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直挂天空,没有一丝遮挡物,红砖被烤的炽热,秦木根用汗巾抹了抹汗:“不用了,我回家吃吧。”
季土狗不含糊的直接应了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阳光被砌好的砖墙阻挡,形成一片阴影,沈新站在墙角笑了一下:
“还是季哥爽快。”
“木根叔是来帮我的忙,还不留下来吃饭,我还怎么敢让你继续帮忙?”
秦木根摇头失笑:“行,一起吃。”这小子还挺会说话,看来读书没读傻。
一转头,秦宁已经把饭菜摆好,正向他招手。
“你们先去河边洗洗手,我马上就来。” 沈新留下这句话便向秦宁走去,问:“怎么了?”
桌上还放着四菜一汤和一盆糙米饭,沈新扫视一圈:
“二毛三毛呢?”
这几日三个人时常一直待在一块,今天只有秦宁一个人还有点不习惯。
秦宁轻摇下头:“没事,就是想告诉相公饭菜已经摆好了,可以吃了。”
“你们男人一起吃饭,我不方便在,二毛三毛说陪我一起吃就不过来了。”
“我先去阿婆家,等你们吃完了,再来叫我收拾。”
沈新皱了皱眉,从记忆的犄角旮旯处翻到,村里习俗是家里请客时女人和哥儿不上桌吃饭。
算了,也没必要因为一顿饭特立独行,强留秦宁下来也未必能好好吃这顿饭,他眉头舒展开来,说:
“知道了,不过不用你来了,吃完饭我会把碗筷送过去。”
“饭菜你们自己留了吗?”
二人离得很近,秦宁仰头问:“这样会不会不好,还是我来拿吧,不然别人可能会笑话相公的。”
沈新往旁边走了几步,搓掉手上已经干涸的泥块:“有什么不合适的,旁人的话与我无关。”又重新问了一句:“饭菜你们自己留了吗?”
秦宁轻点下巴:“留了,相公放心。”又气弱的补充一句:“也给阿婆留了一些。”
沈新随意道:“你定就行。”
秦宁离开后,沈新也去了河边,三人洗了手回到饭桌:“木根叔,季哥,坐。”
“看上去好丰盛啊,沈童生大气。”季土狗竖起了大拇指,又一样样念着桌上的菜:“炝锅鲫鱼,清炒茭白,鸡蛋炒地皮菜,清炒水芹。”
他扬起眉毛:“竟然还有绿豆汤。”
绿豆汤清凉解渴,还有消暑的作用,这么热的天气能喝到一口也算人间美味了。
木桌上,四盘菜摆放在中间,桌角放着绿豆汤和糙米饭,各色的饭菜香不住的往几人鼻子里钻。
秦木根也看到了,有些赞叹:“宁哥儿真是细心周到。”
沈新带着笑意回答:“是啊,他很勤劳也很能干,手艺也好。”
秦木根是知道当时换亲那件事的,或者说整个南溪村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他原以为沈新会嫌弃不待见秦宁,毕竟被折了面子,没想到歪打正着,二人倒是越过越好了。
秦木根夹了块鱼肉:“侄儿夫郎费心了,不过哪儿来的鱼?南溪河整日都有人下河捞鱼虾,里面的东西恐怕早就被捞干净了,可没有这些。”
金黄色的鲫鱼,细碎的葱花点缀在鱼身上,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大太阳晒的人口干舌燥,沈新喝了口绿豆汤,说“前几日去大窝山,在山后面,也就是和大黑山相连的地方发现一个水潭,里面有不少鱼。”
季土狗话都来不及说,只闷头往嘴里塞饭菜。
他之前去别人家做工,吃的都是馒头咸菜,如今却有菜有汤,两厢一对比,他都想一直在沈新家干了,虽然没工钱,但以前的工钱也是交给老爹,有和没有一样。
秦木根有些羡慕道:“还是上河村位置好,水多地广,上等的水田多,鱼虾也多。”
季土狗撇了撇嘴:“好的水田大多都是地主家的,咱们也就能混口饱饭,要我说还不如你们上南溪村呢,这里后面就是群山,那上面东西才多呢。”
说说笑笑一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太阳西垂,日光变得柔软,洒在身上带着暖意。
一天时间,池塘挖了大半,沈新给汉子们挖发了工钱,走到季土狗旁边。
季土狗正在用铲子铲出最后的砂浆,填在砖缝里,沈新没打扰他。
等季土狗忙完了,沈新才开口:“明天来的时候,能帮我买四块豆腐吗?”
季土狗接过铜钱数了数,说:“当然行了,卖豆腐的可是我本家三叔。”
沈新:“谢了。”
季土狗停了下来:“奥对了,差点忘了,砖已经烧好了,明天你就可以来取砖块了。”
“这么快就好了,不是说要三天?”沈新有些惊讶。
季土狗叹了口气:“之前有人定好的砖块,说不要就不要了,还好你定的多,不然就砸手里了。”
沈新没多问,回复道:“那我明天早上去,麻烦你回去找王大胆,说我明天早上雇他拉砖来南溪村,走一趟三十枚铜钱,问他干不干。”
王大大平日里靠牛车拉人去县城赚钱,一人一枚铜钱,沈新给三十枚算很高了,他肯定会同意的。
季土狗提高音量:“三十?也太多了。”乖乖,不愧是老爹嘴里的败家子。
沈新只答道:“时间紧张,重要的是砖好好的运过来。”
季土狗接过铜钱:“好,这事情肯定给你办好。”
怪不得爹说这是个冤大头,要他说,不仅是冤大头,还是散财童子,眼睛不眨的钱哗啦啦往外流。
今日结束的早,沈新打算去王阿婆家接秦宁三人他们。
院子里只有一人,秦宁正蹲在地上在洗田螺。
“这些…都是你抓的?”
沈新语气有些复杂,田螺这东西最费耐力和眼力,地上这一盆得抓一两个时辰。
秦宁吓了一跳,抬头看清人后轻舒一口气:“我和二毛三毛一起抓的,等它们晚上吐吐沙,明天做好了也算一道荤菜。”
“今天就抓到这么多,明天还可以再抓。”
“这样相公就不用大早上去山上抓鱼了。”
说完,似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沈新蹲了下来,问:“你去哪捡的田螺?”
南溪河干净,水田除了地主就是私人的,哪有可以捡田螺的地。
这两天除了买鸡蛋,秦宁没有动过木匣子里的钱,所以秦宁极有可能是帮人干活才换取摘田螺的机会。
秦宁眼神游移:“南溪河,还有村里水田的水渠。”
眼前的人或许没什么主见,也没什么太大的能力,但是他一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认真的活着,一直在努力适应这个世界活着。
不用钱买可能是不符合他的思维方式,也可能是因为安全感不够,毕竟这人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双手双脚过来的。
沈新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用钱买,揉了一下秦宁的头发:“田螺做起来太麻烦了,偶尔吃吃还可以。”
“刚刚已经让季哥买豆腐了,明天的菜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