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闻一早便走了,难得小崽子没有折腾他,沈无秋睡了个回笼觉,日上三竿才起了床。
用过午膳,便听得暗卫来报,说薛闻将封后大典定在了明日,时间上仓促,打得诸位大臣措手不及。
若明日要封后,他今晚就得进宫。
沈无秋心说,小崽子昨晚之所以放过他是打算今夜好圆梦吧。
“还有一事。”暗卫还没退下,沈无秋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主……公子先前吩咐,给凌公子和圣女制造机会,昨日凌公子去酒楼用餐,正巧遇上圣女被人轻薄,凌公子英雄救美。”
沈无秋对凌桥到底有没有英雄救美并不在意,问:“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
暗卫一听就跪下了:“是真意外,没有公子吩咐,属下断然不敢这般行事。”
“起来吧,”沈无秋说,“既然是天意,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暗卫没敢吱声。
“给圣女带个口信,就说,作为簪子的谢礼,她的未婚夫我给她送过去了。”
“是。”
暗卫这才起身离开。
沈无秋身上的嫁衣还未解,反正今晚还要穿,沈无秋索性没换。
过了午时,凌桥鬼鬼祟祟摸进了沈无秋的院子里,暗卫认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人放了进去。
“阿秋,近日我来你府上你总不见我,我只好不请自来了。”
凌桥三步并两步就到了沈无秋面前,定睛一看,才发现沈无秋身上穿的是嫁衣。
再联想到薛闻近日在朝上发疯的场面,凌桥没想到自己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
凌桥:“你要嫁给薛闻?”
沈无秋好奇的看着凌桥这副受伤的模样,问到:“你能祝福我娶了西域圣女,却接受不了我嫁给薛闻?”
凌桥瞳孔地震:“不是,你清醒一点啊!那是薛闻!薛家那老头子害你、害你全家,给你下蛊,你是为什么混成如今这副模样你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沈无秋觉得奇怪,“可是凌桥,我早同你说过,我在捧他。”
“你是不是有点疯了,”凌桥觉得沈无秋身上的嫁衣看起来刺眼极了,“你不像……你不该是会以色侍人的那个。”
“沈明月……沈明月,沈无秋,我早该知道的。”凌桥自言自语,“沈家没有长辈给你取字,他便给你赐了个明月。他藏的好,没敢让人知道‘明月’是你的字。”
“以色侍人?”沈无秋忽然笑了,“你觉得他喜欢的是我的脸?”
凌桥问:“不是吗?”
沈白棋当年确实是位美女,不然不至于一面就招了先皇念念不忘。沈无秋又生得与沈白棋相似,要说薛闻喜欢沈无秋是喜欢他这张脸也无可厚非。
“要这么说,薛氏两代帝王全栽在我身上。”沈无秋给自己点了个赞,“我可真厉害。”
凌桥:?
“又是背着你爹偷偷跑出来的吧,”沈无秋话锋一转,“早些回去,别惹你爹生气。”
“我爹说,你把他送你的雨前龙井还回去了?”
沈无秋没否认:“我不喜欢,送我浪费了。”
凌桥不信:“是你不喜欢,还是别人不喜欢。”
凌桥话里有话,沈无秋觉得这孩子还是心思太单纯了些,说到:“是我不喜欢,以后不必送了。”
凌桥欲言又止,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就被沈无秋堵住了话头。
“凌桥,天色不早了,我喜欢听话的孩子。”
凌桥沉默的看了眼沈无秋,离开了院子。
薛闻这一手封后主打的就是一个快,虽然嫁衣已经赶制了出来,下聘迎亲怕是赶不上良辰吉日了。
沈无秋乘了轿子去薛闻安排的别院待嫁,远天泛红时迎亲的队伍才迟迟来了。
接着又是一顶轿子,将他从别院抬进深宫。
薛闻在前院宴客,沈无秋的轿子落在后院,才下轿,就听得后院中一众女宾叽叽喳喳。
沈无秋没掀起红盖头,只能借宫女搀扶和盖头下的余光判断眼前的人是谁。
关于皇城中待字闺中的女眷,沈无秋是做过功课的。
眼前这位早早撞上来的,就是个不怕死的,她爹在薛闻跟前说得上话,虽然说得上话,薛闻也不会听就是了。
“小女陆香,见过姐姐。”
面还没见呢就喊上姐姐了?
沈无秋在红盖头下挑眉,径直的朝前走去,在主位下坐下。
少年帝王喜欢的侠气少女是个什么人设来着?
话不多,傲气,心怀天下,面冷心热,长的好看……他在薛闻眼里是这么个形象?
小崽子好像总觉得他当上这个帝师是心怀天下,忍辱负重。
只有沈无秋知道自己到底藏了了什么样的心思。
才坐下,便听得太监报了声“陛下”,沈无秋抬眼看见薛闻似乎是推了一帮大臣的敬酒,流程都没走完就朝他跑来,生怕他丢了一样。
他去澹台那三年给小崽子留下了心理阴影?
“明月。”
薛闻直直朝他奔来,底下女眷大臣贵了一大片,只有沈无秋还毫无反应的坐在主位上,连起身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沈无秋很难给小崽子什么好脸色,嫁衣还好,但他头上那一堆首饰可是压得慌,据给他收拾的喜娘说,薛闻为了这套首饰花了不少钱,用的都是足斤足两的黄金。
但他还是轻声问了句:“陛下怎么来了?”
薛闻没敢说自己怕沈无秋骗他,见沈无秋还好好的在这,他才回头让众人平身。
“朕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薛闻牵起沈无秋的手,就像他无数次在梦中反复排练的那样,“朕此生只会娶明月一人,其他的,你们送一个,我杀一个。”
老出头鸟上官戒嚷嚷着“请陛下三思”,几个老臣也陆陆续续的走上前请薛闻“三思”“一国之主不可无后”“后宫不可无人掌管”。
“朕没及冠你们就要朕选妃,朕说不娶你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如今朕要立后,你们就说一个不够得再来几个。”薛闻疑惑,“一个两个都想要朕给你们整个太子,怎么?朕活不了几年了吗?”
谁要敢说个是,那就是在咒薛闻早死。
虽然大家都巴不得薛闻早死。
回答薛闻的一片惶恐的“臣不敢”。
出头鸟话锋一转,看向了沈无秋。
“沈……”
上官戒卡了个壳,沈无秋现在是薛闻明媒正娶的妻,上官戒也不能直呼其名,虽然薛闻表明了要沈无秋当皇后,但封后大典在明日,此时叫皇后也是不合适的,并且大多数人其实并不承认沈无秋这个皇后的名头。
“沈姑娘,”上官戒硬着头皮说,“您既要入主中宫,便应当遵循女德为皇室开枝散叶。先帝子嗣凋零,当年皇上七岁登基,身旁连个辅佐的兄弟都没有……”
沈无秋:“?”
就算你这么说,他也不能生啊。先帝那德行要真有其他子嗣,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七岁登基的小孩确实啥都干不了,当年薛闻的政务基本都是沈无秋在打理。
沈无秋还没开口,就被薛闻拦住了。
薛闻:“他是哑巴,口不能言。”
沈无秋:“?”
沈无秋疑惑的捏了一下小崽子的手。
在座诸位都是朝中沈无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角色,沈无秋又不会女声,若是开口难免暴露身份,但薛闻若是真要立一个哑巴为后……
中宫之主,怎么能是个哑巴。
“中宫之主,怎么能是个哑巴!”有朝臣不满沈无秋,“中宫之主掌管凤印,口不能言如何能打理好后宫!”
还有人敢当面质问薛闻?沈无秋单手撑脸,往背椅靠了靠。薛闻这个皇帝好像也挺没地位的。
“陛下,臣乏了。”
沈无秋怕有心之人听到,声音压的很底,落在薛闻耳朵里就像是在撒娇。
薛闻安抚似的拍了拍沈无秋的手背,上前几步,冷声道:“是不是过了两年,你们就忘了安淑荣的下场。”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薛闻素来不听劝,也不肯纳妃,沈无秋去澹台的第一年,薛闻或许是想找个替身,又或许是遭不住群臣进谏,竟然真的同意了一次选秀。
按理来说选秀此等大事,应当向全国上下派发公文,从各乡镇、各县再到州府,层层筛选,薛闻却只圈了皇城中年龄符合的世家嫡女,最后选出来的,是安家嫡女安淑荣。
任凭群臣如何劝戒,薛闻都不愿再选一个。
那几天众人忧心忡忡,生怕安家嫡女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安家主心骨是武臣,常年同慕将军驻守塞北,家中仅有一儿一女,若是安淑荣吹个枕边风给安家那个小子封了官,这朝中可就是安家的天了。
还没等群臣担忧出个什么,安淑荣就出事了。
前一天进的宫,隔天就被薛闻丢了出来,一身的伤,还毁了容,群臣这才明白,薛闻是在杀鸡儆猴。
薛闻给了安家补偿,安家那位小子气不过,往塞北追他爹去了,安淑荣削发出家,在白马寺给雁北祈福,到最后,连个妃位都没捞到。
一时间朝中想嫁薛闻的世家女子都收了心。
也是那之后,皇城中才有了《我心向明月》的话本子。
再夹文案就不礼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