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被噎住,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因为你习惯了上位者的姿态面对所有人?还是因为在你心里,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外人?”
时晚偏开脸,之前压下去的怒火此刻又被他挑起,他可真有本事。
“我说什么错什么是吗?”时晚抽回手,彻底沉下脸,“算清楚不好吗?你要是喜欢那些满脑子情爱,只享受你的付出,愿意溺死在你的爱里的女孩,你就不该找我。”
“还有,别动不动就提祁景云,到底是我忘不了他,还是你忘不了他?”
萧霖睿僵直地坐着,他知道他反应过激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被他忍不住无限放大,过度解读。
“我去书房,你要是怕我跑,就去大门口堵着。”说完,她起身就走。
他又搞砸了,明明她愿意怜惜他,甚至承诺她的丈夫将永远是他,可为什么自己永远不满足呢。
房门被摔上,可见把人气得不轻。
第二日一早,时晚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她换了一套衣服,匆匆下楼。
萧霖睿见她下来,忙站起来:“晚晚。”
“下午来公司找我。”说完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走出家门。
萧霖睿看着桌上的早餐,想跟她说吃了早餐再走吧,可人早已离开。
他黯然地将早餐收拾回厨房,赶去公司处理公事,中午又匆匆回来煮了午饭,送去C&Y。
“先生好。”
“先生好。”
“先生。”
...... ......
一夜之间,C&Y的员工似乎都认识他,每个人都热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高层看他的眼里甚至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萧霖睿平静地点头回应他们的问好。
“先生,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Tina看到人,忙迎了出来。
萧霖睿举了举手中的饭盒:“我来给她送午饭,她在忙吗?”
“时总在会议室开会,您去办公室等她吧。”Tina推开时晚办公室的门,请他进去,“时总早上跟我交代过,说您下午会过来。”
时晚结束了一上午的会议,从会议室走出来。
Tina接过她手上的文件:“先生来了,在您办公室。”
“知道了。”
时晚推开办公室的门,如同早上般无视里面的人,回办公桌将事情一件件交代给下面的人去办。
“晚晚,我......”
时晚按下座机的免提:“孙特助,进来一下。”
“时总,您找我。”
“把这份文件颁发下去,让财务部尽快把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提交上来。”
“是。”孙特助忙上前接过文件,他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萧霖睿,想缓和一下气氛,“时总还没吃午饭,正好先生来了,您先用午饭吧。”
时晚看了他一眼:“我看你不如去给他做助理吧。”
孙特助难得打了个哈哈:“就是我想去,先生也不要啊,我对科技产品一窍不通。”
“时总,我先去催财务报表。”察觉到顶头上司的冷意,孙特助恢复正经,躬了躬身抱着文件出去了。
“晚晚,先吃午饭吧,你早饭也没吃。”萧霖睿将饭盒放到她面前。
“你不是觉得我高高在上吗,不是说我拿你当外人吗?还来给我送饭做什么?”时晚冷冷地看着他。
萧霖睿瞬间白了脸色:“那只是气话,晚晚。”
“是不是以后你的所有口不择言都可以用一句气话一笔带过?”
“不是的。”萧霖睿蹲下身,握住她椅子的扶手,“我只是不喜欢你跟我算的那么清楚,就好像一点都不想亏欠我,可我的所有都是你的。我只是害怕,你总是像随时都会离开一样。”
时晚拉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下站起身:“你自己吃吧,我还要忙。”
“晚晚。”他叫住她,“你可以打我骂我,别不理我。”
时晚不置可否,拿了笔记本打算把办公室让给他。
“至少吃了饭再忙,你胃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办公室门被扣上的声音。
时晚拿了电脑,去了隔壁的小会议室。
程宿用肩膀撞了撞Tina,抬了抬下巴:“什么情况这是?”
Tina摇头:“时总今天心情不美丽,你小心点。”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板的心情能美丽起来才奇怪吧。”程宿撇撇嘴,又看了眼会议室那边,“老板跟先生吵架了?”
“大概率。”Tina回身,示意他赶紧干活。
程宿还想说点什么,办公室从里面被打开,他立刻噤声,抬头看去:“先生。”
萧霖睿透过会议室透明的玻璃,看到里面忙碌的时晚,将食盒递给Tina:“你给她送进去吧,让她按时吃饭。她要不想吃这个,就给她点些别的。”
Tina接过餐盒,无奈道:“时总哪里会听我们的。”
她悄悄看了眼会议室的方向,低声道:“先生,您可救救我们吧,这一上午光是高层就有好几位被训斥了,整个总经办都不敢喘大气。”
萧霖睿同样看向会议室的方向,低落地垂眸,她大概更不想看见他,他去只会火上浇油。
程宿将Tina手中的餐盒拿过来,重新塞回萧霖睿怀里,大着胆子推他往会议室走:“先生,哄人要有耐心,我们可是盼了你一上午来救火。”
小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晚抬头,程宿立刻机警地撤退,临走时识趣地将门关好。
萧霖睿回头,罪魁祸首早就跑得影儿都没了,他踌躇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往里走去,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他默默将餐盒打开摆好,饭菜的香气飘散在小会议室内。
“晚晚。”他看着她认真工作的侧颜,心里升起挫败感,不得喜欢,惹她生气了他也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开心。
时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转过椅子,正对着他。
他注视着她的黑眸泛起浓雾:“你教教我,你生气了我该怎么哄你,好不好。”
她总是轻易就知道该怎么哄他,可反过来,他总是无能为力,难怪自己总不讨她欢心。
时晚看了眼时间:“你要整个下午都耗在我这里吗?”
萧霖睿眸光颤了颤,脸上的血色褪去,心被揪起,修长的指尖微微蜷缩。
“我......”他动了动唇,却说不出完整的语句。
时晚冷眼瞟了眼外面探头探脑的人,拿过一边的遥控器,透明的玻璃顷刻被遮挡。
“你不喜欢我在这,那我去公司楼下等你。”他的目光有些无措地不知道该落在哪儿,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该站起来,不要再呆在这惹她厌烦。
“怎么,担心我私下见祁景云吗?”时晚平静地看着他。
萧霖睿忙摇头:“不是,晚晚,我......”
他想了想,退让道:“那我回家等你,好不好?”
“别...”别这样对我,不要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我。
她看着他站起身,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打算这样红着眼睛出去?”
萧霖睿停下脚步,低着头,嘴唇紧抿。
“阿睿,这话我只说一遍。”时晚站起来,“如果你觉得我利益至上,态度又高高在上,我不否认,但是对你,我自认已经拿出了所有的耐心和真心。所以你最好认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在我身上加什么美化的滤镜,我只是个普通人,合则聚不合则散。”
他慢慢抬眸,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嘶哑:“那只是气话。”
他从不认为时晚是个利益熏心的人,不然没有最初他们的相识,也没有他对这段感情的陷落。
他赌气地说她心里只关心公司,只是想要自己在她心中争赢一切,他幼稚地自私地希望霸占住她的心,他要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他不是真的觉得她高高在上,他只是害怕她的冷漠和疏离而口不择言。
“气话也好,真心话也罢。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无法保证我能永远理智地看待我们的关系,理智地处理你的情绪。”实际上她已经不理智了,她也会生气,伤心。
“我不会再口不择言了。”他站在原地,祈求地看着她。
时晚明白,也许这么对他有些苛刻,气头上的时候,她自己也未必能保证绝对的清醒理智。
“还有,我们之间的事,别把别人扯进来,我不希望我们每次一吵架,祁景云这三个字就隔阂在我们之间。”
他抿唇,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退。
“这个要求很难?”时晚自然留意到他的抗拒。
“是你。”他的声音颤抖。
时晚安静地等着他把话说完。
“是你一直在提醒我他的存在。”她以为,他很乐意提祁景云这三个字吗,如果可以,他希望抹杀所有关于这三个字的存在。
可这个人占据她数十年之久的岁月,占掉她所有的青春和回忆,他连抗争几句都不配吗?
时晚一时有些沉默。
“你能忘了他吗?”他反问,又觉得自己问的可笑。
时晚叹息:“阿睿,别再介意他了,他对我来说只是过去,你才是我的现在和未来。如果非要做比较的话,你对我来说远比他重要。”
“真的吗?”他红着眼,认真又渴求地想问她,如果有一天,是我遇到了困难或者危险,你也会为了我不顾一切吗?
“真的。”她不厌其烦地肯定。
他似乎是默认,转而又小心地问:“那你还生我气吗?”
时晚真觉得这是命中的克星,让人又气又心疼:“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