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三十七号 第3章 小破门成精

“......”陆无尽愣了一下，灵感忽现，自动忽略前半句话，一拍桌子道，“我那个小破店成精了？你是妖精！”

南柯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但只是一秒，又恢复如常，微笑着摇头：“我不是。”

陆无尽撑着下巴思考片刻，福至心灵，再次激动道：“我又知道了你是传说中的系统是吧？就是那种给主角送金手指保证主角光环的那种！”

南柯抽搐了两下，沉默了好久，微笑僵持在脸上。

“对，我是，请你攻略我。”

一阵沉默，陆无尽笑容消失:“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能耍流氓吧。”

对于店铺成精这种事情，陆无尽当然是打死也不信，他那个小破店，小巷子又窄又深，门口又破又旧，来客稍微大意一点就会忽略而过。

但如果不是店铺成了精.......难道是那扇破门成了精？陆无尽顿了顿，明显有些怀疑，说话都不太利索，“门......门精？”

门上是他当初写下的店名“南柯”，寓意南柯一梦，跟他职业相符，取这个名字的时候陆无尽还觉得自己真是文江学海卓荦不凡。但现在这两个字从对方嘴里说出来，陆无尽突然觉得这点名不太吉利。

陆无尽哼哼一声，扯着嘴角：“南柯？哪个南哪个柯？”他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南柯挂着招牌式微笑，乖巧道：“南柯一梦的‘南柯’。”

陆无尽晴天霹雳。

不得不说，这个南柯出现之后，他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处理李晓楠的事情。一个无缘无故出现在别人梦境之中的人，身份可疑，行为可疑.......笑容也可疑!

梦里的人分为四类：梦境制造者、噩梦收割者、NPC、食梦者。

虽然这都是陆无尽自己分的类，但前三种都很好理解，至于四种，其实也就是字面意思。他没遇到过几次，但每次都因为食梦者的出现导致梦境更为凶险，有他们在的梦境，既要解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NPC，还要防着食梦者为了侵蚀梦境对他下黑手。

如果南柯是食梦者，那这次真是难上加南。

食梦者的动机尚不明确，他们和陆无尽也不一样，在噩梦作用下，心底的恐惧甚至是恶念会无限滋生，在梦境中形成难以对付的灵煞。和NPC不一样，NPC是在梦境制造者的潜意识作用下延伸形成，虽然有攻击性，但根本上不会打破既定的规则。

就像李晓楠的梦境地点在学校，那就不会出现超人。

除非李晓楠本身是个相信超人存在并且会飞到学校遛弯的人。

但食梦者生于**，本身就是恶念，没有人性，会在黑暗的角落中不断滋生，最终占据梦境制造者的意识，摧毁他们最后一丝求生的念头。而食梦者会以各种形态出现，或是NPC ，或是不起眼的、擦肩而过的路人，很少有南柯这样，大张旗鼓地暴露在噩梦收割者面前的。

脑子有问题。陆无尽想着。

陆无尽秉持着良好的职业操守，管它疑心还是好奇心，都先按捺下来，打量起这个教室，毕竟在这里，李晓楠才是最重要的。教室很普通，但教室内处处都很怪异。在李晓楠的梦境中，天空永远是灰色的，没有阳光，也没有任何笑脸，学校里没有一丝活气。

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出这个梦境运行的规则，以及藏在这些规则下带给她恐惧的原因，这些蛛丝马迹拼凑出来的，就是她自杀的真相。

除了陆无尽前几次来发现的不对劲——呆滞的学生和诡异的老师，还要加上刚刚在厕所里不知道为什么变异的女同学。陆无尽这还是第一次进入听了十分钟的课。虽然这十分钟里，前三分钟在天台劝李晓楠，后面五分钟都在思考身边这个更奇怪的南柯，最后两分钟，他又开始打量教室。

首先就是这教室学生太多了，粗略一看足足有六七十个，座位被无限压缩，哪怕他算不上胖，坐下来也不得不挺直腰杆，但即便是这样，身前身后仍旧被桌子抵着，刚坐下来还不觉得，但坐了一会儿就会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

陆无尽这才觉得这样的空间下支着脑袋撑在桌子上看同桌其实是个很不舒服的姿势，但南柯没有一点不耐烦，看陆无尽目光移过来，就露出乖巧的微笑，大概是努力表现出自己的亲切，可惜在陆无尽眼里，这笑容有些瘆人。

其次就是这教室太安静了，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没有。除了老师毫无起伏的授课声，但由于过于安静，她的声音落在教室里，更为突兀。

再次.......

南柯灼热的目光真是太明显，就算陆无尽想忽略都无法说服自己。

陆无尽又捡起刚刚对于食梦者的猜测，怀疑地看了南柯一眼，见他看过来，南柯立即坐直身体，成功得到陆无尽一个白眼。

陆无尽的纠结是写在脸上的，南柯谄媚地凑近：“陆老板，有什么困难可以问我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你满意哦！”

这一套形如推销的说辞显然没能打消陆无尽的怀疑，但是让他心放下来一半，原因无他——如果真是食梦者的话，这么脑残的食梦者，陆无尽一定分分钟把他打趴下。

大概是高中生思想单纯没有纯粹的恶吧。陆无尽猜测。

在打量他半天也没能看出来他笑容之下藏着的意图之后，陆无尽终于问出来：“你为什么会在李晓楠的梦里？”

南柯愣了两秒，没想到他第一个问题就难住了他，怔愣开口：“谁是李晓楠？”

陆无尽眉头一皱，在李晓楠的梦境里连李晓楠是谁都不知道？

可疑！非常可疑！特别可疑！

食梦者没理由不知道梦境制造者是谁......

陆无尽脸上阴晴不定，犹豫片刻，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柯突然有些羞涩，扭捏着开口：“因为.......”

话还没说完，危险忽然而至，一道带着凌厉杀意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射了过来，让两人一起打了个寒战，后背寒毛直竖。阅梦无数的陆无尽先行感觉到，只见一个小拇指大小、白色物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地被老师丢过来，姿势帅气，快如闪电，利如尖刃！朝着南柯直射而来！

被这东西射中，恐怕要损失一半战斗力。

陆无尽几乎是条件反射，伸手抓住那颗小东西。

摊开手一看，是一颗粉笔头。小小粉笔头，威力大无穷。

陆无尽佩服至极地看了一眼女老师，能把粉笔头丢出暗器的效果，真不知道这老师做了什么，在李晓楠的梦境里是这么个形象。

“你们两个，要说出去说！”

站在讲台上的分明是一位老师，但给陆无尽的感觉却是带着压迫感的怪物——面色铁青，字面意义上的“青”。陆无尽还记得第一次在李晓楠梦境里见到她，这老师的嗓子堪称杀伤性武器，给陆无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学校里没有青春活力的同学，也没有和蔼可亲的老师。

没有一点儿活人气息。

陆无尽和南柯对视一眼，起身一前一后走出去。老师大概没想到有人会在听到这句话后真的出去，站在原地有几秒的疑惑，等到两人出去之后重重甩上门，发出“砰”的一声。陆无尽这才反应过来老师说这句话的意思并没有真的赶他们出去的意思，但出来都出来了......

“门倒是结实,”关门声久久回荡在走廊，成为这座学校唯一正常的声音，陆无尽嘀咕着，“要不是带不出去，真想拆了给南柯装上.....”

“叫我啊？”

名为南柯的男生突然凑过来，眨着大眼睛看着他：“你真厉害，那就拜托你保护我啦！”

陆无尽被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站定。陆无尽瞪他一眼，南柯站直身体，他的目光也随之往上。他已经有一米八多，看南柯还是需要微微仰着头。陆无尽觉得自己应该收回刚刚的想法——分分钟打趴下南柯，不太现实。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南柯的表情欺骗了，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好对付。这么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顶着一张乖巧的脸蛋说着叫自己保护他的话。

是李晓楠的梦有问题还是他陆无尽思想有问题？

陆无尽干咳一声，“继续说，你刚刚说什么？”

南柯反应过来，回答：“因为你啊。”

陆无尽刚放下来的心又悬起来！因为我？他上下打量南柯一眼，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么个人，也绝对跟他没有交集，“你这人要是再胡咧咧，我分分钟.......告诉老师。”

南柯咧嘴一笑：“我没胡咧咧，总有一个人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来的，不远万里，风尘仆仆，我就是这个人。”

陆无尽无语地顿了几秒，嗤一声：“写诗呢？要不要我给你颁个奖？”见跟他说不通，陆无尽又送了他一个白眼。

南柯沉默一会儿，像是耐不住寂寞，再度开口：“诶，你怎么不问我了？”

陆无尽无语地看着他：“我问第一个你就不知道，还有问下去的必要吗？”

南柯不服，“当然有，你问点其他的，总有我知道的。”

陆无尽叉腰：“行啊，那你说，刚刚那李晓楠为什么跳楼？”

南柯想了想，虽然没太注意到李晓楠是谁，但陆无尽说“刚刚”，那就只有哪个和他一起进来的女生了，他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几秒后眼前一亮。

陆无尽神色有所缓和，“你知道？”

南柯摇头：“我不知道......”

眼瞅着陆无尽又要输出一顿，南柯连忙开口：“但是凭我比你早到那么一丢丢的优势下，我知道有人知道，这个人要是不知道，那可能就得你自己查了。”

陆无尽睨他一眼，小伙子眼神明亮满脸期待，像是在求夸奖。

陆无尽等了两秒，问：“什么人？”

南柯清了清嗓子，凑近陆无尽压低声音：“在女厕所荡秋千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