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不逢春(长篇)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连着几天的下雨，每天都阴沉沉的，书店也关门了。

一到这个时间，夏季是在雨天的闷热中度过。

江霖打开电视机，边吃早餐边看早间新闻。

“陵安镇气象台今日7时32分发布暴雨红色预警：预计未来3小时内，陵安镇局部有100毫米以上降水，请广大人民群众雨天尽量少出行，减少自驾旅游。”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整个陵安镇都置身于雨幕之中。

吃完早饭，江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屋外的雷声轰鸣，暴雨犹如撕开天幕倾盆而下，只听声音也不由得让人揪心。

江霖在雷雨的吵闹声中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雷雨已经小了很多，电视上还在继续播报着新闻，一条接着一条的车祸事故出现在新闻头条。

陵安镇四面环山，有几条道路经常发生车祸，更何况现在这样的雷雨天。

沙发上的手机一直震动，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打进来，江霖拿起来一看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江霖接起电话，是边雪妈妈打来的。

“喂你好，请问是江霖吗?“电话那边传来中年女子有些急切的声音，“之前边雪拿我手机给你打过电话，这才打电话给你，没有打扰到你吧?“

“是的阿姨，我是边雪的朋友”。江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没打扰到我，您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小雪今早就出门了，她到现在都没回家，天已经很晚了，这个雨又下成这样，我怕她出什么事，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江霖一听心里头一惊，她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边雪前天来找过我，那之后我也没见过她。，阿姨您先别着急，我打电话找其他人问问”

“诶，好好，谢谢你了，有什么消息你就给我打电话，就这个号码。”

“好。”

挂了电话，江霖也有些急，她立马打电话给陈晏白。

“喂?”电话刚接通，江霖立马挂断了电话。

陈晏白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没挂断的手机界面，江霖的一通电话让陈晏白也开始心慌。

陈晏白打开门就撞见江霖戴着帽子往楼下跑，陈晏白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后好追上了江霖。

在楼下拉住了江霖，“怎么了，怎么突然打通又把电话挂了？”

“边雪不见了，我要去找边雪。”

“那你也不能无头苍蝇乱撞，你想想她会和谁出去，或者谁还认识边雪？”

江霖焦急的想着，“祁峻，还有谢琦！”

那天边雪的话突然冲进江霖的脑袋，边雪不会因为祁峻去找谢琦吧！

夜幕降临，雨势一点也没变小，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剩下二十厘米高的雨水在街面上晃荡着。

江霖和陈晏白很快的赶往网吧，只有网吧这里有祁峻，还有谢琦的电话。

汪凯看着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江霖，江霖只是简单地解释道：“哥，你有祁峻和谢琦的电话吗？”

“有。”汪凯调出电话，一脸懵的递给江霖。

江霖打电话询问，陈晏白再给汪凯解释为什么。

江霖先打了祁峻的电话，第三次才打通，“你知道边雪在哪吗？”

“不知道，我俩都冷战两三天了，谁知道她在哪。”祁峻一副无所谓，漠不关心的语气说着。

江霖压抑着怒火给他说了最后一句，“边雪不见了，你最好祈求她没事，不然我和你没完。”

说完立马挂断了电话，继续给谢琦拨打电话。响了几分钟后话筒里传来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接电话呀！”江霖急得在网吧前台转圈。

她又反复打了好几个，打到她快要没耐心的时候，电话终于被人接了。

“我是江霖，边雪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江霖没说废话，直入主题。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江霖看了一眼手机，确保打通了。

“喂？你听得见吗？”

那边终于有了声音，谢琦的声音透过手机穿透了江霖的耳膜——

“她在医院。”

江霖腿有些发软，心里油然生出一种不安，她挂断电话直接冲进雨里，雨比刚刚小了一点，外面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她一边跑一边给边雪妈妈回电话：“喂，阿姨，我问到边雪的消息了，在人民医院。”

江霖听见对面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说：“我现在在路上准备赶过去，您先别着急。”

“好，我们现在也开车过去。”边雪妈妈的声音都哽咽了。

陈晏白追上她给她打伞，“问到了吗？”

“边雪在医院，陈晏白我……”

江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希望自己的预感不是真的。

“没事，她会没事的。”

边雪父母比江霖到的早，江霖远远的就看到边雪父母站在急诊室门口。

今天医院急诊科格外忙，救护车走了一辆又来一辆，江霖心跳愈发地快，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医院。

边雪父母正在和医生沟通着什么，江霖看着那女人眉眼和边雪的如出一辙。

她往他们那边走去。

“阿姨，我是边雪的朋友，刚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江霖走到女人面前，跟她打了个招呼。

边雪妈妈眼眶通红，被边雪爸爸搀扶着，见到江霖没忍住眼泪又往下掉:“小雪她.....

“她怎么了？”

边雪妈妈别过头去，没再说话，只哽咽着掉眼泪。

江霖转头问医生:“边雪怎么了?“

一旁的护士轻声说:“病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江霖仿佛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她手指蜷缩了一下。

“怎么可能？”她哑着声音开口，“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怎么可能！”

江霖跌在陈晏白怀里，她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她们前天还见过，边雪还说过两天要来找江霖的。

陈晏白把江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紧紧的搂着江霖，不断的抚摸江霖的手臂。

他能做的只有陪着江霖。

江霖余光里看到一个人，是祁峻，他浑身湿透的出现在走廊里。

江霖看到站起来大步向他走去，直接把他推到走廊拐角，不让边雪父母看到他。

“你有脸来吗，你对得起边雪吗？”江霖怒吼着。

祁峻不敢直视江霖，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

江霖又推了他一下，这一下直接把祁峻推在墙上，“你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你说对不起能让边雪回来吗，啊？你tm做不到对她好，为什么不放过她啊……”

江霖一句接着一句的反问，祁峻的回复只有“对不起”。祁峻的反应让江霖怒火中烧，扯着他的衣领再次撞到墙上，“祁峻你tm真不是男人。”

这时抢救室里的护士也正好把边雪推了出来。

边雪妈妈和爸爸都迎了上来，边雪妈妈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两眼一翻瘫坐在地上。边雪爸爸连忙托住她，场面霎时间一片混乱。

江霖听见声音走过去，站在原地看着离她不到两米的边雪，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江霖耳朵里一阵嘶鸣声，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她走到边雪身边，柔声唤她:“边雪”

眼前的人再也不会高兴的回应她说:“怎么了，叫本美女干什么？”

江霖哽咽道：“对不起，边雪”

她眼前浮现起边雪的笑脸，耳边环绕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边雪，你不说过两天还要来找我吗？”

“我昨天看到你一个帅哥了，你起来，你起来我去给你要微信。”

“你今天真好看。”

“你说我们要一起攒钱，出去玩的！”

……

陈晏白看着连指尖都在颤抖的江霖，心里也没来由地一阵疼。他没经历过这种场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走到江霖身边，轻轻抱住她。

“哭出来，会好受一点吧。”江霖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身上带着雨水和洗衣液的味道，让她暂时放下了所有防备。

“陈晏白，我没有边雪了。”江霖带着哭腔说。

“你还有我。”陈晏白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江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和我做朋友，她也不会死。”

陈晏白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

走出医院，江霖却看到谢琦在角落里肆无忌惮的抽着烟。

江霖握了握拳头，转身走回到谢琦跟前。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谢琦抬眼，无所谓地说:“我有什么要说的?”

“谢琦！”江霖吼出声，“这是条人命。”

谢琦起身，盯着江霖的眼睛说：“人命？在你眼里边雪的命是命，那蒋承轩呢！”

“蒋承轩蒋承轩，行，蒋承轩的事情和我有关你来找我，你为什么要去找边雪！”江霖眼眶通红，情绪激动地说。

“我就是想跟她开个玩笑啊。”谢琦笑着说，“我说要她今天陪我去玩，我就和祁峻一刀两断，其实我说这个她没答应。你知道我说什么她答应了吗？我说她要是来，我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谁知道她这个笨蛋还真的答应了。”

“一开始呢，我就是想骗她在郊外转几圈，没什么恶意。”谢琦说，“怪就怪今天下雨天气不好，我给她说我不喜欢祁峻，就是想让她不好过，谁知道她和我吵架，吵不过我就跑了，结果‘砰’的一声就被车撞飞了。”

谢琦捏碎手里的烟，一脸蔑视的看着江霖，“江错，我说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说你会拭目以待，所以惊喜吗？”

“你真是个疯子！”陈晏白刚到楼下，就听到谢琦这番话，他把谢琦拉到自己身旁。

“我疯子？”谢琦笑得更大声了，“那就当我是疯子好了，江霖，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是什么感受？你喜欢吗？”

“你想知道蒋承轩是我谁吗?“谢琦收敛起脸上的笑，“他是我哥哥。”

“要不是因为你妈，他不会出车祸的。”

江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妈妈因为一车祸中去世的。

而那场车祸一共有两人去世，一个是江霖的妈妈，一个是肇事司机彭泽轩。

“那个司机不是叫彭泽轩吗？”

“彭泽轩是我哥哥刚改了一个月的名字。”

谢琦父母离婚后，谢琦判给了她爸爸，她爸爸带着她和蒋承轩的妈妈重组了家庭。谢琦从小就缺失爱和陪伴，她爸爸没再婚前谢琦在家里得到的只有家暴辱骂，还有任劳任怨的伺候着她爸爸。只有蒋承轩会给她买礼物，偶尔带她出去玩。还会为了谢琦，和她爸爸吵架，动手。

她长到这么大，人生中仅有的好，都是哥哥给她的。

谢琦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在这层兄妹关系下她萌生了一种喜欢。

蒋承轩去世那天也是知道谢琦她爸爸又喝酒打她，特意从外地开车赶回来，想接谢琦走。那曾想快到家的时候，出了车祸。

当她得知蒋承轩去世的消息，她觉得天都塌了。上天入地，她再也找不到哥哥了。

是因为车速太快，也没注意到行人，撞到江霖妈妈。最后两个人都在这场车祸中去世。

江霖妈妈去世了，谢琦只能把一切都怪到了江霖头上，整个人心理都病态地扭曲，除了蒋承轩，她不在乎任何人，生死也与她无关。

“江错，你就和你的名字一样，你从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谢琦在一旁轻声说，“你一个克星，你不配拥有任何朋友，你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你够了！”陈晏白就算再好的脾气，也听不下去了，“谢琦，你这是犯法的。”

“犯法？我犯什么法了？”

江霖挣出陈陈晏白的怀抱，她看着谢琦：“你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你就不怕边雪半夜来你梦里，找你索命吗？”

“为什么要来我梦里，害死她的又不是我，又不是我开车撞的她。再说了她要不是你朋友，我会找她吗？”

“你真不是人！”江霖情绪失控地吼道，她眼眶赤红，眼泪如豆般一颗颗往下掉。

她猛扑到谢琦身上，揪着她的衣领。

“怎么，你想打我?”

陈晏白一把抱住江霖:“别冲动。”

谢琦看着江霖发疯般的样子，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对她说：“江错恭喜你，五杀了。”

说完，拿起一旁的伞走了。

“谢琦，我要杀你。谢琦！”

陈晏白紧紧地抱着江霖，周围的人也被江霖的喊声吸引过来了。

慢慢地，江霖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抬眼看向陈晏白，用她最后的力气推开陈晏白，“你离我远点。”

“江霖。”

“别动我。”江霖防御的姿势，拒绝了陈晏白的靠近，“陈晏白，你说过她可以解决这次的问题，可她现在躺在病床上没了呼吸，我宁愿躺在那里的是我。”

江霖抹了一把泪，站起来一个人往雨里走。

陈晏白跟了上去，但又怕江霖情绪激动，只好跟在她身后。他好久都没有跟在她身后这样走了，上次还是在那晚的酒吧前，一样的诀别。

江霖踩着脚下踩着水，冰冷的触感从脚底蔓延到五脏六腑，刺骨地寒。

她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走到腿完全抬不动了，她在路边坐下。一回头，才发现陈晏白一直跟在她身后。

陈晏白看着她，明明距离不是很远，他们两个人之间，却好像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陈晏白。”江霖在不远处喊他。他走向她:“我在。”

“你别跟着我了吧，我想自己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