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重伤未愈,贸然动用内力使他的伤势加重了些。
他没想到当夜的刺客只是开胃前菜,随即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杀手,他带着阿兰一路东躲西藏,早已是强弩之末,用尽手中仅剩的暗器杀光这批刺客后,二人躲进不远处荒废的木屋中休憩。
这些时日的逃亡,阿兰早已看出刺客的目标其实是她一人,知道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死!
她不愿再拖累胡老头,暗中将发簪里的毒针换成麻药。
发簪刺入胡不归身体的一刹那,他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难以置信的注视眼前的女孩,厉声喝道:“兰丫头,你要做什么,别做傻事。”
阿兰擦去眼角的泪水,将重伤的胡不归藏进了床底。
眼中带着坚定决绝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胡老头我可能没办法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了。”
眼前白光骤现,伴随着利箭的破空声,阿兰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低头一看几只制作精良的铁箭已经狠狠地穿透了她的身体,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坚持不住跪倒在地。
好痛!她颤抖的摸向腹部,鲜血穿透衣裳打湿了她的双手,一旁的胡不归看着血泊中的这一幕心如刀绞,睚眦欲裂。
木屋的门被一脚踹开,木屑尘土纷纷飞溅到空中,两名黑衣刺客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待看清屋内,其中一名刺客皱眉道:“不是说还有个老头吗?怎么就这丫头一个人。”
“管他的呢,上面只说要取这丫头的命,别的少操心。”回答的那人丝毫不拖泥带水,手中利剑狠狠朝着阿兰胸口刺了过去。
鲜血顺着剑锋留了一地,拔剑时一股血柱喷出,刺客抬起一脚踹向阿兰右肩,她似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砸在地上,确认即将断气后两名黑衣人才转身离去。
阿兰躺在冰冷的地上,用尽全力转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胡不归,泪水滑过眼窝落进尘土,发白的嘴唇颤抖着说“好可惜,我还没有见过王婶长什么样呢,还有李郎,咳...我好想看到他穿婚服的样子,生未同衾,那便死同穴,帮我和李郎建一座衣冠冢吧,咳咳...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报仇,爷......。”
话未说尽,平日里精神十足的阿兰闭上了双眼,此刻胡不归多么希望阿兰又是在同他开玩笑。
他痛不欲生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身上却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恨自己的无能,更恨阿兰的蠢笨无知,都这个时候了这丫头还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被刺杀。
李轲刚刚高中,都城就传来死讯,接着又有各路杀手一路穷追猛打,这一连串的事情加起来如此可疑,她临死前竟还惦记着她的李郎,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跟那李轲脱不了关系。
他一定要让杀害阿兰的人血债血偿!!!
.......
回忆戛然而止,胡不归讲到此处面色苍白而疲惫,院中众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景知年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竟然有着这么凄惨的过往。
一旁的飞云已经偷偷擦拭了几次眼泪,忍不住率先开口道:“所以,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替阿兰姑娘报仇?”
“没错。”他干哑的声音响起。
飞云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按照你的讲述,李侍郎早就已经跌落山崖尸骨无存,可是为何李侍郎却活的好好地。”
“现下不是死的透透的了?”胡不归白了一眼飞云说道。
飞云一时语噎,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许方翼倒是对太傅嫁女一事有点印象,有些诧异道:“李侍郎的确深受太傅赏识,太傅生前甚至将自己的独女嫁给了李侍郎,所以你认为是李侍郎怕阿兰姑娘搅黄了他的婚事才痛下杀手?”若是这样,这李侍郎倒是死有余辜,他愿在父皇面前为胡不归求情。
胡不归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着:“我花了半年时间养伤,几经辗转来到都城,想要打听李轲那厮的住处取些他的衣物回去立衣冠冢,却听闻他不仅没死还取了太傅独女在官场平步青云。而我的阿兰却客死他乡,我说过要是他胆敢负了我的阿兰,老头子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阿兰那丫头临终的遗言便是和李轲那厮合葬,我自然要让她如愿。”
葛大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如此,便能够解释为何胡老头本可以在第一时间逃离,却选择留下来带走李侍郎的衣物,原来是想立衣冠冢。
景知年面不改色道:“你若真认定是李侍郎杀的阿兰,为何还要让阿兰和凶手同葬,我想派出杀手的人另有其人吧。”
胡不归抬眸看了眼景知年反问道:“那你认为是谁?”
“李侍郎的妻子,昨日自尽在了家中。”
听到这句话胡不归正想嘲笑他也不过如此。
又听眼前男子淡淡补充道:“如是她,你必不会让她这么痛快的就死了,我想或许是她的父亲,在她们成亲后不久便病故的太傅。”
胡不归的沉默让众人确信景知年说的猜想是正确的,姜还是老的辣,太傅定是知道女儿的手段漏洞百出经不起一丝推敲,只要阿兰真心实意爱着李轲来到都城一探究竟,一切谎言都会不攻而破,便倾尽家产悬赏阿兰,要在死前为自己的女儿抹平一切障碍。
“没错,若不是那狗太傅死的早,这食人蛊就该是他“享受”了。不过这他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李轲心有所属,却暗中派人传来假消息告诉阿兰李轲死了,让阿兰死前白白伤心,我只需要告诉她李轲死得有多惨,骗她说她也中了这种蛊,她自己就吓得自杀了哈哈哈哈........”胡不归脸上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神情。
又看了看手中的这件天青色“喜服”恶狠狠道:“李轲这畜生,老子的阿兰还在下面等他,他竟然转头就娶了别的女人,还是害死阿兰之人的女儿!”
许方翼内心震惊无比,他昔日了解到的太傅可不是这样的人,冷着脸正想开口质疑胡不归口说无凭,却被景知年拉住袖口,他抬头疑惑的看向景知年。
景知年冲他摇了摇头,胡不归所言十有**属实,否则李侍郎的妻子不会那么快就自缢,她定然是知道自己父亲生前所作所为的。
许方翼心领神会,这才拂袖作罢。
景知年问出了困扰大家心中多时的问题。
胡不归闻言冷哼道:“你说为什么李轲会穿着阿兰做的衣服来?他这人虚伪至极,又极看重名声,故作伤心念旧之态来见我只不过是不想落人口舌罢了,不过倒也省的我再去他家偷了。”
景知年眸光微暗,低头思索片刻,收起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带了一丝尊敬的开口道:“我还有一事不明,老爷子可否如实相告。”
“你是想问那食人蛊吧,那日刺客走后,我刚安葬好兰丫头,就来了一个南疆人,说来好笑,那南疆人也在被追杀,他娘的这个世道杀手怎的这么多,我救了那南疆人一命,他便把食人蛊给了我。”胡不归略带嘲讽的说出口。
“你撒谎,你刚才说的话或许都是真的,为何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胡不归呼吸一滞,将视线再次放回手中的衣裳上。
见到眼前的老人沉默,他大胆猜测道:“给你食人蛊并且让你算准时机约李侍郎到风宴楼的人是不是答应你待你死后,代你替阿兰姑娘和李侍郎立衣冠冢?”
胡不归苦笑道:“你这小子,是一点活路不给我留。”
景知年摇了摇头,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是我不给你留活路,是你不给当日风宴楼的人留活路,先不说李掌柜看你可怜破例收留你做工,那日风宴楼中那么多人,如果不是飞云及时出手,你可知会有多少无辜之人丧命。我虽可怜你和阿兰姑娘的遭遇,但冤有头债有主,你的报复牵连了太多无辜之人,所以我并不同情你。”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只要你如实说出,我可以替你完成这件事。”
飞云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知年陌生了起来,这还是他家少爷嘛!
许方翼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不愧是我的得力干将!
胡不归自知理亏,但他并不后悔,只要能报仇,旁人与他又有何关,而且他已经遭报应了不是吗。
“南疆世子给我的,也是他让我约李轲到风宴楼相见的。”说完他弓起身子,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手中衣服渐渐滑落在地,眼神也变得浑浊了起来。
众人眼前虚弱的老人像是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眼见胡老头气息愈渐微弱,一旁的大夫赶忙上前询问许方翼的意见:“三殿下,是否还要吊着这人的性命。”
许方翼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不忍道:“算了,给他个痛快吧。”
大夫领命后,上前拔下胡不归身上的金针,金针拔下时烧伤处跟着流下了一些血水,床上侧躺的老人疼得哆嗦了一下,闭眼前他看见兰丫头在不远处提了框樱桃朝他招手呢,他含笑闭上了眼,再未睁开。
葛三金奉命留在此处收拾残局,无比庆幸保住了项上人头,为了感谢景知年,他主动请缨为阿兰姑娘和李侍郎立衣冠冢。
景知年才从胡不归临终前的那一句话醒过神来,南疆世子......那不就是本书最大反派吗,他怎么不记得书中开局有这人的戏份啊,难道是蝴蝶效应?难道原本的剧情中,葛大人并没有勘破这场案件?
结束了,要开始踏入江湖遭受毒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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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姜还是老的r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