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霖睿蜷缩的指尖卸了力,苍白的脸色浮现出笑容,走回到她身边:“有点冷了,我去热一下。”
时晚拉住他:“不用,正好吃,你吃过了吗?”
萧霖睿摇了摇头。
时晚无奈,哄人不会,撒娇卖惨倒是熟练。
“一起吃点吧。”
“嗯。”他坐回她身边,忍不住圈住她的腰,“晚晚,我下次不会了。”
他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侧头嗅着她身上熟悉的玫瑰清香,烦躁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时晚侧了侧头,抬手轻轻按住他脑袋往外推了推:“吃饭,别闹。”
“不要。”他往前抵了抵,就要往她身上凑。
粘人精。
他重新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闭上眼睛,有些倦意:“好困。”
“昨晚没睡好?不会真的在门口堵了一夜吧?”
听她打趣自己,萧霖睿没好气地嘟囔:“你不在,我睡不着。”
时晚失笑:“你是小孩子吗?”
他合着眼睛,不满地皱眉,抬手捂住她的嘴:“我讨厌这三个字。”
时晚将他的手扒拉下来:“让我好好吃饭行不行。”
“我也饿了。”
时晚夹了口饭塞进他嘴里。
萧霖睿嘴角上扬:“还要。”
“自己吃。”时晚将筷子放到他手中。
萧霖睿拉直身体,不再闹她,他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时晚不用回头都能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下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还是不去了。”
时晚放下碗筷,拿过纸巾擦了擦嘴:“你不是很在意吗?怎么又不想去了。”
“我是很在意。”他低声说,数着眼前碗中的饭粒,“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干涉你,我也想尽量给你空间,不想招你烦。”
“你不去不会又疑神疑鬼?”
萧霖睿没吭声,就算去了他也会控制不住的多想,去不去又有什么所谓,她都是要去见那个人的。
“去不去都随你,既然你想给我空间,我也尊重你丈夫的权利,就算你真的去,我也没意见。”尊重是相互的,他愿意退一步,那她也愿意给他更多安全感。
“嗯,我等你回来。”他握住她的手,笑容有些勉强。
时晚失笑,捧住他的脸:“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可别后悔。”
萧霖睿避开她的目光,想掩盖自己的不开心。
“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家做。”
时晚哪里看不出他的情绪,可他既然不提,她也不再深究:“你想让家里的厨子失业吗?”
那样最好,萧霖睿想,如果可以,他想辞退所有人,不想让任何人进他们的家。
“你要是下午还有事,就先去处理;没事的话想呆在这里也行,我的办公室里面有休息室,或者我让Tina给你拿台电脑。”时晚看了眼时间,“等我下午找他谈完,你来接我,我们今晚外面吃,好吗?”
萧霖睿眸光一动,眼睛亮了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时晚肯定道,“这样有没有高兴一点?”
萧霖睿抑制住上扬的嘴角,矜持地点头:“嗯。”
时晚被他地反应逗乐:“我一会儿还约了人谈合作,你是回公司,还是留在我这里?”
“我可以远程办公。”言下之意自然是想留在这。
时晚会意:“我让Tina去给你拿台电脑。”
“有你这么一个恋爱脑大过事业心的老板,明年瑞智的投资,我可得再考虑一下。”时晚戏谑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萧霖睿抓住她的手:“那就是子昂该愁的事了,我只负责技术层面。”
“他可又该看我不顺眼了。”
“只要我顺眼就好。”
越来越会接话了,时晚失笑:“我走了,你去我办公室处理工作吧。”
程宿见时晚从会议室出来,忙走过去:“时总,华璟银行亚太区的总裁已经到了,在会客室等您。”
“知道了。”时晚将笔记本电脑给他,“Tina,去拿台新的电脑给先生。”
“是。”Tina应道,眼神与程宿对上,相觑一笑,还是先生有办法,老板身上的压迫感轻了许多。
下午3点,时晚准时到达楼下的咖啡厅。
祁景云早已到了,他站起身,等她过来:“去楼上的包间谈吧。”
时晚点头,上楼。
“两位,请问喝点什么?”
“一杯冰美式,一杯热拿铁,谢谢。”祁景云侧首对服务员说道。
“好的,两位稍等。”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说吧,找我什么事。”
祁景云深深看着她:“一定要对我这么疏离吗?”
时晚没兴致与他寒暄:“说正事。”
祁景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这是你之前给我的,缺的我会再凑给你。”
时晚低垂着眸看着桌上的卡,没有动作。
“我知道你现在需要钱,你不用觉得为难,这本来就是你的钱。”
时晚抬起眼皮,指尖点在卡上:“我给了你就是你的,从没想过要你还。”
“可你现在。”
时晚打断他:“你应该知道,这笔钱不单纯是想帮你补窟窿,也是为了让我们两清。”
祁景云沉默下来。
他可笑,咀嚼着这两个字:“两清?”
“这么多年,你对我难道只剩下亏欠吗?”
时晚看着他,不说话。
“你觉得你亏欠我什么?当初是我父亲背叛你们,带走了你们的资源,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坚定的站在你这边,没有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和支持,所以你亏欠我什么?”
“你知道的。”时晚冷淡地开口:“你很清楚,并且你也一直心安理得的利用这份亏欠,在这些年对我予取予求。”
“我利用的,从来不是你的愧疚!”祁景云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对他的情谊,可是没有,她从始至终都只剩冷眼旁观,“我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是因为我以为我仰仗的是你对我的爱。”
“我对你早就没有期待,也没有爱了。”她轻声说,那些浓墨重彩的回忆早已不知不觉黯淡,“你父亲的背叛是你父亲的错,之前也许是我看不清,当年我怨过你,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这从来不是你的错。在我和你家族之间,你没有选择站在我这边,也不是你的错,我没有那个权利要求你必须放弃亲人和权利选择那个时候很可能一无所有的我。”
“也许在感情最浓烈,在事情的最开始,最无助的时候,我责怪过你,但你没有错。我的愧疚你应该明白,我利用你的感情和信任骗了你,其实行径跟你父亲对我们时家没有区别。”
“只是这样?”他不愿相信,只是这样。
但时晚点头:“只是这样,这件陈年旧事,我们争论很多遍了,我想已经很清楚了,这张卡,这笔钱。”
她将卡推回去:“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也是我们两清的见证。”
“阿晚,可我不想跟你两清。”也许她可以理智决绝得看待这段关系,可他做不到,她是他少年时的梦,是贯穿他一生钟情的爱人。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不喜欢的,我会改。”
时晚移开目光:“我记得你昨天说的是,你是来告别的。”
“不这样说,你会来见我吗?”
时晚听到他的话,也并不意外。
“既然如此,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事,先走了。”时晚站起身,拿过桌上的手机,准备离开。
祁景云看着她决绝得态度,只觉得心口如同被撕裂般,他跟着站起身,拉住她的手。
“砰。”膝盖重重地落在地上。
时晚震惊地低头看着他:“你做什么,祁景云。”
“就当我求你,阿晚,别走,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从小一起长大,我不相信你对我已经没有一点感觉了。”直到真正失去,他才恍然明白,这个人对他是多么重要。
他少年时好不容易求来的珍宝,为什么在岁月的流逝中会被自己弄丢。
他哭的像个孩子,拉着她的手紧紧不放。
可时晚对他的眼泪只剩下无动于衷,画面有些似曾相识,可原来当那个人不是萧霖睿时,她竟然起不了一点心疼和不舍。
“阿晚,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去做,只要你愿意回来,回到我身边。”
时晚动了动,用力挣开他的手:“起来吧,给彼此留一份体面。”
“为什么?哪怕我如此卑微的求你,你也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时间跟你在这演苦情剧。”时晚退开一步,“我很感谢你今天想帮我筹集资金,但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时晚了,这点风浪,还打不垮我。”
她转身就走,祁景云只能在迷蒙的泪水中看到她头也不回的身影,他彻底失去她了,不,也许早在当初分手时,他就已经失去她了。
是他自己,迟迟没有醒悟,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咖啡还没上,这场谈话就已经结束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祁景云从地上爬起来,推门追了出去,冲出店门时,恰好看到时晚钻入萧霖睿的伞下,她仰着脸,看着对方时的眼里是他从没见过的温柔爱意。
萧霖睿的目光投来,自然看到追出来一脸狼狈的祁景云,他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祁景云在雨中,慢慢向他们走来,看着如此登对的两人,只觉得讽刺至极。
他讥讽的目光落在萧霖睿的脸上:“你很得意吗?”
萧霖睿看了时晚一眼,重新与他对视,却一时没有开口。
“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你很得意是不是?”看他一身狼狈的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像不像这世界最大的小丑。
时晚拉住萧霖睿,微微侧身挡在他面前:“祁景云,别发疯。”
“我没发疯!是他,是他插足我们的感情!是他这个第三者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