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记 第25章 第 25 章

司机道：“明天我就出去问一下有没有地方缺人，咱们得赚钱吃饭。”

郝乐宁因晕车而一直精神不振，还是忍不住出言调侃：“没想到都穿越了，还得为这些事发愁。别人穿越来是拯救世界的，我们穿越来是换个地方打工的。”

“可不是。”

大家随意扯了两句闲话，又提到要调查的内容。

许巧星掏出笔记本，纸上列出来了：红塔、禁止出海的缘故、使者丢失的宝物、回家的法术。她对着纸，重复了一遍，抬头问道：“就这些吧？”

“差不多了。”司机又问，“说到法术，我们难道要等到明年去参加考试吗？”

陈哥对他说：“我觉得我们没那么容易过。”

司机则目光如炬地看向许巧星：“我可记得许巧星那天在使者面前大显身手，这孩子有天赋，说不定就过了呢。”

许巧星犹豫了一会儿，坦言道：“我不想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年后的考试上。暂且不论能不能过，进了学府后能不能学到相关的法术。我感觉过不了一年，使者那边就会派人来抓我们。”

司机沉吟：“你说的也是个问题。之前那个乡村教师，不是说城里有私塾吗？就是要一大笔学费，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这个。”

郝乐宁道：“还有一种方法，我们可以去书店找一下有没有什么书和这个相关。这两天，外面写的字，我们都能看懂。”她顿了顿，“希望别是陌生文字，就比如我们之前偷衣服时看见的。”

许巧星低下头，往笔记本上面加了“陌生文字”四个字。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买书也要钱。”司机打了一个响指，“明天我们真该去赚钱的。”

陈哥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郝乐宁：“你之前说自己是从汉语言专业毕业的。那你能看出来这些建筑物是什么朝代的吗？”

“不能。若硬要说朝代，通过文字能稍微判断一二，因为楷书是不存在于汉代之前的。”郝乐宁摇头，“其实，我觉得判断朝代的意义不大。就比如说他们的石灯和法术，还有那些奇怪的生物。我们的穿越不是穿越到某个课本上的朝代，那些东西在历史书上可没有任何记载。”

许巧星不免产生疑惑。为什么会同时出现认识的文字与另一种陌生文字？是从其他国度传过来的吗？

她思考片刻，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想，于是说出了口：“那种陌生文字，有没有可能是使者他们使用的？”她越说越笃定，“我们是在海生屋子里找到的。可能他为了工作方便，找来了一本关于使者语言的书。”

“所以这就是什么神语？”司机挑眉。

“很有可能是。”

“这个世界上真有神明吗？”陈哥喃喃低语。

郝乐宁推开窗，夜间寒气迎面扑来。

站在窗边，可以望见不远处的街道灯火辉煌，宛如白日。与此同时，一朵烟花直飞冲天，随着一声巨响，落了满天金光。

许巧星也看了过去：“那边……是在祭神？”

司机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挪出声响：“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吧。”

“你们去吧。”郝乐宁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道，“我坐了一天车，实在头晕。太累了，我走不动。”

“那你好好休息。”许巧星道。

三人下楼，向掌柜问清方向，便赶去溪月路。

愈往灯火烛天之处走，一片红光竟像是满天热火，许巧星抬头发现两串红彤彤的大灯笼被挂在街道两侧。

这是她在这世界里头一回看见烛影摇曳，这才知道，原来这地方并非全然弃置蜡烛，只是很少用罢了。

四下喧闹。许巧星耳畔响起摊贩叫卖声，她看见吹火杂耍的人在火光中连续翻跟斗，引得人群叫好连连。

长街人头攒动，如白日般热闹。

路边小贩卖的商品玲珑满目，有小巧首饰和花纹布料，她还闻到了烤肉的诱人香气。几人在街道上闲逛，只是看个热闹而已。就目前而言，他们仍挣扎在温饱线上，花钱娱乐太过奢侈。

夜市中数不尽的灯火发出光芒，没有宵禁，目光所至之处，人人眉开眼笑。许巧星也跟着一起高兴起来，就算是穿越，她能穿越进一个太平盛世，比去一个兵连祸结的战场好上百倍。

许巧星心里正筹划着，要是瞧见哪家摊子忙不过来，她也许可以毛遂自荐一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工作呢。

“姐姐，你要买花吗？”少女把花篮挂在胸前，走了过来，声音清脆，“今天刚摘下来的。你要买吗？很香的。”她看起来比许巧星年龄还略小一些。

乍然被人搭话，许巧星有点诧异，她定睛看了眼少女的满怀鲜花，摇头道：“不用的，谢谢。”

少女仍没放弃：“我给你便宜点，好不好？你买一枝，我再赠你一枝。”

许巧星非常坦诚：“我买不起，身上的钱只够吃饭。”

少女愣了一下，手抬起又放下，犹豫再三，从花篮里抽出一支。她递给许巧星，笑道：“那我送你。”

“啊？不用了，你也要卖花赚钱吧。”许巧星没动。

她笑道：“这种花一直是当赠品的，我有很多，所以不要紧。你就拿着吧。”她又说了一句吉祥话，“你瞧，它的花瓣多像块贝壳，是发财的好兆头呢。”

她的手再伸过来，许巧星注视那支淡黄花枝，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道谢并拒绝。可未曾料到，少女居然直接将花投掷进许巧星怀里，许巧星条件反射地接起。

少女笑得铃铛般摇晃，她闪身钻进了人群。

“谢谢！”许巧星反应过来，朝着少女离开的方向高声道谢，可惜已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许巧星迷茫地低头看着那朵花，它含苞待放，花瓣外侧被人洒上水珠。她不认识这是什么花，卖花女的好意让人心头一暖。

“咱们遇上的人好像都挺友善的。除了那家黑心店。”司机站在许巧星身后说道。

陈哥打量一圈，微微皱眉：“怎么没看见祭神？这里不就是普通夜市吗？难道他们已经祭完神了吗？”

“问问就知道了。”

他们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现在还没到时间。于是便继续往前逛去。

“新鲜出炉的肉包子！皮薄馅大！”

“过来瞧一瞧！”

“这位客官，你看，东西做工是极好的，是我一针一线……”

他们穿过各种叫喊声。越往前越拥挤，肩摩接踵，他们顺着人流缓缓前行。

陈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出声提醒：“人太多，我们别走散了。”

“等我赚到钱了，就请大家一起来吃顿好的。”司机被摊位上的香气勾起唾沫，他自言自语，“我还没吃晚饭，肚子已经饿扁了。”

许巧星安慰他：“我们回去就可以吃干粮。”她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安慰。

许巧星听见右侧有一孩童拉着娘的手，问道：“是不是可以看见神像？”孩子声音稚嫩，音量也不大。在人多噪杂的环境中，许巧星站得近，才能隐约听见。

她的娘拉紧女孩的手，仔细叮嘱道：“对，马上到时辰了。你千万不要乱跑哦。我们可不去人挤人的地方，等一下我把你抱起来看。”

祭神快要开始了吗？

随着咻的一声，天空又燃起一朵灿烂的烟花。

远处传来隐隐鼓乐之声，许巧星来不及细思，就看见有八人抬着一个华美富贵的金边肩舆缓慢走来。

前有侍从开道，洒水扫尘，提炉焚香，烟雾缭绕。舆后又跟了一行翩翩乐师，怀中抱着乐器。他们方一靠近街道这头，人群发出呼喊，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路。

乐师齐齐奏乐，鼓吹喧阗。

许巧星跟着人群一齐往后退去。

人流如潮，连衽成帷，这下更拥挤了。许巧星一向不喜欢肢体接触，此刻前后左右皆被人挤着，呼吸不畅，换做从前，她肯定心中烦闷。

但眼下许巧星却顾不上那么多，拼命踮起脚尖，又伸长脖子，目光朝着游行的人望去。在她不懈努力下，终于瞥见那副光景。

那肩舆镀上金漆，细绘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纹。

一位女性样貌的雕像端坐在其中，面目并无精心雕琢，似是被雕刻师刻意淡化。它身披繁复长袍，无数金纹在灯笼下灼灼生辉，晃得人眼疼。

肩舆正缓慢向这边移动，神像头顶冠冕垂下的玉珠正相互撞击摆动。

没过一会儿，许巧星被人推搡了一下，又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了。她心中焦急，恨不得瞬间再暴长个十公分。

此刻，不知从何处起，人群爆发一波又一波的激烈呼喊。

“王！”

“神！”

还有一些许巧星听不清的词。

……

许巧星被这呼喊声震得耳痛，一手护着花，另一手则想捂住耳朵。但她方一艰难地抬起手，又担忧自己的举动是否不妥，很有可能被周围的人视为对神明的冒犯，赶紧又把胳膊放了下去。

大概是肩舆逐渐靠近，越来越大的欢呼声闹得她没办法多想别的，她已经被人群挤得脚不点地。

许巧星揣揣不安，开始担心此地出现踩踏事件。

好在没有。

片刻之后，不知是她的耳朵习惯了喧嚣，还是奏乐声与人群欢呼声逐渐淡下来，她没之前那般困扰难捱。

许巧星身边本拥挤的人群站得松散起来，大多数人选择跟着肩舆后面，齐齐高声欢呼，手舞足蹈地庆祝。

肩舆过后，香屑满地。

许巧星从激动的人群中挣脱出来，连退数步才停下，大喘了一口气。她的余光乍然瞥见身旁有一老人，正跪在地上，朝着肩舆远去的方向磕头。这吓了她一跳，连忙避开一段距离。

这些人对神挺敬仰的……

许巧星想着。等她回过神来，却惊讶地发现，另外两位同行人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