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大太监”站了起来,微笑地看着闯进来的程天青,不说话。
程天青几步上前来,拉起程乾就想走。
程乾:“哎哎哎?你这一言不合的,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程天青:“这是说话的地方吗?我们先走。”
程乾:“……能走我不是早就走了吗?”
程天青:“……”
程天青转过头来看着对自己微笑不语的那人,“你到底放不放他走?”
“说自己不是大太监”的程乾眼中的“大太监”惊讶地眨眨眼,好像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扑哧乐了。
“你觉得呢?小崽,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程天青脸都红了,一把将程乾护到身后:“那究竟怎样你才肯放他走!”
“放他走?”“大太监”一步一步走了下来,一手轻抚上程天青的脸,程天青面露尴尬,却没有拒绝,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大太监”一声叹息:“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单枪匹马闯神殿?不是逃出去了吗?不是终于可以离我远一点了吗?不是在外面和各种野男人苟合地浑身舒爽了吗?还回来找我干什么?”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你明知道,我是不会碰你……”
话音未落,程乾一拳就打上去了。
“大太监”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故意站在原地不动,竟生生受了程乾这一拳,面上瞬间爬上了红痕,只是转瞬之间又恢复地干干净净。
他喉头上下滚动几下,呵呵地笑:“姜凛,你果然很出息。都学会护崽了。”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程乾冲着他吼道:“嘴巴会不会放干净点儿,你以为你在这种高级会所办公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吗?你主子呢?会不会训狗,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那人吭哧几下,喷出几口血沫,正洒在程乾的手背上,瞬间在他的手上结了一大片冰霜,看着隐隐有蔓延到胳膊上的态势。
程天青方才还站在原地拦住程乾,如今看到程乾手背上的霜,却转过头去扑通一声对着那人跪了下来。
“求神开恩,原谅姜凛的言行有失。我回来……我回来就是了,您不要迁怒他人。”
程乾愣住了。
难以置信地瞅了眼自己的手。
我他妈刚刚揍了神???
说出去谁敢相信啊!要是让外面那群奇形怪状的生物知道了,不得把我这只手剁下来摆到贡品台子上祈求神的原谅啊。
程乾心里啧啧道:“没想到神也就这样啊,我还以为有多厉害,还不是在这里孤零零地待着,见到我就变成了碎嘴子,非要拽着我聊天。看来他这日子过得也没多爽啊。”
神摇摇头:“你怎么还是不懂,我早就说过了,他,是走不了的,你,随时能走。”
程天青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这是……什么……”
“什么意思?”神抢先说道,看着程天青的一张脸,竟恍惚间多了几分慈爱。
他俯下身来,把手放在了程天青的头上,缓缓抚摸着:“你怎么这么傻,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我不愿意,没有人能从这间神殿里出去,你明白了吗?”
程天青听了这话,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无比。
“所以……”他嘴唇翕动着,眼瞳颤抖:“所以,从一开始……我能逃出去……就是……”
“嗯,我默许的。”
程天青的声音都开始发抖:“那……那既然总有一天要放了我,为什么一开始就派人把我抓到这里来……我……”
他身体剧烈晃动着:“那我那些年在这里的岁月,又算什么?!”
“哦,看来出去历练一段时间就是好。”神点点头:“现在都知道来质问我了,可比从前一言不发偷偷跑出去有骨气的多,不枉我养你一场。”
程乾在一边听来听去,早就烦了:“我说你俩,差不多行了,打什么哑谜,能不能直接说话。”
神闻言看了他一眼:“你慌什么?你才是一切的根源。”
程乾:“???”
关老子屁事。
神发出一声叹息:“是这样的,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你差不多行了。”
神笑道;“不喜欢?我不过是想像讲故事一样告诉你罢了,怎么?非要我直白说吗?”
程乾:“我可真是谢谢您了,我不是三岁孩子,不用哄我。”
神转过头看着程天青,仿佛看一个心爱的宠物和孩童:“可是小崽一直都很喜欢听故事……”
程天青憋着气,哼道:“我才没有。”
神笑着摇摇头:“好吧,长话短说。听说过飞升吗?听说过修炼吗?我就是这么来的。从一个山野庙里的小和尚,因缘际会窥见了天机,放弃了佛道,走上了天地弘意之道,拥有了力量,然后……”
“哎哎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程乾晃了晃手。
神笑着看他:“没想到你还挺有礼貌的。”
程天青:“……”
程乾才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所以,你还不是一个一女不事二夫的……哦对不起,一人不走两路的好汉,你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小机灵鬼儿啊。”
神纵容地笑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咦惹……”程乾搓了搓身上掉下来的鸡皮疙瘩,“我说,差不多得了,你对我可以少点霸总宠溺,我浑身痒。”
“哦,没事,痒……”神的眼神似乎幽深了一些:“痒不是什么大事,你还有我。”
程乾:“???”
你他妈刚刚是不是在开黄腔???
说好的高洁在云端的神明呢?这是搞什么啊???
程乾轻咳一声,权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所以你就是找到了飞升之道,然后成功地从人变成了神?”
哪儿来的这种好事,怎么没找到他头上,这岂不是只要找对路,人人皆可神了?
神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这个神,也是别人封的,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窥见了自然奥秘和人世间真理的高维人类罢了。”
“哦。”程乾了然:“封神榜呗,只不过这个神是人给你封的。那你这便宜可占大发了。”
神笑了:“不及你。”
程乾:“???”
说话就说话,内涵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占什么便宜了?
程天青在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着说话的两人,又定睛看看程乾,脸色却越发惨白起来。
“你啊,总是这样,从小就是个刺头。”神说道。
“你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我只不过是芸芸众生的其中一个了,怎么?您小时候抱过我?”程乾嘲讽道。
不料神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确实幻化出虚影,过去抱了你。”
程乾:“!!!”
“你是个变态吗?!你深夜擅闯小婴儿的房间是想对我做什么!无法无天!”
神摆摆手:“那倒没有,你那时候太小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程乾:“哦。”
程乾:“哦?!所以你他娘的是真想干什么啊!”
神笑了,一摊手:“不然呢?我一个已经修炼成神的人类,本来可以享受永生,为什么要对你处处留心,施以援手,还给你世俗的黄白之物?”
“等会儿?!”
程乾惊疑道:“黄白之物?!钱?你啥时候给我钱了?我可不是个欠钱不还的混球啊,你不要污人清白!”
神同情地看了程天青一眼:“所以你出去一回,就真心实意地爱上了一个这样的……小傻子?”
那句小傻子里没有贬低,倒是让在场的两人听出一丝宠溺的意味来。
程乾抖了抖胳膊:“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你先说那钱……”
“我去!”程乾说着说着突然一击掌,拍拍自己的脑袋:“所以我前一段时间怎么花都花不完的钱!是你给我的?!”
神怜悯道:“不然呢?你以为天上真会掉馅饼不成?你父母早都不在了,谁会给你这个无业游民钱?”
“我不是无业游民!我有自己的人生追求!”
“哦,成为作家吗?”神瞥了他一眼:“你看看自己写在那个像拖拉机一样轰鸣的笔记本里的东西,那能看吗?”
程乾觉得心口有口气堵住了上不来,半天喷出一句话:“要你管!”
“我当然要管你。”神轻声道,像是情人的低语:“以爱人的名义。”
“我他娘的……嗷???”
程乾傻了:“你,你再说一遍?”
程天青像是等待着闸刀落下的死刑犯,如今终于尘埃落定,鲜血四溅,他反而心里畅通了。有种泣血的快意。
神看了程天青一眼:“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程天青抿着嘴,半晌开口:“我只是觉得,你的所谓爱人,不是我而已。”
“哦?”神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叹气道:“除了吗,没有碰你,我不记得自己做出过任何不够温暖的事情。”
程天青皱起了眉,程乾左看右看,控制不住地开口道:“等下,原来你从前跟神是一对儿的吗?!”
神眯起了双眼,看了程乾一会儿:“你这是什么关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