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前传] 第11章 Chapter 11

“你不在的冬天，徒留我一人。”

“如此寂寞，冰冷指尖颤抖着。”

“你反握着我的手，掌心的余温把我寒冷的心也温暖了。”

“我爱你，无数次低声说着。”

“你会是我最后的相遇，我一直坚信着。”

“现在就想见到你，现在就想见到你……”

殷蔓没想到头昏脑涨时断断续续写下的句子，连起来，有点意境。

李枫将吉他放到一旁，用笔在歌词上点了下，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嘴角上扬说道：“还要修改韵脚，让它变得朗朗上口，故事情节就按照你的。”

他说着抬眸看她，礼貌地问：“我可以把它作为歌词吗？”

殷蔓耸肩，没所谓，反正胡写。

李枫如获至宝般兴奋着，每天熬夜琢磨，殷蔓似乎没见他睡过，除去晚上在酒吧弹奏，每次睁开眼都是他戴着耳机舞弄各种乐器。

一周后的清晨，李枫带着殷蔓和梁莉偷偷溜进酒吧，说要把这首歌的第一次献给她们。

歌曲怎样，殷蔓不感兴趣，只是李枫如果能通过这首歌发唱片，作为作词人的她，怎么着也得捞一笔吧？她比较关心这首歌值多少钱。

昏暗的舞台上，李枫请来几位Band友。这些Band友清一色灵魂洗剪吹，奶灰色头发，中间挑染艳粉，黑灯瞎火的环境下戴着黑超，歪着脑袋，一脸深沉，沉浸在别人都靠近不了的世界里。

角落的卡座上，一颗油光可鉴的脑袋特别扎眼。那人一身西服，两腿交叠，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拇指上戴着银色的骷颅骨戒指。双眼在深棕色眼镜下若隐若现，表情有点黑板严肃。

梁莉拉着殷蔓坐到光头男人旁边，目光流转盯着舞台上高挑瘦削的李枫。

李枫脸上没有平素的笑意，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拿着吉他，随着琴声响起，握着麦克风，闭上眼。

灯光像黄金浅浅散落在他身上，悲伤像水墨淡淡晕开，这种表情让殷蔓想起那个日暮黄昏时站在莫斯科大桥上孤独的背影。

独白似的电子琴独奏过后，旋律急转，吉他、贝斯、电子鼓一起奏响，交织出澎湃激烈的旋律，**如洪水汹涌而来，李枫的歌声像一把刻刀刺进激流勇进的摇滚里。温柔的声音，充沛的感情，声嘶力竭的呐喊，将平平无奇的歌词赋予鲜明的生命力。

梁莉陷入震撼中，如果之前的喜欢仅限于颜值，现在由表入里意识到他的才华，目光越发痴迷。

殷蔓也有点触动，明明之前只有吉他勾勒的旋律，如今各种乐器勾勒出的情感变幻莫测，音乐层次像洋葱的皮剥不完，但是李枫的歌声是主心骨引领融合，情不自禁对音乐肃然起敬。

只是，她看不惯那个小光头。小光头坐在梁莉旁边，直勾勾盯着梁莉的大胸脯。梁莉将小背心往上提拉了一下，没说什么，一脸无碍任君看，大概习惯了。

但是，殷蔓这打抱不平的个性实在压不住，总想挖了他的双眼。

梁莉看出殷蔓的愤怒，捂住她凶狠的眼神，在她耳边说：“他应该就是李枫在日本留学的伯乐，人家是重量级制作人，你别乱来！”

殷蔓拿开梁莉的手，重新打量小光头，见他留着山羊胡，眼神深邃，真有几分日本人的味道，就罢了。

完整的表演结束，光头制作人两手插袋，站起来，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而后李枫和Band队成员重新拿起乐器，再次演唱。

除了音乐，殷蔓和梁莉都听不明白，歌词不是南城方言，也不是普通话，而是日文，完全不知道歌词讲述了怎样的故事，表达了怎样的情感。殷蔓原本还有点期待李枫抄了多少句她的原创歌词，然而听到是日文，懵了半天。这版税似乎跟她无缘了。

听不懂，欣赏不来，也没有钱，干脆溜走。殷蔓起身往外走，推开酒吧后门，踢开杂乱的啤酒瓶，踩着满地烟头走出小巷。

李枫追到大街上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殷蔓扶了扶额，不想说自己听不懂，只好说：“还行，应该能卖钱吧？”

李枫俊眉微挑，漆黑的眸子划过一似星光，“Demo已经发给日本各大唱片公司了，有两三家公司联系了老师，老师让我们尽快到日本见面。”

殷蔓皱了皱眉，“你们要去日本出道？为什么不在国内？”

李枫睫毛低垂如扇半掩半盖，淡然说道：“国内没有成熟舞台，地下路演也比较少，近几年唱片发行也不太景气，对新人不友好，很多公司都不愿意投钱培养乐队。老师对日本市场比较了解，对日本的乐队运营模式熟练，人脉也广，如果想要在短期内出道，迅速走红，只能选择日本。”

殷蔓糊里糊涂地点头，其实李枫不用说得太详细，反正她不懂，也不关心这类东西。

李枫却紧紧盯着她脸部的表情，下颌紧绷，朝她走近几步，握住她瘦白的手腕，眼神坚定地说：“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也知道跟你提这个要求，你会觉得很唐突，毕竟你只认识我两周，但是我不想把你独自留在这里，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日本吗？我会跟老师说，给你安排助理的角色，实际上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跟在我身边，等我们赚到钱了，我们再回来……”

李枫结尾那句“可以吗”还没问出口，已经看到殷蔓骤然冷漠的眼神。

她像此刻路边挂在枝头的木棉花，只待花朵成熟，便义无反顾脱落，沉甸甸掉落在地，无心留恋枝头的营养。

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去。

李枫眸底一片灰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口一滞，快步追上去，在她身后喊：“老师已经联系了团队拍摄MV，你就当去旅游散散心，等拍完MV我陪你回来。以后你想去就去，不想去的话，我两头跑也可以。”

“东京与南城距离不是很远，如果你实在等不到MV拍完……”

“日本也很美，这个季节樱花开满街头巷尾……”

“李枫，回去吧。”殷蔓停驻留步，没有回头，目视着前方说，“你要长期在日本发展，我要守护古宅，我们的人生目标不一样。你能实现梦想，我会替你高兴，哪怕你未来忘了我，没有帮我夺回古宅，也没有关系。因为你没必要把我的梦想背起来。这段日子你对我的照顾已经足够了。”

“我信奉的人生准则是自己想要的东西靠自己争取，我不会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守株待兔，也不会要求别人无条件帮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依赖你。回去收拾行李吧，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她双腿不听使唤地走，速度越来越快，拐过一个街角，又拐过另一个街角，她明明忙碌着，却茫然望着前方，忘了走过哪里，该去哪里，像困在自己设计的迷宫里。

这些年她习惯我行我素，毫无牵挂，也没有期待。她随便挑了张石凳坐下，抓破头皮地想自己怎么回事了？

“殷蔓……殷蔓……”

一声声呼喊，引来行人频频侧目。

殷蔓从拐角走出，看到李枫站在马路对面，冲过斑马线，抓着他的肩膀，骂道：“说多少遍了，我是蔺寐！我是蔺寐！我是蔺寐！你给我滚！马上去日本！永远都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