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ectly Wrong 第48章 chapter 48 geography

零落满地的花瓣是仙道及时捡起的，他迈着长腿朝梨香走来，弯腰之际发梢在空中划出一道旖旎的优雅曲线，遍布全身的香气覆盖原本笼罩客厅的花香，那股早就萦绕她耳后的热气流霎时间袭上脸颊，是比荔枝玫瑰更动人心扉的嫣红。

“不是现在。”他总是那样游刃有余的笑着，应对她所有的举足无措。

湿热的回忆扑面而来，令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接话。换做从前，下一秒他就会附身轻触，在瞬间点燃她的所有少女情怀。只是横在他与她之间的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有形的是流川枫的存在，无形的是梨香无法释怀的分手理由。

“糖。”他的唇边挂着四月的太阳，和初逢时一样，轻缓的口吻却带着理直气壮，“以后加。”

然而从见面那刻起，仙道的话却总带着想要打破这道屏障的意味。譬如他再次强调的‘糖’，令梨香脸上的温度从初春一下子迈入了炙热的炎夏，和再次重逢时一样。可她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允许就如此坦然的沐浴在被称作‘AKIRA’的和煦光照之下，是他亲手丢弃了原本只属于他的甜，怎么又能轻易的对她说起这样云里雾里的话。

“请别再对我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了，我和枫在交往，所以……”

别过脸去，梨香不再是恍恍惚惚站在那里，她咬着唇坚决的就如同他要分手的坚决那样，一口一个“枫”时她的眼里不再是仙道的轮廓，她的视界中只剩下被摆放在玄关处的黑色护腕——MINATUS RIKA。

“我们只能是朋友。”

紧随她的目光望向不远处，早就在第一天的球场上仙道的好眼神就看见了那个被绣上她的颜色她的名字的护腕，他承认彼时的心稍稍沉了下去，但也不似当下亲眼所见她认定了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唇边上扬的弧度渐渐淡去，他微微张了嘴后又轻轻叹着气，像是很无奈却一言不语站在半米之内。

“美夏。”下一秒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如同麻药贯通大脑般轻轻的在她耳边奏起，是一支忧伤的曲子，与他略带苦涩的垂眸交相辉映，“如果你是真的这么想的话。”

“是。”声音是从大脑直接被下了指令从而发出的，她没有问过心的想法就如此肯定的回答。

收起脸上不同于寻常的苦笑，仙道嘴角边重新上扬的弧度对上梨香微颤的目光，“那就成为朋友吧。”

“好。”她随即以最快的速度绕过他身旁，摔门躲进房内。

腿软到挪不开步是在门合上的一瞬发生的，甚至还未来得及走到床边，她的身体就沿着门墙步步下坠，直至整个瘫坐在地上。冰冰凉的地板无法慰藉跌宕的心，会一丝不苟完成全部任务的仙道、不再将情绪隐藏于沉着冷静的外表下的仙道，从重逢以来不断的戏弄着自己的仙道，却也是方才带着勉强的笑意真情流露的仙道。

她从未认识过这样的仙道，记忆里那些酸楚、逞强与无奈的神情，从不属于他。约莫是坐了十多分钟，却觉有半个世纪之久，直到从浴室出来的流川走到梨香房门口。

“咚咚”的敲门声拉回她的思绪，用力支起沉重的身体从地上狼狈爬起，轻揉双眼才发现是湿润的，早已泪流满面。没有开门的勇气，隔着门她清嗓回应，声音里透着疲倦，“枫，有点累我先睡了。”

十多个钟头的长途飞行会把人累垮，梨香也一样，只是不知不觉中竟挨到第二个黎明，拂晓时分也未合眼，仙道的声音过耳不忘，那支被拉响的协奏曲在脑海中反反复复，一定是小调才会如此感伤，否则这个夜怎会如此漫长？

漫长到她在脑海中对自己重复了千百遍——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

伴着晨曦、顶着两轮浓重的黑眼圈，自认洗脑成功的梨香趁着流川早已出门而仙道还未醒之前梨香就蹑手蹑脚地爬进去厨房，这个家只剩她和仙道了。他的睡眠不比流川深，据她了解只要是被吵到了，究竟何时爬起完全取决于仙道的个人主观意愿。所以，在只剩48小时不到的共处时间里，还是小心翼翼为好。

冰箱内除了两个鸡蛋、半升鲜奶以及几只零散的柠檬之外，居然一无所剩。打开冷冻柜更绝望的事发生了，她的冰淇淋也只剩下两罐，走的时候还是满满当当的冰箱现在像是被打劫过一样，内心的崩溃止不住的漫溢心绪，几乎是忘了不想那么快将仙道吵醒，走路带风的冲到了客厅。

将窗帘打开的一瞬，尘埃在阳光下丰盈起来，一小颗一小颗的游走却像是静止那般，将仙道均匀的呼吸声衬的格外安宁。

“起来！”转过身正对沙发，仙道是背对着自己的。一把扯开他身上的棉被，一声尖叫随之而来：“啊！”

立即甩手，纯白的棉被将尘埃破碎一阵乱飞，紧接着便轻轻覆盖上仙道的宽肩以及背脊，她的确忘了偏爱自由的人连睡觉都不愿被束缚，她也曾喜欢睡醒了就能亲吻他胸口的肌肤。

“唔……”

还是被这番操作惊扰的仙道低声轻语，一记转身后则正对梨香，倾塌的碎发柔顺着紧贴枕头，一副温柔流淌。白皙到有些过分的肤色令他像是被笼罩在薄薄的光晕之中，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万分迷人，细长的手指轻揉惺忪的睡眼，从梨香身后穿透的刺眼光芒彻底将他唤醒。

“美夏。”即使被吵醒都温柔的仙道，在睁眼的那刻令她心悸，“是叫我起床吗？”

愣了一会儿，梨香才从眼前的美好景象中抽离，意识到自己已经对着他睁开的双眼看了太久了。身体微颤，原本自然垂在侧身两旁的手突然紧握，不能因为他长得养颜就轻易饶过他的罪行啊！

“冰淇淋为什么只剩两罐了？！”她应该是生气的呀。

所以生气该有生气的样子，红着脸她嘟起嘴来，只是这样的表情完全被仙道忽略了。置于阳光下的梨香如天使降临般出现在他才苏醒的视界中，淡紫色的吊带裙轻薄而透亮，所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尽收眼底。

“嗯？”

所以就连她的问题也没听清，仙道从沙发上坐起，棉被顺势滑落。他的声音沙哑，他的神情慵懒，他的目光性感到极致。

“我说。”梨香必须大声点，才能按耐住疯狂跳乱的心，“冰淇淋怎么只剩两罐了！？”

“哈哈。”他没想到才睁眼少女就会如此可爱的冒出来，一点都没变，只要事关她的冰淇淋就会很紧张，只是梨香根本不知道把冷冻柜清空的人根本不是仙道。那一年与她抢着吃最后一口冰淇淋也只是觉得她涨红着脸不依不饶的模样，忍不住令人想要捉弄一番。所以伸了伸懒腰，仙道微勾唇，浅浅一笑说道：“赔你。”

当看见仙道修长的手臂伸展开所牵带的肌肉毫无保留的印在瞳孔中，梨香俯身一把抓起棉被往他身上丢去，捂住耳朵涨红着脸嘟嚷一声：“那是应该的！必须的！”

从客厅落荒而逃的梨香惹得仙道再次出声大笑，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本应遮住眼睛的手却抓上滚烫的耳朵，穿的如此清凉惊慌失措的模样，很难不令人想入非非？她一定不知道，否则就不会在仙道洗漱完毕后还穿着那条在光照下几近透明的睡裙跑出来了。

像是瘪了气的气球，梨香闷闷不乐的对着冰箱叹气，就连露台吹来的风都柔弱不堪，那么短的裙摆竟无法掀起一丝波澜。在厨房门口站了许久的仙道终于走到她身后，看见餐桌上孤苦伶仃的小碟中只有两个白煮蛋后他瞬间明白了她的背影为何如此沮丧，就连原本好看的直角肩也微微下垂。这是标准的‘美夏梨香没有东西吃’式沮丧，仙道不能更熟悉了，想要像从前一样缓缓抽走那支将她一头长发盘起的原子笔轻拍她的脑袋安慰“去买梨香最爱吃的将冰箱填满吧”，而他却不能。

“美夏。”他能的，只是隔着那道屏障对她说：“去超市吧。”

如果对象是美夏梨香，这句话也足够动人，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超市了。仙道话音刚落她便眼带欣喜的光芒转过身，黑眼圈不见了，疲倦一扫而光，散落的几缕刘海都带着雀跃的微卷闪烁在晨光之下。

「朋友？」

只见梨香抬起手抽走缠绕发间的原子笔，被扬起的深棕色卷发在光照下几近金黄，像是被掀起的层层海浪吹打在仙道心上。

「是不可能的。」

俨然一幅画，美好到不像话，他势必要拿下。

但下一秒她的行为就大跌眼镜，论最讨人喜欢的习惯那一定是‘沐浴后回卧室擦身体乳’，而最令人伤脑筋的习惯一定是‘在便签条上留言’。被梨香的抱歉留言所支配的恐惧令仙道在她压住便签唰唰提笔间忍不住蹙眉，在她停笔的那刻又忍不住要吐槽。

“不许说！”梨香却在仙道开口之前回眸瞪了他一眼，原来，想到一块儿去了。

超市九点才开门，单程只需一小时便能到达，而现在六点才过半是非常尴尬的时间。但考虑到早去早回还能做一顿丰盛的午餐，因此七点整梨香便带着超市会员卡以及仙道出门了。反复确认了仙道带了钱包以及信用卡是可以刷的情况下，她勉强接受了朋友这个设定，冰淇淋的仇今天是一定要报的。

以及，导游什么的也不是免费做的。七点到八点之间多出来的一小时也算额外开恩驾驶着她的甲壳虫带着仙道在加州的林荫大道上转悠了好几圈，整个“观光”路线也非常有她的个人风格，美其名曰是带他熟悉新环境，但一张张咖啡店、松饼店以及冰淇淋店的小票将她的阴谋完全败露。

“美夏。”被换到驾驶座的仙道感觉有滴汗从额头滑落，忍不住对那张灿若桃花的笑颜问道，“七点开门的冰淇淋店也算是景点？”

“对哦。”品尝着手中的曼妙滋味，她早就准备好说辞，“因为这是洛杉矶最美的海岸线之一，所以每天清晨都会有很多人沿途跑步，跑累了就要停下来吃个冰淇淋散散热呐。”

“哦？”如果抓住把柄，如果是梨香主动提起，那仙道自然也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去观察她任何微小的反应，“所以你也是晨跑的时候发现的？”

晨跑，这次轮到梨香被晨跑支配的恐惧溢上心头，因为小小的谎言被拆穿而不得不答应仙道一起去晨跑的过往，竟也苦中带甜。被上帝创造的时候一定是忘记加上体育细胞的梨香最最最讨厌的就是运动了，作为合格的体育智障她从来都是主动避免任何运动，无奈却被最喜欢的人拉去跑步。要不是他牺牲了贪恋的懒觉、无论跑多慢都会耐心的等在身边、觉得要倒下的时候以温柔的口吻为自己打气，梨香无法坚持每周两次的锻炼。那是她有生以来，唯一没有感冒的一个春天。

“早上……”果不其然愣了许久，接着是痛苦的皱眉、再是沉默的看着窗外，最后才是鼓着脸回应，“就不能想吃冰淇淋了吗？！”

“呵。”并不是想要调侃，只是无论以何种身份仙道都没有办法不去关心身体总是较弱不堪的梨香，他稀贵的在乎也仅仅给过少女一人而已，“能。”

初衷并不是带仙道来看海，却也被车轮极速驶过的沿途美景看呆，一片接着一片与天相连的海闪着璀璨的金光。梨香悄悄地侧过脸去看仙道，他单手搁在方向盘上，目光注视着前方，落在光影中的侧颜之上是他令人心跳紊乱的淡淡笑容。

“仙道。”他的眼里，就装着加州所有的湛蓝，她想要看一眼。

“嗯？”没有转过脸来，他只是轻声低语回应着，却似蒲公英落在心湖上所牵连起的阵阵痒。

“靠边停。”即使不能靠近那片海，她也必须要看一眼，“我来开吧。”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她沉溺了，不会游泳的人就不该总是一步步往海里跳。无尽的深邃之下是极致的温柔，仙道温和的表情与坚/挺的发型完全是两个极端，却如此相得益彰。将手中未吃完的冰淇淋交到他手中，顺利的交换了座位，随手抓起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两侧车窗摇至最低。

「LA，请将所有的美景毫无保留的让他看到。」

她祈着愿，手指流畅的滑至音乐播放键，忘记了要去的目的地是40英里之外的Costco，她只是朝着无尽的海岸线不断前行。吹在脸上的清爽海风将炎热带去留在肌肤上的是酣甜，仙道并没有如她所愿将所有的风景都印入瞳孔，有比大海更吸引他目光的存在，冰淇淋在他手中快要融化。

“美夏。”他的声音与海风相融刮过耳侧，他的轻唤令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再不吃要化了。”

说话的同时冰淇淋已不知不觉被递至嘴边，嘴角的弧度合着炎炎夏日一共被注入手中。仙道知道，他知道她一定会稍稍低下头来，她一定会用柔软的唇舌去舔舐那甜蜜的味道。

“啊——！”握紧方向盘的双手腾不出，同样的动作是肉/体的本能反应，她探出的舌尖也以为自己在继续打卡那张“top 10 ice cream in KANAGAWA-KEN”（神奈川县前十冰淇淋）清单。

“很好吃吗？”他也知道，目的地是‘朋友’的那条路上，她一定是迷路了。

“嗯。”她却不知道，满视界只剩她唇角边被沾上的粉色冰淇淋的仙道，将要伸手带她去另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但最好吃的冰淇淋……”

“在北海道。”异口同声的不再是悲伤的小调，而是创作中的协奏曲，尚未完成。

头脑可以接受劝告，而心却不能，而爱因为没学地理，所以不识边界。

本章推荐配乐：《Skeletons》by Keshi

最后一句话出自于杜鲁门·卡波特(Truman Capote)的《别的声音，别的房间》

是我最喜欢的对爱情的描写，很适合迷路中的梨香，所以这章叫做geography（地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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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 48 geogra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