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ectly Wrong 第46章 chapter 46 endless

“明天我要回日本了！”

像是耳鸣，随时会崩塌的情绪已经爬上喉咙口，为了掩饰所以匆忙之间就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原本是打算餐后甜点的时候再告诉所有人，可是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继续进行下去，谁知道初音会不会继续追问仙道口中的喜欢究竟是谁。

美西时间七点整，除了早就已知情的仙道外，餐桌上的六只眼睛都是惊讶的望着她，尤其是流川。他直接放下水杯站起，一把拉住梨香的手腕直接将她带去与餐厅相连通的露台，“啪”的一声，落地窗被合上。

所有怀疑都在她宣誓要回日本那刻消散，流川黑亮的刘海被夕阳最后一抹血橙色的余晖照耀的更显柔顺，他把整片薄暮的光彩都定格在黑色的瞳仁之中，泛着隐隐的怫郁之光注视着梨香。

“为什么？”声音中的寒气令人差点忘了这还是初夏。

“因为我和枫不同。你的父母在这里，可我的亲人朋友都在日本呐。”牵上他的手腕，梨香迈向前，抬头对他认真的解释道。

“……”他在脑海中过滤着这些话。

“我已经两年没回去了耶。”揉了揉黄昏之下他的细碎刘海，像是安慰一样。

“哦。”脸上的阴郁消撤了些，恢复了面无表情状，“多久？”

“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把他一个人留在美国会有罪恶感，因此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两周？”

果然两周对他而言太久了，才刚说完流川的眉毛就被挑起，代表了他对这个时长不是很满意。

“一周。”又是这种能替她做一切决定的口吻，眼神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决。

落地羽田机场应该正巧赶上6月18日的午夜，回神奈川的所有交通在彼时都已关闭，留宿东京是必然的。算上神奈川与东京来回JR所耗去的时间以及必须提前到机场做足准备，外加往返两场飞行合在一起又是24小时，零零碎碎的时间都抽去的话，她只能在家四个整天了。

这两年说不想家是假的，不管外表看起来有多坚强，内心依旧是才刚成年的少女而已。虽然书桌上唯一的相框里是和古尔德的合照，但梨香也时常会给家里打电话，逢年过节都会提前寄去明信片与礼物。她还记得第一个圣诞节与新年夜，室友大岛凉子与男友共同前往纽约时代广场跨年，她是一个人在合租的房屋内听着窗外的烟花声度过的。

那一年的最后一天，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对仙道无尽的思念与无法释怀的怨恨。

幸好后来遇见了流川，她不再是刚踏足这片土地时孤身一人的落寞了，即是这个家是多数时候连针落都有回声的安静，但他切切实实的存在就是她最大的慰藉。看似冷若冰霜的外表之下，流川所拥有的是一颗比任何人都炙热的心，所以看着他错落有致的睫毛下好似繁星闪动的眼神，她没有办法说不。

“好。”

打开窗，牵起他的手再次回到客厅，才发现本该吃着饭的泽北与初音都停下了碗筷，隔着窗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仙道却不为所动的涮着锅里的肉。在回到座位的那刻，梨香心中被一种异样的心绪填满，即使仙道的突然出现有着令她疯狂到定了最早一班飞机回日本，他也不会改变流川对她的重要性。

是因为仙道才决定的离开，却会因为流川而提前归来，一个是过去，另一个则是未来。

八点未过半，考虑到梨香只能睡几个小时就要起来赶早上五点的飞机，拒绝了她开车送回的提议，泽北与初音不多做打扰早早离去。流川乖乖的在客人走后留在厨房收拾餐盘，而梨香则将接下去一周的安排全都交托于仙道。

“一日三餐根据冰箱上的食谱来做即可，枫会洗碗；衣服交给枫，他隔天会去一次干洗店；每周六早上泽北都会和枫约一场篮球，如果你也参加的话，我希望你能开车去接一下泽北和初音。”

“好。”这一刻，仙道觉得她是陌生的，每一句叮嘱都离不开‘枫’。

“还有我不在的这一周每天晚上你要帮他补习，他应该不会睡着。但如果真的倒下了，你就用手指弹他脑门然后跑远点。”

“我……”就好像，听他说了加州有喜欢的人之后。

“不许拒绝，这是我把房间让给你的置换条件。”

“呵，还有吗？”隔着一扇落地窗，她决定。

“没了，我一周就回来，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找好房子了。”

“我知道了。”无论他喜欢的人是谁，都与她无关。

这一切都与她用手贴上流川的唇、流川牵起她的手又或是他与她站在窗外靠的那么近说着只属于他们的悄悄话不同，那些都不像现在这样令他难受。她说‘枫’的时候，像是彻底忘了他的存在，忘了她曾说过的话——“我好像，爱彰超过了爱自己。”

早上五点半的飞机也就意味着凌晨两点她要起来，两点半之前要出门才能保证提前两小时到机场。因为家里有两部车，所以梨香将自己的甲壳虫留给了仙道，她可以借用流川绫的保时捷独自前往机场。因此无论流川与仙道如何坚持要送都被她严词拒绝了，当然也包括一周后的接机。

满满两个行李箱是流川替她搬进车的，只有四个多小时的睡眠实在太痛苦所以她打算直接在沙发上看着电影熬过去，却没想到这个夜晚有床睡的两个男人全都失眠了，而她却在电影播到十分钟的时候倒下了。

闹钟在半夜两点响起，怕吵醒仙道所以在流川的卫生间洗漱，两点二十在冰箱贴上写下还未来得及和流川说的话——“I’ll miss you，R.”（我会想你的，梨香）。她告诉提笔的自己，不是因为仙道也能看见，而是因为她真的会挂念流川，所以将思念寄予笔尖。

最后才想起被加在最前的‘KAEDE’，使个留言的布局显得过于紧凑而变扭，就像是在所有的便签条上重新加上的‘SENDOH’一样。不自然的、违背本性的，确实已成事实的，她的决定。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后：

“尊敬的旅客您好，飞机即将降落至东京国际机场…………”

落地羽田机场的梨香内心是说不出的感动，熟悉的日文播报声、熙熙攘攘几乎都是亚裔面孔的人群，以及站在出口处等着她的高瘦少年。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改变过，栗色的瞳孔、小鹿般的无辜杏眼，对她挥着手。

“神！”她甩下行李车超着他蹦跑而去，一把撞入他的怀中。

“喂，很热诶。”语气还是那么欠揍，却也将她抱紧。

“混蛋！两年了好不好！？”眼角仿佛湿透。

“好啦好啦……请你吃冰淇淋咯。”神的大手习惯性的压在她的头上，用力的揉了一番。

“嗯！两年份的哦！”破涕为笑，梨香跑回了不远处的行李车，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

“你……果然是！”小声咕哝着‘恶霸’，然后将整个车子推动，带着梨香前往出租车等待区。

酒店原本定在新宿站，但在最后一刻被临时取消了，是来自于清田的惊喜，同在东京念大学的他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父母就大笔一挥为他购置了在东京的房产，位于六本木的高层公寓。所以当得知最仰慕的学姐要从美国回来，清田便将家里的钥匙和地址一并交给神，并示意家中的物品随便用。

果然计程车一停下，三十层的现代公寓伫立眼前，东京塔仿佛只是一墙之隔。升降梯以及密码锁，两居室内全都是最先进的电子产品看呆了梨香，她这才意识到虽然大家都是私立高中的学生，但清田家的条件显然更优越。那些年吃了他那么多下午茶的于心不忍，在这一刻都化作动力，她毫不客气的打开了清田家的大冰柜。两支冰淇淋下肚后，梨香打起了冰箱内几罐啤酒的主意，趁着神不注意她已经悄悄打开了两罐，并将其中一罐递了过去。

“没到年龄吧？”神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水蜜桃味啤酒，铁罐上还印着水珠。

“可我不想听话了。”一脸的苦笑，梨香望着窗外早已灭灯的东京塔，内心仿佛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却说不出，“就再纵容我一次吧？”

“就一罐。”永远拿她没办法的神，还是将啤酒递了过去。

咕噜咕噜像是喝水一样半瓶下肚，梨香的脸是在瞬间变色的，靠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任凭晚风将头发吹散，将脸吹的更红。如果不用啤酒壮胆，她又如何将两年内发生的变故一一说出，关于那场车祸以及重新遇见的那个人。

神带着酒跟着她走到阳台，两年未见的脸庞更消瘦了些，他知道她从不在电话里提及任何难过，他也知道她总是微笑的面孔之下还带着未愈合的伤。即便曾抱怨过‘流川枫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但也很快就改口说‘那家伙还挺可爱的’，所以除此之外她所展示的都是美国好的一面。不好的，美夏梨香一定都留给自己的。

“我好像在电话里……”是他先开了口。

“仙道仙道仙道彰！”她知道他听见了，不顾形象的在阳台大声嚷道，“他不知道，我最最最、最讨厌他了嘛！？”

“怎么会？”同在东大的神早就听说仙道在本学期末被UCLA录取，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出现在梨香的生活中。

“枫，全怪枫！”将剩余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还算清醒的解释着：“为什么枫会认识仙道，为什么仙道要把我的卧室抢走？！”

“他抢你的卧室？”但在神看来，已经不是那么清醒了。

“对啊，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我怎么会就突然决定回来呢。”

听的云里雾里的神决定先回卧室取一件外套盖在她身上，六月的东京之夜还吹着有些低温的风，梨香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特别容易感冒。然而他却没料到，在这短短半分钟内，等他带着衣物回到阳台时，对方已经将他那关葡萄味的啤酒也都喝完了。

“脸都烫的可以煮鸡蛋了。”他的手背贴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下一刻却感觉到了一丝冰凉。

“我和枫，明明都要交往了。”是泛着亮光的。

“你和流川？”他感到讶异，从未听她提起。

“枫对我很好，枫从不让我失望，枫永远都陪着我。”是晶莹剔透的。

“所以呢？”他展开手指，逐渐抹去那一滴又一滴。

“所以仙道是过去，枫才是未来。”从早已迷离的双眼中不断留下的泪珠。

早就过了可以同床的年纪，即使高中时梨香也时常会跳上自己的床上睡午觉，但那时毕竟还青涩。假装交往期间牵过手、搂过手腕，但自从和仙道交往起，她不再与自己有多余的肢体触碰。无奈的将酒醉的梨香抱到主卧的床上，神很担心如果这个晚上不是自己而是别人，这个单纯的家伙会不会还这样喝下两罐酒。

“笨蛋。”所以没忍住轻轻刮过她的鼻尖，还有着刚流过泪水的痕迹。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弯弯卷翘着，还散发着隐隐约约的光。她将手举高，问着“神，我的手好看吗？”，然后又自问自答道：“可它不能弹琴了呢。”

原来心痛是会传染的病，神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安慰的话，他想问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以她现在的理智根本无法回答。他是亲眼见证她倾其所有的付出，从看见那双擦上红色指甲油的双手开始，他就知道有事。

“我喜欢枫……我喜欢枫……我喜欢枫……”而下一刻起，她便颤抖着不断呢喃着这句话，或许重复了一百遍，眼角的透亮在月光照耀下未曾消失过。

抱歉了清田，她的眼泪将枕头彻底浸湿。

是一个自然醒，在陌生的环境，但很快梨香就伴着阵阵头痛想起来了这是小学弟的家。她扶着沉重的脑袋、带着哭肿的双眼走去客厅，神已经将早餐准备好，是她最爱吃的荞麦凉面。匆忙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在神奇怪的注视之下，她吃完了早餐。

回到神奈川已经是下午两点，眼睛也因为全程都敷上了冰块而消了肿，她是带着最期盼的心情回到家。可爱的妹妹又长高了，母亲也准备了满满一桌菜等着她，就连对门的神一家也都聚在一起迎接她的归来。她的卧室一点都没变，那架钢琴上没有任何积灰，就连床沿都一尘不染的干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幽黄的灯光，就连路灯也都还是从前那一盏。是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那么安稳的睡过一觉了。

在家的前三天行程很固定，睡醒了吃饭、送妹妹去学校，然后回到家替母亲做家务，最后就躺倒在沙发上和神一起看电视，到了放学时间再去接妹妹回来一起吃晚饭，饭后为她辅导功课。她把从前爱看的书又重新看了一遍，她把爱吃的东西也全都罗列在纸上命令神去买来。

因为做了尽可能不踏出家门一步的准备，所以她将要约的朋友都集中在了最后一天下午，带着礼物她欣喜的出门了。神的自行车后座上她深深的呼吸着神奈川潮湿的空气，一路上的花草都盛开着极致的温柔。

真田与清田早就等在‘MOMENT’附近的咖啡店内，连梨香最爱喝的澳白和gelato也都点好了，就像没有过这两年的空白，所有人都是那么熟悉的畅谈着。

“学姐果然是最好的！”急忙试穿着最新款的球鞋的清田，忍不住走到玻璃门前照起镜子来。

“合脚吗？”在梨香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嗯！！！穿上我就更帅了！”以及，万年不变的臭屁。

另一边真田也对那条精致的18K金项链爱不释手，才从大阪回来的武藤正替高砂和牧一同谢过那些难买的影碟，转角书店的老板在收到可爱的马克杯时意外感慨，原来自己也还被这两个小姑娘记得。

在咖啡店门口解散后，神骑着车将梨香带回海南大附中的校园，那些懵懂的青春仿佛就在眼前，身着紫色校服的学弟学妹们刚好放了学，三三两两的从校门口走了出来，就像几年前的他们。曾今执教的老师们都还在，对于考入东大的神和顺利出国的梨香不乏夸赞之词，高三的学弟妹们在擦肩而过时也都驻足向这一对风云人物投以真诚的笑容问好。

计程车飞驶在神奈川令人沉沦的无边海岸线上，湘南的海风永远都是带着淡淡的咸，谁说过去的只能是美好云烟？喜欢与爱，只要不放手，永远都可以像现在一样真实。

和上一次离开这里不同，遥远的美国不再是空落落的几堵墙，还有人在家等着她。

将行李送至传送带，没有再提到过关于那双不能再弹琴的手也没提起仙道，只是陪她度过了很普通却又幸福的几天，国际航班入口处前神与她道别。

“到了给我打电话。”这次鼻酸的人反而是他了，想到了东京的那一晚，她的脆弱是前所未有的。

“知道啦，别太想我哦！”和来时不同，笑容在她嘴角绽放。

“还有。”轻弹她的额头，他必须说的是，“不许喝酒了。”

“呃……啰嗦啦！”脸上一股灼热，想起了自己的失态可却又记忆模糊，无言以对的梨香转身留下她一如既往的不认输，“じじい（老头儿）！”

夜空里，划破天际的是那架从东京羽田机场驶向洛杉矶国际机场的DL924航班，像是一颗绚丽的流星，承载着希望与期冀。神宗一郎还有未对她说完的话，她的倔强与逞强都在醉酒的那天崩塌，她在共处的四天里总是笑逐言开的说着有多喜欢流川。

然而她却不知道，那个夜晚在一百句“我喜欢枫”后，还有一句“我爱彰”。

本章推荐配乐：《Set for Life》by Trent Dabbs

嗯……日更啦！这算虐的序章，梨香给自己洗脑的进度已达5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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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chapter 46 end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