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天,蒋鹭一直早出晚归,睡前都会跟盛屏交流白天他都干什么去了。
他最先去了镇上跟房子的主人荣四儿说了借住一事,当然不是白住,三个月给一贯钱,又采买了各种物品,尤其棉花买了二十斤,要做三床被子,两件棉衣。
布料倒没有买,荣家到底跟蒋家沾了亲,早年关系好时,得了不少的布料,虽然只是普通的棉麻,但也省下了不少钱。
其他床、桌椅板凳,荣家有闲置不用的先搬去了,炊具买得少,一个铁锅、锅铲、饭勺、菜刀、蒸屉、一大一小两个砂锅,再添了些碗筷、筲箕、瓢、扫帚。
本来这些东西平常都是能在村上定做的,能便宜不少钱,只是年节将至,手艺人早早收摊,挂了来年初八开门的牌子,他们也就不好打扰。
蒋鹭忙着采买搬家的事,盛屏只管卧床养身体。
荣家虽然家境不错,平常也吃得尚可,但也不至于顿顿有肉、有蛋,盛屏惴惴不安的享受着月子餐,把心中的不安跟蒋鹭说了,谁知蒋鹭并不放在心上,“放心,走时我会给二叔钱的。”
这样盛屏就安心多了,她见蒋鹭提到钱时脸上并无难色,想来手里还算宽裕。
盛屏虽然在房里不出门,但也有心要学学这里的规矩,只是从她跟荣家人这几天的接触来看,荣家的几位女性都很没有个性。
刘氏和王氏分明是两个人,两人除了长相身高不同,其他待人接物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都话少且温和。
圆圆相对她们来说也只是话略多了些,这几天盛屏没有出门,刘二婶和她两个儿媳轮着给她送饭食,圆圆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盛屏问过一次,那时是王氏来给她送饭,只说了句小姑子在学规矩。
盛屏内心忐忑,若说大户人家规矩多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乡下也要专门的请人来教导规矩?
她并没有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任何跟学规矩相关的内容,看来在没有完全摸透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前,还是深居简出比较好。
盛屏和蒋鹭在荣家住了四天,等到从荣家离开那天,盛屏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下面没有再出血,脸上也有了血色,她自我感觉是胖了点。
从铜镜中认真审视了一番,这张脸确实是好看的,下巴尖尖,眼睛是大且水润的杏眼,鼻梁也高挺,若是再养一段时间,脸颊上再多点儿肉,气色再红润些,也算是个秀气且有辨识度的小美人了。
那边的房子一应物品蒋鹭这几天都采买好了,就连放在荣家的盛屏的两箱子嫁妆也早早搬过去了,但离开荣家那天还是用上了牛车和驴车。
荣家实在热心,米面粮油这些不说,还装了半车的蔬菜,主要是萝卜,是圆形的白萝卜。
另有一些蒜苗、香菜、菠菜、冬笋、秋葵,还有两个腌菜坛子,就连腊肉都特意煮好再仔细用油纸包好,因为刘二婶说,“今儿搬家累,这肉煮好了热一热就能吃,省事。”
除了这些,还有三只鸡,一只鹅,一条鱼。
从荣家出来,盛屏坐在驴车上,手边有个麻布盖着的竹篮子,一路走一路看村里的风景。
天青云舒,田埂里一群群的大白鹅悠哉哉的走来走去,错落有致的房屋隐没在一片片田地中,有炊烟升腾到空中,伴随着时不时的牛哞声,让盛屏格外的安心。
因为荣家给的东西太多,荣树河亲自送盛屏和蒋鹭去荣四儿家,走了近一刻,蒋鹭指着一处房子对盛屏说,“就是那座房子。”
盛屏伸长了脑袋去看,也只能看到一个外轮廓,不是青砖瓦房,似乎是刮过一层白漆,像老式的徽派建筑,但又没那么精致。
半个时辰后,蒋鹭搀扶着盛屏从驴车上下来。
蒋鹭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让盛屏先进去,他和荣树河则把车上的东西一样样搬进去,盛屏本想帮忙,却被蒋鹭打发去参观屋子,盛屏提着竹篮从善如流的去了。
这房子放到现代就是最常见的北方农村平房,四间房:卧室、堂屋、厨房、柴房,对面是牲畜棚和卫生间。
院子还算是宽敞,还有几块荒废了的菜地,收拾下就能种菜。
进门左手边是厨房,厨房紧挨着柴房,然后是堂屋和卧室。
盛屏先去看了卧室,面积是荣家住的那间房的两倍大,中间摆了一张圆桌,一套茶具,配有四个凳子,以此为界分了左右两边。
右边用一个竹制的屏风遮挡,往里放着床、梳妆台、洗漱架子和一个柜子,柜子只到盛屏腰间的位置,上面摆着她的两个箱子,她打开一看,她的嫁妆还稳稳的装在里面,她把手上提着的竹篮放在箱子上面,又往床铺看去。
床已经铺好了,上面放着两床被子,盛屏摸了下,一床是鹅绒、一床是普通棉被,荣家人确实很周到大方。
左边摆着一个书桌,上面摆着一个笔架,挂着三支毛笔,其他墨纸砚也堆在一旁,书桌旁是两个书架,还是空的,另一边还摆着几个竹篓,估计是用来放画卷之类的,这应该就是蒋鹭的书房了。
从卧室出来盛屏往堂屋走去,面积是卧室的三分之二大,只配了一张四方桌和四把圈椅,其他就没了。
柴房跟卧室一般大,大半的空间都被柴薪占据,进门留了一点空点放着锄头、镰刀、木桶和另外几种盛屏不知道是什么的农具,她在门口望了几眼没再往里走。
厨房倒是很开阔,靠墙砌的柴火灶,有两个烧火的洞门,一个风箱,灶台却有三个位置,中间的那个最小,只放得下一个小砂锅,应该是用两边灶台的余温来烧水的。
大铁锅已经放在最里面的灶上了,这是以后炒菜用的位置,另一个灶台没那么大,放了一个大砂锅,应该是用来煮饭的。
灶对面是大长桌,几乎有半个厨房那么长,上面摆着砧板、刀具、筲箕等物品,另外还有几个竹筐,里面已经装满了蔬菜。
往里走两边分别摆着大缸,一个装满了水,一个装满了米,米缸旁边是一个大柜子,上面两层放着碗筷勺子等物品,中间一层放的是油、盐、酱油、醋、香料,下面则摆着荣家给的几个小坛子,腌菜、小米、豌豆、大豆,还有一个竹筐,里面有麻袋装着的干笋、萝卜干、干菌菇。
盛屏从厨房出来,看到门前还有两个个大缸,一个里面有条鱼,一个里面放着瓢。
外面蒋鹭把东西搬完东西并归置妥当,荣树河也已经带着牛车、驴车离开了。
“相公,荣二叔呢?”
“已经走了。”蒋鹭从缸里舀水洗手,“今天中午吃萝卜饭吧,放点刘二婶煮好的腊肉。”
盛屏点头,“好,那我去准备。”
盛屏转身要进厨房却被蒋鹭喊住了,“刘二婶说了,你这一个月不要碰冷水,我来就好,外面冷,你就帮忙烧火吧,也能暖和些。”
烧火?盛屏往柴火灶看去,她这个用惯了煤气灶的人怎么可能烧得来火,但嘴上还是应承着,“好,我来烧火,这房子我都看过了,真不错。”
蒋鹭也挺满意,“是啊,这房子修好没几年,也才空了一年,我前几天门窗大敞的通过风,窗户也都用纸重新糊过。”
盛屏已经坐在灶台后面的凳子上了,手边有劈好的细柴和麦秆,蒋鹭把打火石给她,她把麦秆放在底下,碰了两下打火石,火就着了,然后快速的把麦秆放进灶里,又把细柴用火锏放进去。
盛屏秉承着通风的原则,用细柴垒成中间空的三角形,等完全燃烧以后这才敢松气。
蒋鹭也没有闲着,这屋里的炊具都洗刷过只管用就行,在盛屏点火时,他就舀了水进砂锅,这会儿正在淘米,等把米倒进锅里,才来清洗萝卜。
盛屏是会做饭的,味道也算不错,但那都是基于现代丰富的调料,在这里她就只看到基础的油盐酱油和醋,若真要她来掌勺,她只能保证做熟,好吃与否很难讲。
萝卜腊肉焖饭做起来简单,萝卜、腊肉切丁,下油锅翻炒,再倒在米饭上焖熟就行。
蒋鹭虽然是男子,但切菜的动作并不生疏,应该是常做饭,难道他是伙头军?盛屏一边烧火一边偷看,要真是伙头军那也真不错,至少以后下厨房这种事就可以交给他了。
水开以后,蒋鹭用勺子在锅里翻转几下后又煮了几分钟,拿了筲箕和大碗,把锅里的米舀在筲箕里,让米和汤分离,然后把滤干的米汤的米饭倒进砂锅铺整好,直接把切好的萝卜丁和腊肉丁倒在米饭上面,放了一勺子酱油,一勺子猪油,再重新盖上盖子。
这种做法盛屏也见过,虽然省事一道工序,但味道也不错,尤其是米汤,特别香浓。
灶里的余火足够将米饭焖熟,蒋鹭没让她继续烧火,从中间的小砂锅里舀了热水出来给她洗手。
起锅之前,蒋鹭还洗了一根蒜苗,切得细碎拌到米饭里,顿时一股蒜苗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饭是在堂屋吃的,盛屏吃得美滋滋,大概是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不挑食,也吃得杂,各种菜系都没有问题,经典爱争论的咸甜豆花在她这里,只要好吃,甜的可以,咸的也可以。
饭后碗筷收拾这些活儿,蒋鹭依然没有让她动。
这会儿出了太阳,站在院子里晒着人暖洋洋的,冬天的太阳总是让人喜欢,蒋鹭搬了圈椅出来让她坐在院子里,他则拿了锄头和钉耙整理菜地。
前几天荣树河已经把杂草清理过一遍,这会儿蒋鹭又顺着挖了一遍,把藏在下头的根翻出来丢在筐子里,全部弄完以后,又把地分成了三块。
一块地随手撒了三把种子,另外两块地则种上了蒜头,这是专门用来长蒜苗的,这个季节,一般种子很难发芽,但是这边天气并没有太冷,早上都不曾出现霜冻,有阳光照着,估计白天气温能到十五六度。
盛屏见蒋鹭在地里忙活,去厨房提了小炉子和陶壶出来烧水,水开了以后抓了一把荷叶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