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你妈妈了?”他脸上绷着父亲的威严,心中高兴,嘴上却道,“半年了,总算还知道回来看看。”
“我就是回来看看妈妈,没想到能碰到你”叶蓁蓁跟着他进了中堂,坐在下手,听了他的话就没忍住刺了回去。
“你个破孩子,怎么跟爸爸说话呢!”叶风行绷不住轻叱道。
“你不是着急把我嫁出去,省得碍你的眼吗?我回来干什么,讨嫌吗?”叶蓁蓁胸口憋着一股火,分不清是原主的还是自己的,让她完全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跟眼前的叶父说话。
“什么叫嫁出去?!那是结婚,两姓之好。结了婚这里也是你家!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叶父拍着椅子吹胡子瞪眼,只是凌乱的白发再也撑不起严父的场子,看着倒有几分心酸可怜。
叶蓁蓁冷笑一声,“你现在知道这是我家?!怎么我妈一走就急着把我赶出家门,你不想养我了,随便给我找个人家就塞过去联姻,现在又摆什么慈父样子?!”
“什么随便找个人家?还联姻?!我和你妈妈就你一个女儿,怎么舍得让你联姻?庭深是多好的孩子,你林阿姨又从小看着你长大,我为了你后半辈子的幸福操碎了心,你就这么想你爹?!啊?!!”
这股愤怒在这具身体里憋了太久,叶蓁蓁同样心绪难平,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我和谁结婚凭什么由你来安排?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妈妈如果活着,绝不会看着你这样罔顾我的意愿。你就是自我为中心,控制欲强!!我外公当年就看不上你,他老人家要是像你一样,我妈根本没机会嫁给你!!”
“事实证明,我妈妈看错你了,还是我外公看人准。你根本就不会爱人。你只会衡量利益,计算得失!你是我亲爹都不愿意对我的后半辈子负责,你凭什么认为人家顾庭深就心甘情愿当个冤大头给你养闺女?!”
“你?!”叶风行气得手都在抖,“你以为我是为了谁?你对公司管理一窍不通,这么大的集团直接交给你,等于是害了你!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在了,谁能护得住你?!”
“你为什么会不在?!你身体好好的,要不是自己作践,说不定比我活得都长!”叶蓁蓁听他终于说出真心话,眼眶泛红,恨恨地直视他的眼睛,“你以为,妈妈走了,就只有你伤心地不想活吗?!你想饿死自己,好去跟她团聚?想得美!你前脚去,我后脚就离婚,去地下找你们,让我妈看看她走以后,你都是怎么对我的!咱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你也就不用担心了!”
“你敢?!”叶风行胸口剧烈起伏,伸手就要过去捂她的嘴,这破孩子,嘴上也没个避讳!“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许你做,不许我说?!我就要说...”叶蓁蓁甩开他的手,还要再说,就听门上传来敲击声。
顾庭深本来在院子里看那棵桃树,大概是爱屋及乌,这棵跟蓁蓁一起长大的桃树在他眼里都格外青翠可爱。
只是,看着看着,就听到了前院传来的争吵声,蓁蓁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
他看了看安静看书的顾思楠,就大步往前走去。
“我刚让厨房准备午饭呢,就听这边吵起来了,”王林也在正院中堂门口站着,见他过来,忙道:“你看着点,等差不多没声音了,敲敲门,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说完风风火火又走了。
顾庭深看王林一副平常摸样,显然对这幅情景见得多了。
他也就不再着急,站在廊下等着。屋里两人都没关窗,他被迫听了个七七八八。
刚开始还有些新奇,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叶蓁蓁,她平时总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特别是和顾思楠在一起时,说话温温柔柔。
听到“离婚”时,他眸色深了深。
待听到后面的话,抬手捏了捏眉心。这父女俩在一起,犹如冤家路窄,针尖对麦芒。
平时从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被气急了什么都往外撂,什么“后脚就到、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一点都没有避讳。
眼见两人又要吵吵起来,顾庭深伸手敲了敲门。
屋里顿时一静,过了一会儿,叶蓁蓁当先走了出来,见是他站在门外,抿了抿嘴,低下头,不让他看自己红红的眼眶。
“爸爸,王叔让我喊你们吃饭。”顾庭深没进门,听到里面应了一声,转身拉着叶蓁蓁的手往后面院子走。“我带蓁蓁去后面洗漱一下。”
“唉,去吧,待会出来吃饭。”屋里传来叶父的声音,老爷子也不想在女婿面前丢人,干脆不出来了。
午饭非常丰盛。
厨师拿出看家本领,做的都是主人家爱吃的菜,还有一些小朋友爱吃的酸甜口菜式。
叶父换了身衣服出来,头发也打理过,看起来没那么憔悴,端坐上手,不说话时显得气势不凡。
只是一开口就破了功。
“蓁蓁,吃点青菜。这个冰碧菜心专门给你炒的,多吃点。”
“尝尝这个虾球,你不是爱吃虾球吗?”
“别给我夹肉!”叶蓁蓁翻了个白眼,想起王林说他吃素吃到营养不良就气得不行,阴阳怪气道,“你不是天天斋戒吃素吗?我觉得吃素挺好的,我从今天起也改吃素了。”
“胡闹,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吃什么素,别挑食。”叶风行瞬间不满,又说她,“做什么怪样子,好好说话。”
“就许你吃素,不许我吃,凭什么?”
“怎么这么犟呢?你正长身体呢,怎么能不吃肉!”
“你不吃我就不吃!我都二十二了,长什么身体,就不吃!”
......
“我吃行了吧?快吃!”
父女俩斗了半天嘴,叶风行最终败下阵来,比平时多吃了不少,还不断劝他们多吃点。
“这个松鼠鳜鱼,你最爱吃的,来,再吃点。庭深、楠楠,都多吃点。”
“别挑食,吃点胡萝卜,对眼睛好。”
王林在心里给叶蓁蓁树了个大拇指,一物降一物!还得是亲闺女能治他!
....
“我要吃撑了,一口也不吃了!”叶蓁蓁开始还顾忌楠楠在边上看着,忍着没吭声,见老头子往他盘子里越夹越多,顾思楠的盘子里也摞起了小山,阻拦道,“楠楠也吃不完了,吃多了闹肚子。光说我们,你怎么才吃了那么一点就不吃了?”
又拿起筷子给叶风行盘子里夹菜,捡清淡的肉类给他放了不少。
顾思楠盘子里的小山终于不再长高,他松了口气,睁大了眼睛左右看看,对这样热闹的饭桌有些新奇。
虽然妈妈对着外公说话凶凶的,但是外公看起来挺高兴的?
另外,原来不止小朋友挑食,妈妈也挑食啊。
午休时,顾思楠选了阳光房,叶蓁蓁陪着她躺在软软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顾庭深给两人盖上被子,没有去卧室睡觉,而是转身去了前院。
王林之前特意避开叶蓁蓁,表示叶父想跟他谈谈。他正有此意,欣然应允。
“庭深来啦,快坐。”叶父对着这个亲自挑选的女婿很是满意,坐在茶桌后,笑着招呼他坐下。
顾庭深安静坐着欣赏叶父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双手接过叶父递来的青瓷杯,轻抿了一口。
两人客客气气地交流了一会儿集团管理上的心得,叶风行越听对这个女婿越满意,严谨务实有担当,果然他没看错人。
“让你看笑话了,这孩子从小让我们给惯坏了,说话没大没小的。”叶风行用公道杯给顾庭深添了次茶,叹口气,道:“今后还要你多担待。”
“蓁蓁很好,我们是夫妻,说担待就太生分了。”顾庭深摇摇头放下杯子,认真答道,“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她还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大概是在您身边,更放松,说话就随意些。”
叶父良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是啊,她这性子,别看在外面温柔安静,其实骨子里执拗的很。过去是我短视,总觉得能护她一辈子,把她养得天真不知世事。如今却是后悔也晚了。只盼你今后多照应她一点。”
“她才二十出头,人又聪明努力,学什么都不晚。凤鸣和桃夭最近在她手下发展得就挺好,您对她该多点信心。”
“都是小打小闹,”叶风行嘴上谦虚着,眉间忧虑到底散了些,语气里不无骄傲。
“她从小就喜欢这些金玉首饰,见得多了,眼光还高,总嫌别人设计得不好看。七八岁的时候,还给她妈妈设计过一个小猫指环呢。苏荷带出去,她好多姐妹见了都喜欢,夸她有福气..”
叶风行说着,眼中满是怀念,那时他们一家三口多幸福啊.....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回忆过去,顾庭深陪着老爷子喝了一下午茶。
叶风行说到兴起,拿出家里的几本相册,给他讲蓁蓁小时候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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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蓁醒来后来到前院,看翁婿二人相谈甚欢,撇撇嘴,去找王林。
“叔,您盯着点他平时吃饭,我之前跟何医生打了电话,说他吃得太素了,一把年纪了营养不够,身体肯定吃不消。”
“吃完饭好好锻炼,别没事就躺着不动,好好的人都给躺坏了。回头何医生过来给他开点药调理下身体,他要是不好好吃药,您就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王林点头应下,又劝她,“你爸这脾气你也知道,就你能说他几句。没事了多带着庭深和楠楠回来看看。”
叶蓁蓁闻言点了点头,想到叶父的花白的头发,心中有些酸楚。
下午的气氛还算和谐,叶蓁蓁带着顾庭深和顾思楠在后院的小花园玩了一阵,叶父坐在小亭子里,听着久违的欢声笑语,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只是临别时,父女俩没说几句就又要吵吵起来。
“既然凤鸣最近做得不错,就别再去演戏了,好好学学管理公司,等练手差不多了,就回集团来...”
王林在他身后一听这话音,就知道要糟。
果然,叶蓁蓁冷哼一声,“我想演戏就演戏,用不着你管,你的集团谁爱去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叶风行刚开口就被王林拉走了。
这边顾庭深揽着气冲冲的叶蓁蓁,匆匆道别,赶紧上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