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破镜重圆】 第24章 麻烦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排列有序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照亮前行的路。钟离和陆青并排沉默地走着，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极长，又缩得很短。

下班时，那股想要把一切告诉陆青的冲动，已经完全消失。冷静下来后，钟离意识到有些仗只能自己一个人打。

走到一盏路灯下，钟离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陆青，说：“就到这儿吧。”路灯的光从头顶倾泻在她身上，在脚下凝成一团墨黑的影子，她明明站在光下，却像是已经要被拉扯进黑暗里。

陆青抬头看她，睫毛微微颤抖，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抖：“这就是你的答案？”

“是。”

说完，钟离低下头，认真地研究起脚底的影子，像是在研究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好。”

眼角的余光里，陆青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他穿着那件灰色大衣，到膝窝的位置，他走得很快，背影很决绝，像是卷起了一阵风，所过之处，地上零落的灰褐色树叶，跟着起舞。

眼前模糊一片，她就那样，低着头，任由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滴到马丁靴的鞋头。

“哭什么哭，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双颊突然贴上一双温热的手掌，温柔地揩拭着冰凉的泪水，从双颊到眼角，最后覆在红肿的眼皮。陆青语气发涩：“我有没有说过，你是真的很爱哭。”

他又回来了吗，心跳慢了半拍。钟离慢慢伸手，握住搭在自己眼皮上方的手，缓慢地抬起头，看着陆青：“万一，钟祖豪以后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陆青站在一旁，任由她握着手，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比他高比他壮，你确定是他找我的麻烦，不是我找他的麻烦？”

知道钟祖豪的事情后，他的心里就有一股火窝着，今天看到监控画面里他张贴传单的身影，想起最近这段时间，钟离在他的威胁下胆战心惊的样子，他就恨不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陆青反手牵住钟离，继续说:“而且你今天不是也说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他想动我，也要看看他能不能承担后果。”

钟离低下头，嗫嚅道：“可是那张传单的内容……”

陆青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目视前方，缓缓说：“钟离，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你是谁，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我爱的是你，不是别人杜撰出来的你。以后，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不要再推开我。”

没有人能够承受接二连三的拒绝，他刚刚是真的想一走了之，可走出几百米后，他还是回头了，心里想着就回头再看一眼。可当看到她低头站在路灯下，整个人像是小了一圈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折返回来。

那一刻，他意识到，他爱的不是年少时那个不告而别的影子，而是就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得的钟离。

……

沙发上，钟离窝在陆青怀里，将那段想要彻底掩埋的过往徐徐道来。

”我三岁那年，他们生了钟祖豪，不像我，他的出生是备受期待的。从记事起，他们就告诉我，我是他们捡来的，供我吃穿、上学，我要懂得感恩。而钟祖豪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我要照顾他，什么都要让着他。钟祖豪是那个家里唯一对我好的人，有好吃的，他会偷偷拿给我，有零花钱也会分给我……他是个不错的弟弟……那天，钟启良……”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眨眨眼睛，试图压下眼底的雾气，红着眼说：“钟启良……也就是我的养父喝多了，以为大家都不在，以给我学费的名义，进了我的房间……”

说到这里，钟离哽住了。

陆青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听到这里，他脸色一沉，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他不敢想象钟离到底经历了什么。一阵钻心的疼蔓延至全身，他的手微微发着抖，心疼地拍打着她，轻声说：“不想说，就别说了。

想起那可怖的一晚，钟离还心有余悸，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他……他要□□我……我拿起放在床头剪刀要跟他拼命，结果被他夺了过去，最后是钟祖豪制止了他……”

“上大学后，我就没回过那个家，靠暑期和课余时间兼职挣学费和生活费。大二那年，钟启良死了，刘凤艳让我每月寄钱给她，我就拼了命打工……我以为毕业后，就能过上想要的生活了，可是，钟祖豪卖了家里的房，把刘凤艳气到中风住院……”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笑：“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从很小就知道，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我努力地想要好好活下去。可现在，我真的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钟祖豪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我更害怕他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陆青静静看着她，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像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他觉得自己离钟离很近，近到自己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可是又很远，远到他一直都没有给到她安全感，他蜷了蜷手指，突然感到有些挫败。

他掰正钟离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已经有我了，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以后任何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

第二天上班，陆青把钟离送到公司楼下才离开，走之前嘱咐她下班后不要一个人回家，等他来接。

进办公室时，杜虹正坐在她的工位上，四周围了一群人，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见她进来，人群一哄而散，只剩杜虹翘着二郎腿坐在转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今天杜虹穿了件黑色针织裙，腹部隆起一个半圆，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橘色系腮红与口红相得益彰，一点都看不出她才刚刚出院。她举起右手，欣赏着自己淡粉色的美甲，淡淡开口：“钟离，你真是好手段啊。傍上了陆青，还记挂着我老公，嫉妒我怀孕，伙同你弟弟来害我孩子。

闻言，钟离终于明白昨天是怎么回事了。莫名其妙的私了，莫名其妙的传单，原来罪魁祸首是她。

她淡淡看了杜虹一眼，眼神马上撇开：“杜虹，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我对你和你老公，没有丝毫兴趣。”

杜虹打开手机，放出一段录音。录音里一个女声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一个男声回答：是我姐，她说你抢了她男人，她给了我五万块钱，让我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录音停止，杜虹一连得意地看着钟离，像是在说，这下你还要狡辩什么。办公室里其他人，装作在看电脑，实则一个个都伸着耳朵，想要听听钟离要说什么。

钟离神色如常地把包放在工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杜虹，冷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还要送你去医院。”

杜虹往后推了下椅子，与她拉开距离，无畏地和她对视：“自古以来，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为什么。”

“扑哧。”办公室里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笑出了声。

杜虹听了，说得更加起劲：“传单上不是说了吗，年纪轻轻就勾引养父，给别人当小三……你的脸皮是真厚啊，没想到今天还能来上班。”

钟离意识到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杜虹以受害者的身份，指控她有罪，无论她怎么说，都只会越抹越黑罢了。她攥了攥拳，不能陷入自证的陷阱，不能让愤怒占据头脑：“你有证据吗？还是说钟祖豪捅了你一刀，你却选择和他私了，就是为了让他帮你一起搞臭我？”

“你！”杜虹愤怒地站起身，指着钟离气到说不出话。

牛洁走进来时，刚好听到杜虹的指控，她刚要帮钟离解围，就听见了钟离的反击。没有自证，没有辩解，而是刀刀见血的回怼，她一下子呆住了，忍不住在心里给她疯狂鼓掌。

钟离无视杜虹涨红的脸，若无其事地拉过刚刚被杜虹坐过的转椅，坐了下来。

杜虹冷静了几秒，不依不饶地说：“钟祖豪是你弟弟，你总不能否认吧。刚刚录音里是他的声音吧，你弟弟说的话，你想否认？”

钟离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说：“他是我养母的儿子，在法律意义上算是我弟弟。但就凭他在园区贴给我造黄.谣的传单，就知道我们关系并不好。话说回来，你们的关系，好像比我和他还要亲近些。”

杜虹被怼的满脸通红，眼底的粉一点点裂开，露出乌黑的一团：“你……”

牛洁走上前，说：“好了，我们还要上班。话说，杜虹你怀疑谁勾搭你老公，都不能怀疑到钟离头上吧。谁都知道钟离的男朋友是飓风视觉的陆总，都有了陆总了，还会……”

剩下的半句，牛宁没说。意思是年少有为的陆青和靠家里吃饭的夏旭峰，狗都知道该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