他手里提着盏灯笼,往蒋鹭那边靠了靠,“那天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蒋鹭只嗯了一声。
荣田渠喜笑颜开,“行,那就说好了,明天一早我在南山脚的榕树下等你。”
“好。”
荣田渠问了蒋鹭要买什么,觉得驴车不够运,把牛车套好了给他。
“二郎,你才分家,住的又是别人家,指不定哪天就要搬走,东西也不用买太多。”
“就算搬家也还是在村里,最多多跑两趟,不费事。”
荣田渠打趣他,“二郎成婚了是不一样。”
蒋鹭没接话,问他,“你女儿还没有接回来?”
荣田渠的女儿腊月时被他岳丈家接走,“娇娇早产,身子不好,我们家没烧炕,天冷,她娘怕她着凉生病,跟岳丈说要住到开春再去接回来。”
他跟王氏成婚五年只得了这一个女儿,一向是他的眼珠子,岳丈家有暖炕,娇娇在那边能好过些。
蒋鹭牵着牛车往外走到侧门时,荣田渠让他等一下,他进了偏厅搬了一筐子书放到牛车上,“这些都是你早年读过的,我爹爱惜,都收拾得好好的,年年夏至还拿出来晒,正好今天你都拿回去。”
“好,替我谢谢二叔了。”
“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蒋鹭赶着牛车到家时,盛屏已经洗漱好了。
她看蒋鹭抱着竹筐往书桌那边走,“对了,相公,今天在镇上买些书吧,这书架空荡荡的,哪里像是要考秀才的人。”
“镇上可没有能让人考秀才的书。”蒋鹭走到她跟前,“都收拾好了?”
“嗯。”
两人锁好门坐在牛车上向镇上去。
天已经全亮了,只是灰蒙蒙的。
荣山村通往万安镇有一条笔直的土路,坐在牛车上也不太颠簸。
盛屏一路上没有见到几个村民,还以为他们不爱赶集,等到了镇上看到背着竹篓的人摩肩接踵才恍然大悟,是他们出门太晚。
蒋鹭把盛屏带到牛氏锅盔铺,旁边有个石桩子,是专门用来拴牲口的。
做锅盔的是两个妇人,一个负责揉面、摊饼,一个收钱给饼。
锅盔是方形的,一个巴掌的大小,表面沾有芝麻。
蒋鹭要了两个红糖锅盔,一碗豆浆,两人找了个空桌,锅盔送过来时,蒋鹭把锅盔分成两半再递给盛屏,融化的红糖顺着流下来,盛屏赶紧用豆浆碗接住。
“小心烫。”
蒋鹭把另一个锅盔也分成两半,流动的红糖都流到豆浆碗里了,“这样豆浆就是甜的了。”
盛屏喜滋滋的吹凉豆浆喝了一口,果然是甜的,她咬了一口锅盔,不是酥脆的口感,虽然分了好几层,却很松软,内里的囊裹了一层红糖,略有烫口,却很甜蜜。
“红糖里面还有芝麻酱。”盛屏只觉得满嘴都是芝麻的香气。
“嗯,一年也只有年前的两次集牛嫂子才会放芝麻酱。”
蒋鹭指着西边的高楼,“那里是万安寺,你若想祈福可以去一趟。”
盛屏摇头,她没有没有烧香磕头的爱好。
“不了,我们早点采买完,回去也好收拾。”
蒋鹭点点头,“粘豆包吃吗?我去买。”
“不着急,回家时再去买,多买几个明天的早餐也有了。”
盛屏喝了一碗豆浆全身都暖烘烘的,“相公,要不要买点儿肉,过年总要吃肉的吧?”虽然没有冰箱,但她可以学着做腊肉。
“不用买,再过两天村里就会开始杀年猪,我们到时买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