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堂是在一刻后回来的,他十分愧疚,并不敢去看梁深的眼睛,“少将军,老邓头失踪了!”
失踪?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在这时候失踪。
梁深心知这个老邓头八成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细作。
张未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登时下令,“给我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梁堂神色凛然,领命退下。
军营里一整晚都灯火通明,人影憧憧,一直持续到寅时,有将士前来禀告。
“禀将军,离军营约二十里的密林中发现尸首。”
梁深一听,骑上马就走。
张未紧跟其后,对那将士道:“快带路!”
这片林子一向罕无人迹,只因林子茂盛,树木遮天蔽日的,人穿梭在当中行走十分困难。
尸首是在树上被发现的。
当时一个士兵正在这一片搜寻,忽然感觉到有液体从头上滴过,他一开始以为是下雨,可问了同伴,只有他有这种感觉。
他手当即摸了把后脖颈,发现掌心湿湿黏黏的,再接着往上一看,居然是条巨型蟒蛇,也不知活了有多久。
后来众人合力,刺向它的七寸,才堪堪将它杀死。
坐下休息时,有一人忽抬头看,这才发现的尸首。
张未沉吟片刻:“找两个会爬树的,把尸首给我运下来。”
很快,尸首被抬下来。
军医忙蹲下仔细查看。
“人死了至少有一年了,死因是刀伤,一刀在心脉处,直接毙命。”末了,他感叹:“凶手是个高手。”
梁深眼眸渐冷,他问:“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还真有。”军医看了眼梁深,然后扶住尸首左脚骨骼,道:“少将军,请看这里。这处的骨骼明显比右脚的畸形,由此可以判定他左脚受过很严重的伤。”
和老邓头的身体信息都对上了。
梁深又问:“年龄能看出来吗?”
军医:“骨骼已多处松动,不能精确,只能说个大概,五十岁上下吧。”
张未开口接道:“老邓头差不多就是五十多岁。”
所以,这具尸首是属于老邓头的,也就是说那细作借着老邓头的身份在军中潜伏了一年之久。
“少将军!”忽有人从远处高声急喊。
梁深寻声看去,只见梁堂飞速下马,穿过重重将士,跑到他身边,顾不上气喘吁吁,从怀中取出一张粗糙的白纸:“少将军……信!”
——
姜素素醒来时,脖颈生痛,迎着火把的光,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她被人严密绑着,扔在一处不透风的山洞里,嘴里塞着布条,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
没一会,一个戴着面具的佝偻男人走进来,他走路姿势怪异,手里端着只白碗,是来给她送吃食的。
姜素素盯向他的脚,仔细观察了会,发现他的左脚使不上劲。
那人弯下腰身,大力扯掉她口中的布条,转身就走。
姜素素叫住他:“你绑着我,我怎么吃?”
那人脚步微顿,最终还是不耐烦折回来,往姜素素嘴里塞了个馒头。
姜素素一口吐掉,“你这样我没法嚼。”
那人凉凉看她一眼,冷漠道:“那就别吃。”
这声音十分沙哑,像是喉间含着砂砾滚过一般,听上去该是有些年纪了。
姜素素还在思索着,那人却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嘴角讥笑:“我劝你还是把地上的馒头老实吃了,毕竟每日只送一次饭。”
于是,每当那人出现,她就知道是一天过去了。
细数下来,她在这里过了已有五天。
到第六天,那人二话不说推着她便走。
姜素素任由那人推着。
出洞口后,她才发现背后是连绵的山,身前是一人高的杂草地,一眼看不到头。
那人押着他来到背山处。这里搭了座高台,高台上的人她不认识。
她被推上高台,一路跌跌撞撞走上去,微抬起眼,才看清高台上的男人。
身长不高,眼睛不大,不过倒是很年轻。
那人将手掌放在胸口上,低头恭敬道:“主上,这位便是大邕少将军心爱之人。”
被他称作主上的人仔细端详了会姜素素,然后用蹩脚的中原话道:“嘿,这……男人,你……在骗我!”
“主上,我没有,您请看。”接着那人扯掉姜素素用来固定头发的木簪,千万条青丝垂下,姜素素面若桃花的鹅蛋脸呈现在众人面前,俨然是女子像。
主上的眼里毫不掩饰惊艳,“嘿,漂亮姑娘!”
他作势要捏住姜素素的下巴,姜素素下巴微动,随后朝他啐了口。
那人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姜素素左边脸颊顿时鲜红如血。
主上立马斥责:“嘿,梁,对女人……不能粗鲁!”
梁?
姜素素猛地抬起头,不太确定般问他,“你刚才说梁?”
主上见姜素素主动跟他搭话,眼眸色咪咪的,笑着回:“叫他梁,怎么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姜素素确定她没有听错。
“你让他把面具摘下来!”她心头隐隐烧起一团火,迫切想要确认什么。
那人冷声道:“你说摘就摘!”
姜素素不管,只盯着那位主上说:“你让他把面具摘下来!”
美人的要求,主上还是应允的,何况只是小要求。
主上立马看向男人,“嘿,梁,摘了。”
“主上……”
主上:“这是命令!”
那人便没再说什么,伸手捏住面具。
面具缓缓滑下脸庞,姜素素目不转睛看着他,接着眸中升起滔天的恨意。
这张脸与姜素素记忆中的相重合,只左半边脸多了道刀疤。
“是你,原来你竟没死!”
梁邻坦然笑了笑:“是我。”
高台前,迎着猎猎寒风,姜素素的目光死死咬住梁邻。
“我问你,你究竟为何要害我父亲?”
梁邻没回答,满不在乎笑了笑,下一秒面孔变得狰狞。
“别急,一会就送你去见他。”
主上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头雾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梁邻收起笑,正色道:“没什么。”
主上又问:“少将军……他会来?”
梁邻:“放心吧,他一定会来。”
有姜素素在,他一定会来。
姜素素早该猜到的,梁邻抓她过来就是为了引出梁深。
明明一早知道,这一刻,她心里还是很直发涩,“梁邻,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五年前为什么要做叛徒逃兵?现在又为什么做起细作?
梁邻不答,转身背对着她静立。
一只肥硕的手紧捏住姜素素细弱的下巴,将她微微抬起,“美人,你们……少将军……有……不如跟……我吧……”
他说得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子。但是姜素素听懂了,她眼波流转,终于开始正视这位主上。
男人对于美的认知都是一样的,眼前这位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小野和仁动了要带她回去的心思。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便有了失控的趋势。尤其是当美人双眸楚楚可怜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已经沦陷了。
小野和仁吞了吞口水,继续用蹩脚的中原话道:“跟我……回……我的家。”
姜素素笑了下,嫣红的双唇一开一合,“回你的家,你的家在哪?”
小野和仁支支吾吾说不清。
姜素素引导着:“需要坐船?”
这句小野和仁听懂了,连连点头。
几乎是瞬间,利剑的寒光擦过姜素素娇美的脸庞,梁邻恶声恶气道:“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很明显,这个女人在使美人计,套用各种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梁邻不吃这一套,不代表别的男人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