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渡 第3章 过境

程云低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点了点头，小桃好奇的打量着边上的小妖，突然走到他边上，“你是妖，怎么能够一直维持人形呢？”

程云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我，我不是普通妖族，妖王一脉的传承，可以自由维持人形。”

小桃惊奇的看着他，“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妖呢！”

霖泽看着两人，忍俊不禁，轻笑一声，“你别逗他了，害羞着呢。”说着看向耳朵红透了的程云，程云被这两个人看的有些不自在，慌忙道：“换衣服的地方还没到吗？”

霖泽笑了笑，“这里可是边境，方圆十里都不一定有一家旅店，再忍一下吧，前面好像有一处人家。”

说着看向前方升起的炊烟，又看了一眼程云，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几人就这样边打趣程云边前进，终于敲了敲农户院子的门，“你好，有人在吗？”

霖泽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应，惋惜的看了看程云，“没办法了，刚才忘了问许静深要件衣服了，现在你没得换了。”

程云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算了，回到妖阙就可以了。”

小桃看了一眼他身上已经分不清里衣外衣的衣服，又大声喊了两声，“有人在吗？”

房门终于打开了，一个彪形大汉从小屋中走出来，先是打量了几人几眼，随后开口道：“有事吗？”

霖泽上前一步，礼貌道：“是这样，我们想问一下兄台可有多的衣物，”说着将程云拉到身前，“如您所见，我这位朋友遭逢意外，实在需要一件能够蔽体的衣物，我们会付给兄台报酬的。”

程云顺着他的话诚恳的点点头。对面的男人上下扫视了他们几眼，终于是打开了门，“进来吧。”

霖泽拱手，“多谢兄台。”

程云，小桃，“多谢。”

几人走进屋内，发现房屋简陋，整间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条长凳，男人从里面的房间出来，拿了一件粗布衣裳，“给你，我这里没什么用料考究的衣服，能穿的话将就穿吧。”

程云接过道了声谢，男人给他指了指里屋，示意他去里面换掉，霖泽小桃坐在唯一的桌子前面，霖泽看向给他们倒水的男人，礼貌询问，“兄台看着不像是农户，怎么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安家了呢？”

男人在他边上坐下，“你说得对，我并不是农户，原本是武川的一名铁匠，受不了连年的苛税才跑到这边上住一阵子，这房子也不是我的。”

霖泽看着男人，“兄台说这房子不是你的？”

男人看着他，“原本我来到这里，这屋里只有一个已经死去的老人，我将他安葬之后自己便住在这里了。”

霖泽恍然，“兄台方才说苛税，据我所知朝廷所征税收为一分，怎么会成苛税？”

男人看着他，“你是从京城来的吧？”

霖泽点点头，“是。”

男人轻叹一声，原本圆睁得眼睛眼角耷拉下来，露出与他这蛮壮体格不符的悲哀，“朝廷所令征税可能确实不多，但是上传下不达，地方的官员强制收税，朝廷也管不了。”

霖泽微微蹙眉，这时程云换好衣服出来，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带着一丝愚笨的臃肿，配上他那张脸，显出一种极端的不和谐，霖泽看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一些银两放在桌上，“兄台的遭遇实在让我揪心，我这里有些银两，虽然不多，还请兄台不要嫌弃。”

男人看着桌上的银两推拒道：“太多了，这么一件粗布衣裳，怎么能用得了这么多银子，你拿回去。”

霖泽，“不多，兄台肯借给我们这衣裳就已经是莫大的情谊，这钱就请兄台收下吧。”

男人不好再推脱，执意将他们送到门口，直到他们走远才重新回到屋内。

小桃看着边上程云身上麻袋一般的衣服，“没想到京城之外，百姓竟然过的如此困苦。”

霖泽抬头看了一眼辽远的天空，语气带上了点悲哀，“就算是京城也不像是表面上一般光鲜。”

三人终于行至妖族边境，入目皆是荒芜，刚一踏入妖族地界，霖泽便感觉身边气压骤然降低，几人明明处于边疆荒凉处，目之所及并无人烟，可是却能感受到从周围射过来的目光，霖泽悄悄散开神识往周围一扫，便察觉已经身处阵中，此阵布置的相当精妙，完全不像妖界之物，未入阵前根本无法察觉，一开始霖泽觉得此为边境之地不会有什么太精密的布防，于是便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真的中招了。不过这阵中并没有杀意，好像只是监视，于是开口提醒道：“提高警惕，我们入阵了。”

程云和小桃闻言心一提，立刻紧张起来。

小桃：“我说怎么从刚才开始就感觉背后毛毛的，好像一直有人在盯着我。”

霖泽：“此阵并无杀意，而且好像年岁已久，可能是多年前布下用以监视探查的阵法，小妖，你有听说过什么传闻吗？”

程云环顾四周，周围没有东西遮挡，只有远处一片缩成一团的树林，自觉往霖泽边上靠了靠，“探查监视之阵，哦，好像是有些传闻的，小时候听二哥讲过一个故事，说是妖界边疆之地，百年之前有一守边疆的将军，这将军说是自愿被调来镇守边疆的，但其中另有隐情，其实是这将军早年间有一位相爱的女子，但这女子是一个人类，人族边界严禁妖族接近，但是妖族当时却是没有对人类戒严的，毕竟也不会有人类会主动想到妖界来，”说着看了霖泽一眼，

霖泽：“……”

承运收回视线轻咳一声接着道：“于是这女子为与心上人见面主动来到妖境，将军为了第一时间知道心上人来的时间就去妖阙求了这监视之阵，一方面为了心上人，一方面为了监视有无外敌入侵，妖君便将这阵法给了他，后来那女子每月都来，如此持续了五年，接着便变为了半年来一次，到后来的一年，十年，再到之后便在没来过了，但将军依然每年都修补阵法，以期待那女子的到来。”

说完深深感慨了几句：“哎，这世间感情最是虚无，同族之间尚不能相守一生，更何况还有族界之别呢。”

霖泽听到他这最后一句微一挑眉：“怎么，被姑娘伤过？”

程云一阵羞恼，“才没有，只是感慨一下。”

霖泽看他害羞，心中一阵好笑，“人与妖寿数不同，兴许那姑娘当时已经不在世上了呢？而且那位将军在姑娘没来之后也没去找她，说不定是知道她寿数已尽了呢？”

程云闻言一愣，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若已经知道她不会再来了，又为什么要继续等呢，早些放下不好吗，又何苦自我折磨？”

霖泽：“你又没经历过，又怎么知道，也许放下对他来说更痛苦呢。”

程云：“你不也没经历过吗，你又怎么知道。”

霖泽：“你怎么知道我没经历过，兴许我经历过呢 ？”

程云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疑惑地看着他道：“你？你自己也说了，人的寿命如此短暂，你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个小孩，怎么可能经历过这种事。”

霖泽无言以对，“我…”他只是看着年轻，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身体只能维持这个样貌。

二人谈话间三人慢慢靠近刚才远远看到的树林。

小桃看他们两个大有一直辩下去的趋势，于是出声打断他们：“行了，你们两个谁也别说谁，我们不是要去妖阙吗，赶紧带路。”说着瞪了还在喋喋不休的程云一眼。

程云闻言默默闭上了嘴，霖泽观察着地上的阵法，淡淡开口道：“不过这阵看着倒像是前些年前重修过，你们那位将军是什么时候离世的？”

程云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说起这个，我也不清楚，二哥并没有同我讲这位将军的结局，只知道自那女子未来之后他也再没有回过妖阙。”

霖泽：“像这类故事你们妖阙有书籍记录吗？”

程云：“这类故事若是真的有发生过应该是有纪录的，应该是与那位将军的生平一同记录的。你很感兴趣？”程云一脸兴奋，“没想到你竟然会对这样的故事感兴趣，哎，你要是想看，我那里还有一本更有意思的趣事集，到时候可以借给你看看。”

正说着，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只见一只獒鹰从空中直直冲向程云，霖泽见状猛地将其往旁边一推，自己则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小桃见他这边情况立刻护在霖泽身前，鹰妖落地，又猛地朝程云扑去，小桃立刻御剑拦在程云身前，程云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桃木剑和与之相击的鹰抓差点吓的魂归九天，小桃一边御剑抵御鹰妖一边飞身过去将程云丢向霖泽，愤愤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那看戏，这小妖刚刚差点死了。”

霖泽一把将程云接住对着在与鹰妖打斗的小桃轻快地道：“这不是有你在吗，况且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莫要分心生气，专注战斗。”

劫后余生的程云一脸震惊地看着与鹰妖缠斗的小桃脱口道：“好险，吓死我了，不过小桃姑娘好厉害！”

霖泽微笑道：“是吧，我没骗你吧。”

程云一脸崇拜转头看向霖泽：“小桃姑娘是你妹妹，那你是不是更厉害？”

霖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霖泽想着直接无视身边的人，看向小桃正色道：“小桃，速战速决，别与他纠缠太久。”

小桃在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悉悉索索，四周开始有所动静，霖泽心道，“这鹰妖果然是来拖延时间的，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看看你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吧。”

他将程云拉到边上，在他周围布下一个防御之阵，对他说：“此阵从外不易攻破，但从内可轻易破除，只要你自己不主动出来，谁都拿你没有办法。”

程云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拉住霖泽，险些急出了哭腔：“你要去哪？”

霖泽将衣角抽出：“来之前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们的吗，怎么现在反倒要我们保护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放心，只是去周围转转，探探情况，你老实呆这儿，不会有问题的，相信我。等我回来。”

程云看着他飞身离开的背影满脸绝望，一脸紧张地坐在阵中，是真的一步都不敢踏出。

霖泽转身对小桃说：“小桃，走了！”说罢转身消失在树林中。小桃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但也收剑飞身追去。

于是此处便只留下程云和鹰妖大眼瞪小眼，鹰妖见小桃他们已走，于是来到阵前，一爪刺出，阵法纹丝不动，像已察觉出阵法无法攻破，于是看向阵中呆坐的程云，开口道：“殿下，还劳烦您跟我走一趟。”

程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不过看着这阵法确实未被攻破，顿时松了一口气，愤怒的瞪着他，开口道：“跟你走，我凭什么跟你走，你刚才还要杀我呢！”

鹰妖闻言也不恼，状似恭敬道：“殿下，先前多有得罪，手下人不懂事，我此次前来是来为他们先前的行为道歉的，还请殿下随我到府中，为殿下设宴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