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掸了掸手中的烟,燃尽的烟灰飘散下去,消失在空中。
她就这么独自一个人,站立在那里,安静的呆了许久。
萧霖睿看着手中的手机,那天的不愉快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她任何讯息,发给她的消息都被她漠视个干净,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他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已经是国内的深夜了,她应该睡了吧。
他打开他们的聊天界面,这几天以来信息寥寥无几,还都是他的自言自语。
“晚晚,你睡了吗?”他忍不住给她发信息,明知道不会有回复,又忍不住想要联系她,这么晚了,她一定睡了,所以才没办法回他,不是真的,不想理他。
“什么事?”
他愣了愣,原本不期待能收到回复,突然的信息使他脑中空白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这个时间点,不由皱眉,忍不住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那头原本动听的声音有些沙哑。
萧霖睿紧蹙眉头,忍不住有些责备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时晚笑了:“知道这么晚了,还给我发信息?”
他一时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突然听到那边似乎有风声,不禁问道:“你还在外面吗?”
“原来是来查岗的?”时晚按灭烟头,放在一边,语调随意。
“不,不是。”萧霖睿失落地低头,低沉的声音变的比她还沙哑,“我以后不说那种话了。”
不说了也不代表不那样想,时晚懒得解释,见他确实没什么紧急的事情,不想理会他的委屈:“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他连忙喊住她,一个多星期以来,她好不容易肯接自己的电话,“你先别挂。”
时晚拿离手机的手顿了顿,又重新放回耳边。
两人沉默了一下,时晚耐心的等着他,抬手掩了掩窗户,遮挡住有些凉意的夜风。
萧霖睿动了动唇,小心翼翼地问:“晚晚,我们能开视频吗,我想见你。”
时晚漫不经心地玩着烟蒂,挑了挑眉:“还说不是来查岗的?这么想知道我身边有没有人?”
萧霖睿委屈地红了眼眶,沉默着没吭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突然问。
萧霖睿闷闷道:“可能还要几天。”
“嗯。”她应了声,恹恹地半阖着眼,等他开口。
“萧先生,会议马上开始了,您可以进去了。”
萧霖睿抬头,时晚自然也听到了:“去忙吧,我累了,挂了。”
说完也不等他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她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关上窗,按住依旧隐隐作痛的胃,单手提着包,开门走出输液室。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见她出来,忙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替她打开车门。
“时总,是回家吗?”司机问道。
时晚撑住额头,疲倦的道:“回老宅。”
“是。”
车子一路回了时家,深夜偌大的宅邸十分寂静,时晚没惊动别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完疲惫地将自己扔在床上。
清晨,佣人们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巨大如古堡的老宅热闹起来。
张婶端上早餐,对首位上的时显荣说道:“昨晚小姐回来了。”
早上时晚的司机过来,她才知道她昨晚回来了。
时显荣喝着粥:“那就把早饭给她热着吧。”
时晚恰巧也已经洗漱完,从楼上走下来。
“难得见你回来。”时望舒笑了笑,“快来吃早餐吧。”
“爷爷,姑姑。”时晚点点头,坐到他们身边,张婶忙进厨房将早餐端出来。
三人安静的用完早餐。
“我去公司了。”时晚吃完,站起身。
时显荣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张婶,我晚饭回来吃,这两天我住家里。”她说完便走了。
张婶愣了愣,急忙应下,时晚好几年都没怎么在老宅住过了,回来吃饭,也是吃完坐一坐就走,最多睡一晚,从不会多留。
时显荣看着时晚出门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透着复杂的情绪,叹了口气。
晚上,她准时回来,时扬也被时望舒叫了回来。
“妈,我跟哥们都约好了吃饭,你非让我回来干嘛。”
时望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没看到时晚回来吃饭吗?”
“她回来就她回来,为什么我一定要陪着,就算时家现在在她手里,我吃顿饭的自由都没有了?爷爷都没这么独裁。”
“她难得回来,你就给我乖乖陪着。”她突然停顿了下,想到什么,遮掩下眼中的难过,“再说,连时晚都肯回来陪着你爷爷吃饭,你不知道情况吗,爷爷这些年白养你了?”
眼见着妈妈红了眼眶,时扬忙求饶:“好了好了,妈,我回,我每天回来,你别哭啊。”
“小兔崽子,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你有时晚一半的能力,你妈我都能少长几根白头发。”
“您别老拿时晚跟我比行不行,一个家里有一个顶梁柱不就好了,反正有她在,我不正好乐得清闲。”
“要不是有她在,你还能在外面吆五喝六吗?时家早就倒了。”时望舒懒得跟他说,推着他去餐桌边坐下。
“动筷吧。”时显荣拿起筷子。
时家一直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的特别安静。
吃完,时显荣看着正低头喝茶的时扬,突然出声:“时扬。”
“爷爷?”时扬有些受宠若惊,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直被时显荣不喜,他难得主动跟他说话。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性子,在公司里替你妹妹分担一些。”
时望舒愣了愣,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老爷子一生要强,听到他交代后事般的语气,心中再也忍不住难过。
“我知道了,爷爷。”时扬挠了挠头,不好忤逆他的意思
时显荣拄着拐杖站起来,看了眼时晚:“你跟我来趟书房。”
时晚起身,跟着上楼。
“陈医生跟你说了?”
“嗯。”时晚在他对面坐下,一脸平静。
时显荣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这些话就提前跟你说吧,反正早晚都是要交代给你的。”
“您说。”
“遗嘱我已经立好了,我名下的股份都已经给你了,剩下的财产,除了给你,还有你姑姑,也留了一部分给时辰,毕竟是我们时家承认的孩子。”
“你放心,时辰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不需要你操心,只要你遵守承诺不离婚,他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嗯。”时晚敛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我知道,我对你不好,没什么温情,你爸妈也不是靠谱的,但这时家,我只能托付给你,我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你守好时家,守好C&Y。”
时晚自小便被他当继承人培养,受到的是贵族教育,被他严格要求,没有体会过太多家人亲情。
时晚勾了勾唇,面上却没有笑意,只有平淡:“我不是一直在这么做吗?”
时显荣苦涩的笑笑:“是啊,是时家对不起你,你也不用在我的病床前尽孝,该干什么干什么,我走了之后,你姑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希望你多照拂他们一家。”
时晚默默听着。
“时扬是个不着调的,好在也不是能惹大祸的性子,你敲打敲打,让他收收心,回公司帮帮你,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时晚点点头,站起身:“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嗯。”时显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显得异常苍老,再大的权势和财富也无法延续即将逝去的生命,他终于也在这一刻放手释怀。
时晚走出门,穿过长长的过道,推开自己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夕阳西下,最后一点落日的余晖也被掩盖。
她走到窗边,拿起放在木色小几上的威士忌,往低矮的水晶杯中倒了一杯,在一旁的冰桶中加了两块冰扔了进去。
冰块撞击杯子,发出汀铃的响声。
她站在那,抬手一饮而尽,冰凉辛辣的酒精充斥在口鼻间,似乎能冲销掉心底压抑的情绪。
她又倒了一杯,窝进斜靠的沙发椅上,黑色的沙发将她整个人包裹进去,让茫然无措的心找到了一点点慰籍。
她将手中的酒再次饮尽,又倒了一杯,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萧霖睿风尘仆仆下了车,拉着行李箱,走进时家。
“姑爷?”佣人看到他,虽然新姑爷只短短出现过一次,从没在这留宿,好在他出色的容貌让人印象深刻,佣人一下就认出了。
“她在吗?”他联系不上她,问了她秘书才知道她回了老宅。
“小姐?她在,她在书房,我领您过去。”佣人忙接过萧霖睿手中的行李,带人走上二楼。
书房的门“吱呀——”被打开。
时晚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被打扰,佣人一般无事不会上书房来找她。
“晚晚。”萧霖睿长身玉立,背着光站在门口,屋内昏暗,只能靠窗外的路灯照射进来。
她撑起身,有些惊讶昨晚还说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酒杯,长发从肩上滑落,脸色苍白,唇色也看不出一丝血色,下颌尖锐了一些,似乎短短几天就瘦了很多。
他关上门,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身,忍不住握住她冰凉的手:“想你了就回来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