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之地,万丈深渊在侧,一个身着羽服的修长身影静静立在断崖边上,崖底是不断翻滚的炽热岩浆,头顶漫天黑云翻涌,电闪雷鸣,此人如瀑的青丝顺着修长的身形一路涌到脚踝,被一根白色飘带随意的系着随着飓风不断翻飞,随着黑云逐渐逼近,整个白色的身影好似要被吸入黑暗之中,但仍岿然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他静立不动如石像一般静静看着,终于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黑云四散而逃,刚才压城的气势瞬间被冲散,空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法阵,铭文以光柱为中心扩散,繁复的铭文不断堆叠、重聚、环绕,直冲天际,在大阵的威压中第二道,第三道阵法升起。
崖底的岩浆不断激起千层巨浪,妄图将站在崖上的人卷入其中,那道身影只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三道光柱,缓缓抬手催动灵力,将系在腰间的一个精致铃铛送入三道光柱中间,抬脚慢慢走进断崖,脚下的岩浆不断沸腾,像一双双痴迷又贪婪的大手,不断向上涌着,他静静走着,脚下仿佛有一条隐形的道路似的,踏着虚空慢慢走向光柱之中。
慢慢的白色的身影渐渐和漫天的金光融合,直到最后一缕青丝融进光里,彻底消散。铃铛落下,一个身着青衣的身影慢慢伸出修长的手接住下落的铃铛,随着最后一声铃响消散,天地重新归于平静。】
陵阳边境,寒风凌冽,月光被积压的云层遮挡,借着夜色的掩映,一个落魄的身影匆忙穿过结界,许是因为动作太过怪异慌乱,惊动了边境巡防的守卫,守卫将其押送至驻守在此地的护界人的所在地——风华府院,一名身穿浅青色袍服的男人站在堂前,看着被压在地上满身脏乱的少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少年拼命挣扎想要逃出桎梏,终究还是被死死压在地上,身穿袍服的男人冷冷开口,“你是谁派来的?”
少年不答,只是颇有些不服气的瞪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用同样的语气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少年还是愤愤的瞪着他,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语气比刚才冷上几分,“事不过三,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派来的?”
见他还是没有松口的迹象,“妖族私自过境,看来妖君是不打算遵守两界的约定了。”
少年听到妖君两个字仿佛才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道:“我要见霖泽。”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看他一眼,眸光一闪,对边上的人道:“压下去吧。”
另一边,登临阁上传出一声响亮的喷嚏,一个衣着精致的少年揉了揉鼻子,“这大晚上的谁在想我。”
边上一个女孩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别自恋了,再站在这里吹风,你这局可是要输了哦。”霖泽心虚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棋局,黑棋已经被逼入绝境,眼珠一转,连忙打着呵欠道:“哈~,那个小桃啊,你看这天色实在是不早了,要不我们明日再继续吧。”说着走向房间,刚想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边上的女孩眼疾手快伸手将他的手按住,冲他莞尔一笑,“怎么,又想耍赖?”
霖泽心虚道:“咳,怎么会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君子一言,只不过你看我们这还没分出胜负呢,今日太晚了,明日我们再来一局。”
小桃扫了他一眼,看了一眼棋盘,“是吗,那我看你今天也不用休息了,我们把这局下完吧。“说着又好整以暇的在原来的位置坐下了,霖泽见状,”好好好,我输了,说吧,什么要求?”
小桃微笑看着他,“十份荷花酥。”
霖泽爽快道:“成交。”
小桃拍了拍手站起身,出门前回头叮嘱,“仿膳斋最早的一份,别忘了。“说罢转身出门,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分犹豫。霖泽看了一眼桌上的残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二日的早起不是因为荷花酥。睡梦中的霖泽迷迷糊糊间感受到边上有人,等看清黑影之后直接清醒,看到来人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压着自己的起床气,看向边上的暗卫,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暗卫将手中的字条递给他,手指大小的纸条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陵阳,速来,深。”
霖泽淡淡对边上的暗卫道:“你先退下吧。”暗卫应声回到黑暗中,霖泽走到一旁还未熄灭的烛火旁将手中的纸条烧掉,看了一眼刚刚泛起鱼白的天空,淡淡的垂下眼睫。
小桃推门进来,看见摆在桌上的和荷花酥灿烂一笑,“你真的排到了!”说着迫不及待的拆开,拿起一块送进了嘴里,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栏杆边上的霖泽,“你怎么了,今天话这么少。”说着走到他边上,将桌上的荷花酥递了一块给他,霖泽看了一眼抬手接过,“一会儿陪我去趟陵阳吧。”
小桃看了看他的表情,担忧道:“出什么事了吗?”
霖泽看着东边日出之地,轻声回应,“还不清楚,去了就知道了。”
陵阳,地处人界边境,与妖界相接,风华府院在此坐镇,防妖族进犯,以保人界安宁,其坐落于一处连绵山群中的最高峰,此山苍翠,高耸入云,一半山形隐匿于云中,山前千阶长阶直通云雾之中,山势蜿蜒,易守难攻,是与妖界相接防御妖族的第一道屏障。
风华府院现任宗主许静深,其与霖泽私交甚好,两人经常相约喝酒品茶。
许静深已经早早等在了山门前,远远看到二人身影,连忙上前,“霖兄,小桃也来了。”
小桃向他摆手笑道:“嘻嘻,许大哥。”
霖泽看向许静深:“嗯,许兄这么急着找我来所为何事?”
许静深看向霖泽神色一凝道:“南部有妖族偷偷入境,我们派出巡查的人找到了入侵者,在讯问中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是点名要见你。 ”
霖泽听到许静深的描述微一皱眉:“找我?”
许静深点头,“嗯,我们再三逼问,但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只说是来找你的。”
霖泽看他态度试探询问:“那妖在妖族身份尊贵?”
许静深微微一愣,有些疑惑,“霖兄怎知?”
霖泽看着他,语气轻快,“若是寻常小妖,你们也不会把我找来。”
许静深淡淡笑了笑,“霖兄猜的不错,如今两界关系紧张,我们担心他是别有企图,所以才想让你与他当面对质。”
霖泽面上波澜不惊,看向许静深,语气平静,“所以你们是怀疑……我同妖族勾结?”
许静深面露难色,语气略有纠结:“宗中长辈多疑,毕竟事关妖族,宗门上下皆有所猜忌,我自然是相信霖兄,但是……委屈霖兄了。”
霖泽带着些许担忧看向他,语气平淡,“我倒是没什么,不过……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许静深了然,面露惭色,眼神暗了暗:“没办法,父亲去世,宗主由我继承,宗中长老对此也颇有微词,不过霖兄放心,长辈们毕竟都是有名望的大家,也不会太过为难于我们这些小辈。”
霖泽眸光一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心如此,事在人为,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许静深轻笑一声,“呵,正事要紧,麻烦霖兄了,我们边走边谈吧。”说罢将霖泽引向地牢。
地牢中暗道幽深,空气阴暗潮湿,幽幽的燃着几盏照明用的火烛,刚一进去浓重的血腥气便冲进鼻腔,似是刚刚拷问过什么犯人,地上残留着些许不明的的痕迹,实在让人不想在这里久待,到了目的牢房,牢门打开,里面的‘人’,应该说是妖,似是被吓坏了,小小的一团猛地一震,浑身颤抖抬起一点头看向来的人,待看清来人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向霖泽这边爬了过来:“呜呜呜哇啊啊啊~,霖泽,你终于来了,我快被吓死了,啊,啊,啊!”霖泽伸手推开他涕泪横流的脸,略带嫌弃道:“怎么是你?”
边上的许静深看到刚才这一幕微微挑了挑眉。
那小妖听到他话,渐渐减弱了哭声,略到迟疑地开口,抽泣道:“我只是好奇,想来人界看看。”说完立马抬头看着霖泽,满眼的委屈,慌乱摆着手说到:“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真的只是好奇。”说完低头默默的抽泣。
霖泽缓缓在他面前蹲下,面前少年模样的妖衣衫破烂,霖泽透过衣服的破口处,仔细观察他身上多处深深浅浅的伤口,有些是法器所伤,有些伤口却残留着丝丝妖气,心中了然,定是妖族内部出了事,不然他必不可能受到这么重的伤和刑罚还如此含糊其辞,因而转念一想,心中一动,开口说道:“你偷溜出来,妖君知道吗?”,那小妖听见他的话连忙开口道:“不不不,兄长不知道。”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低下头不说话了。
许静深听他说到兄长时眉头微蹙,看向霖泽,问道:“他是妖君的弟弟?”
霖泽看着面前又缩在一起的人点了点头,“不错,他是妖王一脉的第三个孩子,名唤程云。”
许静深疑惑开口道:“妖王一脉,霖兄,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霖泽道:“前些年去妖族游历的时候碰见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瓶伤药,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瓶身,打量着面前蜷缩在一起的小妖。
程云听到霖泽的话偷偷抬头看他,他不确定霖泽会不会救他,如今身份暴露他们会不会借自己威胁兄长,毕竟现如今人族与妖族的关系确实有些紧张,他心中无比慌乱,现在已经不管兄长会不会责罚他了,若是因为他让人妖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他就真成人妖两族的罪人了,他脑中无限的思绪,越理越乱,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忽而听到霖泽开口道:“他身份特殊,不能长时间将他留在人界,若是妖君发现他不见了,而且还在人界,不管事实如何,到时候两族的关系只会更加紧张。”
许静深听他这么讲,开口道:“你说的不错,但是不能排除他有什么阴谋,如今这些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若是
轻易将他送回妖族,万一出了事情,就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了。”
霖泽点头应道:“你说的对,兹事体大,还是应该查清楚再说。”
程云听他这么说勉强憋住了哭声,抬起头看向霖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霖泽的衣袖,随后慢慢地低下了头,默默擦起了眼泪,不再吱声了。
霖泽瞥了他一眼,将手上的伤药递给他,程云小心接过,霖泽看着他手上的伤口,微微蹙眉,起身对许静深道:“他是妖王一脉,妖君的弟弟,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妖君并不知道此事,那么他留在人界的时间越长,到时候越不好收场,现如今两族关系越来越紧张,若是此事处理不当,两族关系必会更加水火不容。”
许静深点点头,“正是如此,可是此事也可以稍加利用,成为缓和两界坚冰的助力。”
霖泽微一勾唇,语调微微上扬,“这才是你找我来的真实目的吧。”
许静深轻笑道:“嗯,差不多,不过,起初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肯说,所以想找霖兄出面问清原由,再商讨对策,不过现在,就好办多了。”
霖泽:“你是想卖个人情给妖君?”
许静深:“不错,在此情况下,这无疑是缓和两族关系的大好机会,但我们并不能确定他来到这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霖泽回头扫了程云一眼,语调平淡,“的确应该仔细应对。”
许静深:“其实之前已经派人仔细搜查过找到他的地方,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痕迹,甚至连两界之间的结界也没有找到破裂的地方。”
霖泽微微皱眉,“没有破裂的地方?”
许静深点点头,“在那附近的确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这反而更加奇怪。”
霖泽垂眸,点点头喃喃道:“是有些奇怪。”
许静深语调一转,看着霖泽,“先前讯问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肯说,如今霖兄你来了,或许他愿意说出其中因果。”说着看了一眼地上还蜷在一起的妖。
霖泽点头看向里面的妖,轻声应道:“那就看看他愿不愿意说出实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