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鱼走得潇洒,留下了阴着张脸的江怀宁和战战兢兢的鱼若隐。
空气里还有残留的酒香味,可能是闻得太久,鱼若隐逐渐有些头疼,身体不受控地朝后晃动,脚步也越来越乱。
江怀宁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半搀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她望着鱼若隐惨白的脸,紧紧抓住鱼若隐的肩:“乖,别怕,你不会死的。”
江怀宁似乎想让她安心,放下心中的惊恐和不安,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肩上停留的那双手颤得厉害。
总不能是江怀宁也在害怕吧。
江怀宁能怕什么呢?
怕她死吗?
可是眼前的江怀宁似乎才是威胁她生命的存在,非人,不是鬼,不是精怪,还能是什么呢?
江怀宁是能窥探到她内心想法的,但她这次没有对鱼若隐的心声做出反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鱼若隐赤着的脚。
鱼若隐知道江怀宁的眼睛很美,刚知道那双眼睛还有着能灼伤人的温度。
被盯住的脚背滚烫异常,两只脚出于本能往后缩了缩。
鱼若隐扯着裤脚去遮挡,还没挡住,江怀宁忽然蹲了下去,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江怀宁掌心皮肤细腻温暖,恰好的温度包裹住跟着烫起来的脚踝,吸走了过热的温度,留下了正好的温暖。
这样的契合让鱼若隐短暂地失了神,等着鱼若隐回过神的时候,江怀宁已经将她的脚放到了腿上。
江怀宁穿着身月白色的旗袍,柔顺细腻的布料看着就不便宜。
鱼若隐怕踩脏了那抹月牙白,她下意识地要将脚收回,握住她脚踝的手感受到反抗添了些力,柔□□巧的脚被推向了更白些的布料 ,脚边沾上的一点点灰尘蹭脏了江怀宁裙角。
鱼若隐心脏缩了缩。
她心疼裙子,江怀宁可不心疼,江怀宁仍旧继续抓着鱼若隐的脚踝,拽着她脚在她腿上蹭。
布料太软,也太薄了些。
鱼若隐只觉得脚心仿佛贴着江怀宁腿根滑过,江怀宁要是再拽着她往上一点,都能靠近热源。
越想越偏的大脑仿佛卡了机一样,那张脸紧跟着浮起了薄薄的红晕。
她是觉得有些暧昧过了头,江怀宁那张脸却仍旧一本正经,动作又自然又快。
江怀宁很快就替她穿上了拖鞋,松开了手。
暧昧还没延伸,距离已经拉开,唯有脚心和双颊的热意还在折磨心脏。
鱼若隐望向江怀宁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她渐渐地相信了江怀宁真不想害她,但江怀宁也有些奇怪。
分明是初次见面,可江怀宁对她既没分寸,也没距离。
最怪异的是她一向慢热胆小的她居然没被吓到逃离,也没有心生厌烦。
难道说是因为江怀宁的脸?
鱼若隐偷瞄着已经站起来的江怀宁,她眼尾那片绯色花已经消退到不见了颜色,唯有那颗红痣仍旧鲜亮惹眼,衬得江怀宁愈发妩媚风情。
江怀宁确实是很美,她还从未见过像江怀宁这么美的人。
她忘了。
江怀宁不是人。
鱼若隐将视线收回,眉心轻轻皱起。
她替自己找了个理由,却找不到江怀宁出现的理由,她想不通江怀宁给她工作,对她释放善意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鱼若隐没本事读到江怀宁的心,也没能在江怀宁那张脸上也读不到更多的讯息。
她望着江怀宁,一字一顿说出了心中的怀疑:“江……宁阿姨,你……你是以前就认识我吗?”
鱼若隐原本想喊江怀宁老板的,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来上班,还是学着那些顾客喊了她声姨。
江怀宁微微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硬是挤出点笑容:“你可以跟夏鱼一样叫我老板。”
她似乎不太愿意听鱼若隐那声阿姨,可那些人分明都是这样叫的。
鱼若隐想是这么想着的,但也没敢辩驳。
她缩了缩身体,后背紧紧贴住椅背,寻找到一点安全感才应:“好。”
鱼若隐给了她回应,江怀宁却没有回答鱼若隐。
她甚至没有给鱼若隐机会继续发问,抢先介绍起店里的情况:“四灵是家奶茶店,不过我们跟其他店不一样,只在夜里营业,营业时间从晚上九点四十到凌晨四点四十,你一个小姑娘晚上出行有些危险,所以你最好是搬过来住。工资按我跟你谈过的算,每个月先发工资再上班,如果你搬过来的话,三餐也由店里包,另外表现好会有额外奖金,表现不好没有处罚。店里部分老顾客比较聒噪,你要是觉得她们吵,可以把她们赶出去,新顾客情绪波动会比较大,见到什么都不要觉得奇怪。”
江怀宁再后面的话,鱼若隐就有些没听清了。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包三餐和有奖无罚吸引了过去,抛开老板和同事不是人这一点,这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工作。
江怀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店里只有你和夏鱼两个员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听她的,如果碰上难缠的顾客也可以找她,她虽然爱喝酒,但真喝醉的时候不多。”
“老板,我……”鱼若隐面对江怀宁直接给她安排起工作是有些不乐意的,可转念一想她很难从精怪手里逃脱,而且平心而论不计较江怀宁的身份,她开出的工资和待遇对鱼若隐很有吸引力。
她惜命,但也确实缺钱。
鱼若隐挣扎了片刻,咬着牙认了命:“老板,我该做些什么?”
江怀宁当即愣住,过于明显的恍惚让鱼若隐不由得怀疑江怀宁雇佣她根本没想好要让她做什么。
“你……”江怀宁回过神,指了指门:“到点开门,到点关门,尽量不要和顾客发生冲突……”
江怀宁说得一本正经,可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工作内容。
鱼若隐并不觉得她每天只做开门和关门两件事就能配得上江怀宁开给她的薪资。
白拿工资当然好,不过她是个不愿亏欠别人的性子,这样她良心不安。
鱼若隐抓着钱,目光在店铺里游转:“店里应该需要打扫吧,你……您有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让我来做的,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你给我开那么多钱,我总该……”
“你这些年过得很苦吗?”
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鱼若隐本来想申明她一定不会让江怀宁白花这笔钱,没想到江怀宁的注意力完全偏移。
她没有在看鱼若隐,但声音里有怜惜之意。
鱼若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怀宁大概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她挑起的话头,她自己移了开:“打扫……她们会自己打扫的。”
江怀宁没有明说她们是谁,但鱼若隐还是想到了那群连纸片都没有留下的顾客。
这店里好像没有再雇佣个员工的必要。
江怀宁似乎也发现给她安排的事太少,顿了顿说:“你也可以打扫。”
这都不用猜了,江怀宁雇佣她一定是临时起意。
鱼若隐打量着店里的环境,寻找着自己能干的活:“老板,奶茶店的话,我应该要学做奶茶吧?”
“你不用学。”江怀宁慢慢转过身,脸色严肃了不少:“每个顾客的需求不一样,店里的奶茶只有我能做。”
再不一样也该有配方吧。
鱼若隐暗暗思忖,忽然记起来江怀宁的身份,不太确定地问:“特殊的?”
江怀宁扯了扯嘴角,她伸出手摸了摸鱼若隐的头:“很聪明。”
她的语气有些刻意,鱼若隐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刚刚。
江怀宁好像在重申她真的没有觉得她傻这件事。
鱼若隐狐疑地看着江怀宁,江怀宁躲开了她的注视,慢慢将手收了回去:“你猜得很对,我的确不是人,店里的奶茶也不是给寻常人喝的,四灵店会根据顾客需求调制不同奶茶,有些顾客是能喝到的,有些顾客就没这样的运气了。”
江怀宁紧绷着唇线,再次望向了鱼若隐:“你很好运。”
鱼若隐原本是不明白江怀宁意思的,直到江怀宁走到柜台后拿起玻璃杯,她才反应过来江怀宁是要给她调制一杯专属奶茶。
她看着江怀宁洗干净手,翻出来十几个颜色各异的玻璃杯,打开一个个柜子,下意识站了起来,跟到了柜台前。
跟传统奶茶店不同,四灵店的柜子里是一个个精美香包。
柜子被打开的瞬间,浓郁的香味占据了整个店。
香包里装着东西,鱼若隐几乎都不认识,唯一能看出来的还是几根人参须。
江怀宁紧跟着拉开的抽屉里摆放着几排小木盒,木盒里装着的东西,鱼若隐倒是能看出来一些,那是些鲜花。
不同寻常的是那些鲜花早已断了根须封存在了盒子里却朵朵鲜艳娇嫩,就连花瓣边都没有枯萎凋零的痕迹,开得正艳。
“喂,要是没胆就别喝她的茶。”
夏鱼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鱼若隐望着那些在江怀宁手中转动的玻璃杯,紧张地捏了捏手心:“我想……我可能不需要。”
江怀宁扯了片百合花瓣丢进了个浅粉色的杯子里:“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鱼若隐是看着那片百合花瓣在杯子自己动起来的,看着它一点点把它自己压成了汁水。
她咽了咽口水,抓着牛皮信封放到了柜台上,指了指里面的现金:“我需要的,你已经给我了。”
江怀宁捏住玻璃杯,慢慢抬起头:“鱼若隐,你信夏鱼,还是信我。”
江怀宁又窥探了她的心声,鱼若隐却不想计较她不尊重她的**。
一句算不上质问的话,鱼若隐却莫名有些紧张过了头:“不,不是夏鱼,这跟夏鱼没关系,我……我……我喝。”
她一时冲动答应了下来,答应完就已经在后悔。
鱼若隐刚想收回那句话,江怀宁已经把调制好的奶茶端到了她手边。
鱼若隐犹犹豫豫接住了江怀宁用来装奶茶的玻璃杯,看着那根颜色有点奇怪的吸管,迟迟不敢下口。
江怀宁见她不动,再次摸上了她的脑袋:“乖。”
鱼若隐终于知道江怀宁奇怪在哪里了。
江怀宁似乎在把她当成一只宠物对待,无论是哄着她说话的语气,还是顺着她夸她聪明,甚至因为她觉得自己倒霉,重复说她很幸运 ,一遍遍说着乖都像极了她平时逗弄路边小猫小狗的样子,那沓钱像是宠物粮食。
她突然想起来江怀宁冲着她喊过小狗。
鱼若隐转动着玻璃杯,借着杯身仔细看过自己的脸。
长相虽然比不过江怀宁,但也是清丽可人,最要紧的是找不到一点动物的相似之处。
她像小狗吗?
一点也不像。
鱼若隐愤懑不平地想着。
趁着她走神,江怀宁将她端着杯子的手往上推了推,吸管抵在了下唇,鱼若隐下意识地吸了两口,等着她再回过神的时候,那杯奶茶已经快见底了。
她惊恐地撒开了手,玻璃杯砸在了地上碎了个彻底。
江怀宁也不生气她损坏店里财物,反而多了笑意:“好乖。”
江怀宁笑起来很好看。
眼尾的红痣被扯动,满是妖冶风情。
鱼若隐有些昏了头,她隔着柜台伸过去手,朝着那颗在眼前跳动的红痣摸去。
江怀宁看着并不年轻,皮肤却很细腻嫩滑。
指腹像是贴在了一片软玉上,顺滑到触碰的瞬间就想好好抚摸一番。
鱼若隐是慢慢摸到那颗红痣的,上好玉石唯一特殊的位置,微微凸显,色彩亮眼的同时让人有抚平的冲动。
她十分冒犯地摩挲着那颗红痣,磨得它越来越红,就连那片原本消减下去的绯色重新亮起来。
绯色顺着花心爬上了指尖,鱼若隐失了神:“我可以亲它吗?”
鱼若隐几乎觉得自己疯了,可等到的不是拒绝:“可以。”
江怀宁的声音有鼓励之意,煽动着躁动渴求的心。
她绕开了柜台,走到了江怀宁身边。
原本是想吻那颗痣的,靠过去的时候却不受控地吻上了江怀宁的唇。
刚刚走神太久,那杯奶茶鱼若隐没品出味来,现在倒是记住了替她调茶的人是什么味道。
江怀宁的唇很甜。
像蜜。
鱼若隐品入了迷,她捧着江怀宁的脸,舌尖勾住她的唇慢慢卷动,像是要把上面的蜜吃个干净。
太甜了。
蜜糖似乎裹得太厚,鱼若隐拼搏许久也才只尝到了外衣的滋味。
鱼若隐有些迫不及待将所有蜜都吃进腹。
舔舐变成了啃咬,江怀宁的唇几乎被她咬充了血。
江怀宁也不推开她,只是看着她笑,在她喘息的间隙轻语:“小狗。”
鱼若隐一下炸了毛,她圈住江怀宁的腰,盯住她的眼睛,鼻尖凑过去轻蹭她的鼻尖:“我不是狗,狗会咬人的。”
江怀宁含笑看着她:“你现在不就是在咬我。”
“没有!我不是!”鱼若隐有些失心疯了,开始展露些奇奇怪怪的模样。
她扣住江怀宁的腰肢,一口咬在了她肩上,落下个牙印才肯松开:“你看,这才是咬。”
深刻的痕迹让鱼若隐慢慢回过神,她自己都觉得过于逾越的地步了:“我……”
她想道歉的,短暂清醒的意识却让她捕捉到了更重要的讯息:“你给我喝的奶茶有问题,你怎么能……”
江怀宁摇摇头,摁住鱼若隐的唇,堵住了她的抗议:“你需要我。”
“才不……”鱼若隐脑袋拱进了江怀宁的颈窝,鼻尖被香味蛊惑,在她薄弱的皮肤上蹭了又蹭,嘴里咕哝着:“虽然你很好看,很香,很甜……”
她虽然了许久,句句都是夸赞江怀宁的,后面的但是迟迟没有冒出来。
江怀宁扶住她乱蹭的脑袋,呼吸已经有些乱了:“鱼若隐,你现在不清醒吗?”
江怀宁的询问让鱼若隐失了神。
她发现她是清醒的。
她知道眼前是江怀宁,也知道江怀宁给她喝得东西有问题,可她是清醒的,甚至还能跟江怀宁争吵。
还有她不是现在才觉得江怀宁好看的,也不是现在才觉得江怀宁眼尾那颗红痣迷人的。
从初次见,她就认可了江怀宁的美貌,只是不敢有这样冒犯的举动。
那杯奶茶更像是赋予了她勇气。
江怀宁红肿的唇,肩头的牙印都在提醒她,她是占便宜的那个。
不,这不对。
起码在此之前,她是没想跟江怀宁发生什么的,哪怕她很美。
她不能被江怀宁牵着走,她……
鱼若隐越想越乱,唇也没说离开江怀宁的脖颈,还慢慢挪到了江怀宁的锁骨上。
牙尖轻落了浅浅的印,她嘟囔着:“我不吃亏的。”
“那我吃点亏。”
江怀宁戏谑的声音缠住了耳朵,鱼若隐心思一下又复杂了起来。
江怀宁好像也没说错。
她除了年轻点,其他的根本跟江怀宁比不了。
江怀宁图她什么?
鱼若隐将她看过的阴谋片段都回忆了个遍,身体打了个冷战:“江怀宁,你是要吸我精气吗?”
电影里都说活人的精气对于非人的存在是上好的补品,鱼若隐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她怕极了,在江怀宁身上摸索的手都轻轻颤着,嘴却已经咬着江怀宁的半边肩带脱离了原本的位置。
江怀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轻轻在她后脑勺拍了拍:“乖,专心一点,别胡思乱想,我不要你的精气,也不要你的命。”
“那你要什么?”
江怀宁是沉默的好手。
她又不吭声了,连细微的喘息都憋在了喉间。
鱼若隐觉得不能这样糊里糊涂地发展下去,但她的手已经挤到了江怀宁胸口,她斜了眼摆在柜台上的牛皮信封:“我……”
她有些纠结这样下去,她的工资要怎么算。
江怀宁捂住了她的唇,严肃了几分:“乖,专心。”
江怀宁不再跟她多做纠缠,沉默地将挂在身上乱摸乱咬的鱼若隐半推半抱带上了楼。
任凭鱼若隐怎样猜测,她也只有专心两字回应。
鱼若隐渐渐地不再说话,只觉得江怀宁指尖浅淡些的红不像是血了。
倒像是火,在她皮肤上燃烧。
她几乎要被火焰吞没了,热得不住冒汗,唯有在咬住江怀宁的瞬间能感受到少许凉意。
等着江怀宁身上牙印密集起来的时候,鱼若隐都有些怀疑她自己了。
难道说她真是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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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