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恒朝转而把视线放到远处延绵的山脉上,冷清的光洒在山间,能看见山尖上晃动的墨绿色的的树影。
“我想要什么,傅少都会答应吗?”
傅靖静默一瞬,祁恒朝想要什么,钱财?祁家估计还没到这种地步,尽管这两年祁家不比从前,就凭祁恒朝这么多年从未打理公司业务来看,就知道祁家对这个小儿子疼爱有加。
名利?
就像是林墨那样,只为别人艳羡的目光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的思绪被打断,终点处已经来了几辆车,远远地就闪烁着车灯,刺耳的喇叭声不停,倒是和他们的性格相符。
祁恒朝回头看了一眼,车子已经开过来了,车灯晃眼,他挡了一下眼睛,眯了一瞬才睁开。
他转过身体,面向傅靖。
光从祁恒朝的背后照射过来,为他周身环了一层朦胧的色彩,傅靖把头偏开一点,避免和灯光直视。
轰鸣声和簌簌风声响彻在两人耳边,祁恒朝走近一步,嘴唇轻启,以一种暧昧的姿态靠近对方的脖颈。
傅靖脖子轻微地绷紧,眼神闪过防备,但是他没有回头。
风带着祁恒朝温热的呼吸触碰了傅靖暴露在外的皮肤,祁恒朝的声音和周边的声音混在一起,有些模糊不清。
“我还没想好,下了山,我再告诉你。”
分明是在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傅靖却觉得被触碰的肌肤隐隐作烫,皮肤下的静脉血管都跟着跳动了一瞬。
他迅速后退,指尖用力,眼里带着恼怒,果然,祁恒朝就是如此放浪不羁。
祁恒朝又恢复了不羁的模样,他摊开手,眼带笑意,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是了,他可以借口说是旁边太吵,所以需要近距离说话。
傅靖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的旖旎氛围被后来者破坏,旁边有人下了车,关门的声音很大。
他走近了,傅靖又站远了点,和祁恒朝隔了两米的距离。
身后大咧咧的声音出现,“在这聊天呢。”
祁恒朝回头,礼貌地笑了一下,“随便聊聊。”
面前的黄毛挑了下眉,语气里透露着不可置信和隐隐的轻视。
“祁少,看不出来啊,深藏不漏,这几年偷着练了。”
祁恒朝对话里的言外之意不以为然,像是没听出来,“运气好罢了。”
黄毛看着谦虚的祁恒朝,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想说几句,又不知该说什么。
运气好?他要不是亲眼看到那张狂的红色法拉利风一样地就从自己车旁蹿过去,他就真信了。
那架势,要是他当时手不稳,车子稍微偏一点,估计就直接飞下去了。
也就是他们经常玩赛车的人反应快,不然就是车祸现场了。
两个人短暂的对话被下了车风风火火往这边赶的梁戈打断,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祁恒朝,你真是不要命了!”
话里的怒火和担心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
梁戈脸都气红了,一双眼睛像是要喷火,胸脯起起伏伏,大步就跨了过来。
祁恒朝往旁边看了一眼,傅靖似乎是嫌他们聒噪,已经坐上了车,车窗倒是没关。
“你往哪看呢,我和你说话呢。”
梁戈胆战心惊地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个遍,确认他没缺胳膊少腿才放下心来。
祁恒朝宽慰对方,笑着说,“没事,我好着呢。”
梁戈没好气地说,“你好,我一点也不好,我他妈心脏病都要犯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和你爸妈交代。”
祁恒朝安慰地往前,搂住对方的肩膀拍了拍,“好了,别担心了,我真没事。”
梁戈这才注意到黄毛,打了个招呼。
黄毛见状觉得无趣,回去找他朋友去了。
梁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这才注意到旁边停着的黑车和车上冷冰冰的侧脸。
他放低音量,“你俩谁拿了第一?”
祁恒朝和傅靖实在开得太快了,后面转了几个弯,他就没跟上。
祁恒朝也学着他小声说话,看了一眼傅靖,才低下头说话,话里话外都是自豪,“我。”
梁戈眼睛一亮,随即重重搂了一下他的肩膀,“可以啊,你小子闷声做大事,这回爽了吧。”
他接着道,“不过,你什么时候学的赛车,我记得你以前不爱玩啊。”
祁恒朝嘴唇勾起,这当然是他上辈子学的,不过他不能这样说,随意应付了几句。
过了一会,基本上所有人都上来了,最后上来的两个车,一个车头瘪下去一块,一个尾灯被撞了个稀碎。
所幸人没大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钟佰让那两个人坐了自己的车,他们就开车下山了。
下山的时候每个人都慢了很多,毕竟不用比赛,谁也不想回去的时候,还出个事。
祁恒朝的车始终跟在墨色的车后面,梁戈沉默,直接开到前面去了。
漆黑的车身在黑夜里反射出黯淡的光,一如前面的人一样沉默。
到了山脚,一行人已经在下面搭起了帐篷,在草地上摆了一堆酒和吃的,喝酒聊天。
这是他们的惯例,不赛车的人自己在下面玩,毕竟在下面等着实在没事情做。
而且天气凉了,喝点酒反而不觉得冷。
钟佰的车开在最前面,有人看见他,率先招了个手,打招呼。
钟佰拢了一下身上的外套,嗯了一声。
随后他们放下手里的牌,偏头侧目,视线的焦点都不约而同地放到了后面两辆车。
他们早早就知道了今晚的赢家,当时群里就炸翻了天,多的是人表示质疑。
在群里说,肯定是他们划水了,祁家那小子,不可能这么厉害。
现在钟佰到了,他们想亲口证实一下。
有个男生故意放大音量,眼神看着向这边方向走过来的祁恒朝。
“佰哥,今晚真是祁少赢了?不会是大家放水了吧。”
钟佰从车后备箱拿出医药箱,闻言嗯了一声。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复杂,一时间停下动作。
“傅少不要忘了,我们的赌约。”
祁恒朝经过傅靖身旁,低声说道。
随后,祁恒朝往前走去了。
傅靖的视线落在前面,祁恒朝和梁戈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开心地笑了起来。
祁恒朝站在草地上,静静地看他们打牌喝酒,抽了根烟。
梁戈和他们混的比较熟,已经过去玩了。
他想拉着祁恒朝一起,祁恒朝拒绝了。
“傅少,一起来玩啊。”
有人输了,坐在旁边抬起头,看见了走过来的傅靖。
傅靖瞥了一眼旁边的祁恒朝,随后走近了,“不了,你们玩吧。”
“一起玩会呗,好不容易叫你出来,平时工作那么忙。”
男生想着法子的想搞好关系,旁人注意到一旁的人祁恒朝,“祁少,也一起玩会儿呗。”
“你们一个冠军,一个亚军,也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我可是听说了,傅少在国外赛车拿了好些奖呢。”
祁恒朝听这意思,他不去就成了他拿乔了。
“一起,傅少?”
祁恒朝没先答话,而是转头看向傅靖,扬了扬下巴。
最终他们还是坐了下来,有个男生主动退出了位置,让给了傅靖。
梁戈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冲祁恒朝说话,“恒朝,坐我这来。”
祁恒朝还站着,眼神在四周转了一圈,嘴角噙着笑,视线最终虚虚地停留在背脊微直的傅靖身上。
傅靖垂着眼皮,车灯环在周围,手上青筋隐隐可见,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祁恒朝冲梁戈笑了下,转头往傅靖旁边走去,“我坐这边。”
梁戈眼睛瞪大,眼看着祁恒朝巴巴地往不苟言笑的傅靖身边走去。
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一切。
什么时候这两个人熟到可以坐在一起打牌了?
祁恒朝大咧咧地坐下,无视旁边人冷气逼人的低气压。
傅靖玩牌的时候也很安静,几乎没什么话。
祁恒朝时不时瞅一眼对方,对方犹如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只有祁恒朝知道,对方捏着纸牌的手越来越用力。
用力到指尖都开始发红。
祁恒朝笑意更浓,喝了一口手边的酒,眼睛望向不语的傅靖,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多情的眼睛像是盛了蜜,映出点点星光。
祁恒朝放下手里的牌,旁边的人看向他。
梁戈疑惑地看着他,心头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天在酒吧,祁恒朝也是这个眼神。
傅靖仍是盯着手中的牌。
实则余光一直注意着旁边人的动静,对方不安分的长腿,一会曲着,一会伸开。
纤长的手指时不时轻点纸牌,发出细微地令他心烦意乱的声音。
时不时和周围的人调侃两句,清润的嗓音像浸入了酒,慵懒不自知。
祁恒朝恍若未闻,嘴唇沾上了酒液,看起来水润柔软,清润如泉水的嗓音响起。
他就知道,对方不可能这么安分。
果然,下一秒。
“傅少,咱们可以履行赌约了吗?”
祁恒朝故意讲悄悄话一样,往傅靖身边挪了一步。
旁边的一群人还在喝酒打牌,偶尔发出一声喧闹的笑。
?
旁边的人还在胡侃,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傅靖拿着手牌的指尖略微用力,眼底是幽深一片,像午夜里的汪洋大海,深不见底,过了几秒,眼皮慢慢抬起,眼里情绪消失殆尽。
“你说。”
梁戈眼睛眯起,偷偷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祁恒朝又要开始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