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
大家出发往县里赶,倆娃在睡梦中直接抱上了车,期间大宝醒来看了眼,发现是自家人后,又睡了。
没办法,小孩儿的觉还挺多。
前面那辆车是祁云尔和方溪,后面一辆则是春喜、昭阳和柔兆带着俩娃。
赶车的是青山和绿水。
昨夜方溪没睡好,梦里不是在逃命便是在计划逃命,还有就是各地山匪猖獗,杀富户杀流民的场面。
她这样,祁云尔也没睡好,夜里搂着她哄了许久。
不过,方溪没说自己为何这般,祁云尔也没细问,若是她想说,就说,不说他也不打算逼她,只能说自己不够让她信任。
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出来了。
两人并排坐在车厢里,方溪原本想要趴在桌上睡一会,祁云尔拉她坐在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补眠。
方溪也没拒绝,她昨晚确实没睡好,
青山驾车技术不错,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
在马匹有节奏的奔跑中,方溪渐渐睡着了。
祁云尔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下的青黑,心中叹了口气,其实这会儿他倒是想要她能多依赖他一些。
但,俩人刚成婚,就算每日同床共枕,该做的事情没少做,但现在俩人却还是熟悉的陌生人。
也不知道她愁什么,以前别人还说他心思难猜,现在他感觉方希也是如此。
不过时间会改变一切。
到县城时,城门刚开一会儿,等待进城的百姓不少,但马车却只有两辆,交了进城费,马车去了茶楼后院。
别看这会儿时间尚早,邱大娘带着手下的婆子们,早已在后厨忙碌。
住在茶楼的伙计和小娘子也起来去茶楼忙活起来,擦擦洗洗,力争一会儿开门时,待客区域都是干干净净的。
味道重会影响客户的体验感,所以茶楼一般不熏香,每日早起打开窗户通风就很重要。
住在茶楼的大多与茶楼签订的是死契,所以邱大娘也不怕她们学了手艺。
甚至倒是想要她们早日学会,能独挡一面的时候,便能去别地的茶楼当大厨了。
邱大娘和祁掌柜都是祁家主年轻时收养的战争孤儿,她们的父母家人早就没了,当初若不是祁家主接了他们回家,俩人可能连命都没有。
哪能像现在这样,有儿有女还能帮祁家干活赚银子。
所以夫妻俩都铆足了劲赚银子,直到这些日后会送去北地,作为抗击北蒙的粮草。
其他跟他们一样出身的伙计和小娘子想法都大差不离。
朝廷根本不管边城百姓,边关军和祁家管,但边关军没得银子发军饷,没得粮草吃,祁家同样如此,吃不饱如何抗击北蒙?
他们这些人命是捡回来的,是边关军和祁家省下自己的口粮把他们养大,他们也想一起抗击北蒙,想要为家人报仇。
但他们更需要出来赚钱给北地买兵器买马买粮草。
所以他们都出来了,但他们心中都没忘记自己的心愿,那便是把北蒙打回草原深处,让他们再也不敢来袭。
有着这么一股信念在指引着大家,现在主母又找到了生财之道,只要够勤劳就能赚来银子,大家的劲头不要太足。
跟着茶楼的大家一起用完早膳,祁云尔领着祁掌柜去谈事情了。
方溪带着大宝和二宝梳洗一番,又在四楼转了一圈,见着时间差不多,昭阳驾车送她们回了柳叶胡同。
距离上回来柳叶胡同有段时间,方溪觉得怎么也该回去看看。
打开院外的铜锁,昭阳先进去看了一圈,方溪和几个孩子才一起进去,没想到一段时间没来了 ,房子保护的挺好。
没有杂草,房间里也是干干净净,没有异味,一看便是时常有人来打扫维护。
毕竟家里什么也没有,她们也没多待,方溪领着一行人敲响了黄大娘家的大门。
出来应门的是大生媳妇,她看见门外是方溪她们,兴奋地朝家里喊道:“娘,你快来看是谁来了。”
“谁来了,你那么着急喊我。”黄大娘边说边从房里出来,大生媳妇让开门口的位置,一抬头就看见了方溪一行人,她兴奋喊道:“小溪、春喜、大宝和二宝,你们来了啊。”
这一嗓子,周边几户,都知道方镖师家的人回来了。
好几户家的人都悄悄趴在门上,仔细听这边的动静。
“是呢,黄大娘,我家嬢嬢在村里带着三宝,这次没回城里来,特意让我带了些村里的东西送过来,还说下回再来看你。”方溪领着孩子们进去后,身后的昭阳和春喜开始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春喜拿的是这个时节的菜蔬,在村里拿这些东西走人家会被嫌弃小气抠门,因为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菜地,但是在县里,这些全是铜钱,若想吃都需要去买。
昭阳和柔兆一人抱着两匹布,都是她成亲时别人家送的,她挑了四匹棉布出来,其中两匹颜色深一些,两匹带着花,这样黄大娘家人都顾上了。
黄大娘肯定不会收,菜蔬就算了,还有四匹布,全家大大小小,都能做好几身衣裳了。
“这也不是只给您的,还有我叔他们呢,您要是不愿意收,回头我家可不好意思再让你家帮忙看院子。”方溪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这话说的,黄大娘只得收下来。
这会儿热水也烧好了,小生媳妇泡好茶,黄大娘领着方溪她们进去屋里说话。
大家说了下彼此的情况,方溪她们本也是抽空过来看一眼,所以没多待,喝了一杯茶就提出告辞。
看着祁家的马车渐行渐远,黄大娘感慨道:“小溪总算苦尽甘来,原以为回到村里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看来,回对了。”
大生媳妇说:“可不就是这个理呢,人还是这么好,也没跟咱们生疏了。”
几人关上了院门。
方溪给他们拿来的布匹全是精挑的适合他们家情况的,所以每一匹都是他们需要的,大生媳妇和小生媳妇俩忍不住拿着在自家孩子身上比了比。
感慨道:“这花色和手感,比起咱们自己买的布料不知好了多少倍。”
“可不就是,应该不便宜吧,”小生媳妇羡慕道:“看着小溪穿着打扮,走在路上我都不敢认。”
以前方家条件在胡同里算好的,但是方家穿的都很普通,跟大家没甚两样。
顶多是家里伙食开的好一些,还有马车。
但这次回来就不一样了,小溪从头到脚一套下来不算首饰也要几两银子呢。
“你们在家说两句就算了,出了门,他们要问起来,别瞎说。”黄大娘提点道。
“知道了,娘,我们不是那眼皮子浅的。”
大生媳妇和小生媳妇对视一眼,回道。
方家搬离了这里也没跟他们家远着,她们才不会干有损两家关系的事,且不说小生的工作是方叔帮忙找的,就说现在小溪嫁去了祁家,这关系更加要维护好。
三宝的满月宴在武宅办的,这次方溪与祁东家的婚礼,也请他们家过去了,比起富户来说他们家算不上什么,但是就冲柳叶胡同方家只邀请了他们家的人去,他们家就是头一位。
别看胡同里说酸话的人不少,但是实则不知道有多羡慕他们家。
黄大娘满意的看着两个儿媳。“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不得不说方溪这时间掌握的很好,等着他们到了茶楼,牙行的中人也来了。
中人姓罗,人长得憨厚老实,说话却十分顺溜,“祁东家、祁太太,祁掌柜将您们的需求跟我说了,我在城东这片找出了三处宅子,咱们现在过去看看吧。”
“好,还请罗中人带路。”祁云尔道。
青山驾着车,几人朝几个宅子前去。
第一幢宅子,他们直接去了个三进大院子,位于城东中心位置,里面大概有七分新,稍微修缮下,配齐了家具什么的就可以搬进去。
卖家是个在湖州做生意的客商,赔了钱,想着出手出去,东山再起,要价800两,有些贵。
第二幢宅子,是一个二进院子,位置比不上第一个好,但离茶楼也不算远,这家是俩儿子都在外地做生意,也在外地安了家,想把爹娘接过去,这宅子就空了下来,要价500两,不算贵也不算便宜。
方溪她们也进去看了看,比起第一家,差了一点。
第三幢宅子,就只有方家在柳叶胡同那么大,在城东这一片来说算小的,但是唯一的好处就是跟武家相邻,中间隔着一幢两进的宅子,其实这两家原本是一家的,只是父母死后,兄弟俩分了家,一人分得了大一点的,一人分得小一点的。
若是两家关系好这么住着也挺好,但问题就是兄弟俩不对付,所以经常吵架打架,所以小的那一家就想把房子卖了。
问题是买城东的都像买大一点的房子,谁会看得上一进的房子呢。
若不是这个房子就跟武家相邻,方溪也不会看上,但就是跟武家相邻,她十分欢喜。
毕竟,两家也有个依靠。
“若是能谈得两兄弟都卖了院子,我们家就选这里了。”方溪跟罗中人说。
祁云尔没说话,摆出一幅全凭太太做主的样子。
罗中人笑道:“其他两户太太不考虑了?这边的房子就算两兄弟同意卖,房子起好也要一段时日,不如那两家入住快。”
“不了,这里离武家近,罗中人也知道我们几家的关系,能住近的话,时间久点也无妨。”
三进院子在城东中间位置,看着气派,但是这样的房宅更容易被别人惦记上,再说是三幢宅子离商家最近的。
二进院子那一幢大小都还好,就是离主街这边有点远,若是没有就在武宅隔壁的这块地,可能会选择二进院子,但现在多出了这个选择,方溪就想等这边的结果。
不管乱没乱,两家离得这么近,方便和安全许多。
就算是买护院看顾,也能顾上。
再说若是真要乱起来,大家还是住傅家村更方便,那里进可以从码头走水路离开,退可以去大周山深山。
但是22年都躲在大山里,这样的日子也太折磨人了,想着都觉得无法想象。
方溪心中叹了口气,面上笑着说:“那我就等罗中人的好消息了。”
几人回到茶楼,看到大家忙碌的身影和爆火的生意,方溪又觉得浑身的干劲回来了,不管如何,多赚银子都没错。
多赚银子才能多存粮,无论是躲进山里还是逃去别的地方都没关系,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齐齐整整在一起,就是在乱世难得的幸福。
【宿主我发现你现在想的都是如何逃亡。】小话痨就事论事道。
“自然咯,古蓝星有句话糙理不糙,‘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与其在这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多赚钱,回头哪怕逃命,也能多点依仗。”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总归要在这乱世中闯出一条生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