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北疆之前去了省会的大巴扎,采购了很多极具北疆民族特色的纪念品,随后乘坐飞机回了A市。
小王开车载着一家三口回满庭芳。
在干燥炎热的北疆呆了一周多,回到A市竟然觉得空气太过潮湿,很有些不适应。
黑豹在门口热情迎接了他们,绕着他们的腿转圈圈,尾巴甩到飞起。
被三人挨个摸摸抱抱才罢休。
顾庭深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去了公司。
离开这么长时间积攒的工作,虽然有一些远程处理,但却也有很多需要他亲自去解决。
李青云眼下的青黑已经快要媲美夜店里的烟熏妆了,听说顾总终于回来了,简直要喜极而泣。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这么大的集团,他一人真的承受不来...
叶蓁蓁在家睡了个午觉,起床后把带回来的礼物分一分,交给李伯送给别墅里的众人。
随后也被宋程程派人接走了。
李伯戴着她送的小花帽,乐呵呵地去给大家发礼物了。
只有顾思楠下午无事,在家休息,陪着黑豹玩耍。
忙碌工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她从北疆回来的当天,**乔就给她打电话,听出她情绪不对,就猜到是因为叶母忌日临近,勾起了伤心事。
蓁蓁和她爸爸闹翻之后,都是**乔陪着她度过这段噩梦时光。得知今年顾庭深和顾思楠要一起去祭拜叶母,**乔放下心来。
顾庭深实在是圈子里罕见的洁身自好,又明显对叶蓁蓁用情颇深,占有欲十足。
叶蓁蓁能和顾庭深培养起感情、与顾思楠相互越来越融洽,是**乔这个闺蜜乐见其成的事。
这样蓁蓁以后也就不那么孤单了。
叶蓁蓁挂断电话,翻找到了原主的全家照,里面叶父叶母的面容跟她的爸爸妈妈一模一样,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叶母的面容,泪水模糊了视线。
天人永隔,再难相见。
最近她晚上频繁做梦,有时是前世母亲在医院里照顾她,一脸慈爱地说着没关系,咱们慢慢治,转身去走廊偷偷抹眼泪;有时是原主在母亲最后的时光里,陪在病床前,在母亲越来越长的昏睡时间里逐渐崩溃。
她多次在梦中哭泣,浑身被冷汗湿透。
又被男人温柔低沉的嗓音唤醒,擦干身上粘腻的汗水,换上干爽的衣物,被男人抱进温暖的怀抱里重新睡去。
顾庭深在她红肿发烫的眼皮上轻吻,在黑暗里把人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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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这个就是外婆给你做的珍珠衫吗?”顾思楠看着叶蓁蓁披着的珍珠云肩问,“和我的不一样。”
“对,妈妈这个是女生穿的,带着小流苏。”叶蓁蓁莞尔一笑,给他整理衬衣上的小小领结,“所以跟你的不一样。”
顾思楠知道今天去公墓祭拜外婆,穿了一身正式的小西装,黑色的领结束在领口,像个老派的小绅士,庄严又肃穆。
叶蓁蓁穿了一身叶母生前给她定制的珍珠白的旗袍,上面缀着珍珠攒成的小花,肩上披着当年那件珍珠云肩。
十几年过去,因为保存得宜,珠光虽稍显黯淡,但珠形圆润饱满,只是添了些岁月痕迹。
生了个漂亮闺女,从小叶母就爱打扮她,特别是病后,明了自己时日无多,唯一的乐趣就是给她设计衣服、首饰,攒了一个房间还要多,且屯了适合各个年龄段的布料,设计图,像是要让这些衣服陪着她长大。
顾庭深也穿着一身黑色正装,怀里抱着一束粉百合,是叶母生前最爱的花。
他们开车来到了A市郊区的公墓。
出发时天上就下起了雨,此时雨势更大,顾庭深下车后撑起一把黑伞把叶蓁蓁笼在伞下,顾思楠也撑起自己的伞。
叶母的墓碑在半山腰上,叶蓁蓁挽着顾庭深的胳膊,缓步往前走。
到了叶母的墓前,那里已经放了几束花,都是叶母生前最爱的粉百合,被雨水打湿后,犹自开放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潮湿的百合香气。
叶蓁蓁的脚步停在了原地,定定望着墓碑上的照片。
被顾庭深的手绢碰到脸颊,叶蓁蓁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妈妈!”她发出一声悲泣,跌跌撞撞地走到墓碑前,全靠顾庭深扶着才没有中途跌倒。
她跪在墓前,伸出手颤抖着拂过墓碑上的水珠,触摸着照片上叶母的那熟悉的笑颜,被双重的悲痛击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砸进墓碑前的石板上,顷刻就被雨水冲刷而去。
顾庭深单膝跪在她身边,给她撑伞,揽住她消瘦的肩膀,宽厚的脊背沉稳又坚定地撑起她的所有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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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家看看。”下山时,沉默了一路的叶蓁蓁忽然开口。
“好。”顾庭深把干净的毛巾递给她,让她擦拭淋湿的头发。随后转动方向盘,拐进了另一条路。
待行驶平稳后,伸出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揉捏,直到那苍白的手指重新染上温度。
这座位于A市老城区的四合院,是叶家的老宅,住过几代人,几经翻修,外表古香古色,内里却装饰很是现代舒适。
叶蓁蓁自从与叶父闹翻,就搬去了市中心的公寓,后来婚后入住满庭芳,已有近1年没有回来过了。
朱红院门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叶蓁蓁上前摸了摸抱鼓石上狮子的头,她小时候出来进去最喜欢摸它,把个石头摸得油润光亮。
“蓁蓁回来了?”大门正巧在这时打开,管家王林抬头看见他们三人,愣了一下,惊喜地连声催促几人进屋,“庭深也来了,快进屋,这就是楠楠吧,走走,你外公见了你们要高兴坏了!”
“王伯,我爸呢?”叶蓁蓁拉着顾思楠进了门,绕过影壁,穿过垂花门,直往正院而去。
“你爸昨晚上没睡好,今天上午去了墓园,又淋了雨,回来没什么精神,在躺椅上歪了一会儿,刚睡着。”王林觑了眼叶蓁蓁的神色,见她皱起眉,没再多说。
他刚才出门就是去买药,父女俩平时都不回来,这院子虽然有人打理,却没放多少常备药,叶风行又执拗,不愿让家庭医生进门。他正苦恼着怎么,就碰到叶蓁蓁回来了。
叶蓁蓁闻言皱紧了眉,加快了脚步往里走。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她走在这里,脑海中自动闪现儿时记忆中的场景,有些恍惚。
她爷爷曾经在那棵不知树龄的银杏树上给她绑过秋千,海棠数每到春天就开出一树粉色,叶母画出树的枝干,小小的她拿着毛笔在上面点花瓣。
她一路走着,就像穿过时间的长廊,那些泛黄的记忆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进了正院,她的视线远远落在门廊下,叶风行歪在竹制摇椅上,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他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散着,眼下的青黑非常明显,黑色松柏暗纹的罗质上衣皱皱巴巴地套在消瘦的身体上,空荡荡的。
叶蓁蓁一瞬间甚至不敢相信这就是记忆里那个雷厉风行、西装革履的叶老头子。
他以前是个多么讲究的人啊,西装永远笔挺,领带和衬衣的颜色都要精心搭配。
他今年甚至还不到五十岁,头发却已经白了大半。
这形象倒是和她前世的爸爸几乎一样了。
她前世忽然晕倒,被确诊癌症晚期,醒来时睁开眼就见爸爸妈妈一夜之间黑发白了大半。
叶蓁蓁站在廊下,说不清心中激荡的情绪是心酸还是愤怒,眼圈一下就红了。
顾庭深上前搂住她的肩,轻顺她单薄的脊背。
“走吧,让他睡会儿。”叶蓁蓁上前把叶父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随后缓步去了东厢的书房。
“何医生最近来过吗?他最近有没有去体检?”叶蓁蓁先问道。
“前段时间到了例行体检的日子,怎么说他都不去。何医生过来给他把了脉,劝他好好吃饭,不要多思虑,给他开的药调理身体,可是,他根本就没吃。”王林说起来直叹气,“唉,天天的失眠,还不肯好好治疗,谁也劝不动他啊!”
“您照应着,我先带楠楠去后院。”叶蓁蓁越听越皱眉,不愿打断叶父难得的睡眠,先起身带着顾庭深和顾思楠,去了后院。
叶家老宅比一般的四进院子还要大,后院经过改建后,面积不比正院小多少,院子里种着一颗桃树,枝繁叶茂,长势很好。
“我小时候跟着爸爸妈妈住在正院,长大后,三进院重新修葺,我就搬来了这里。”叶蓁蓁拉着顾思楠边走边说,“这颗桃树,是我出生那一年,我爷爷种下的。”
顾庭深在她身后走着,听见这句,脚步顿了顿,拿出手机对着这棵树拍了张照片。
顾庭深和顾思楠跟在她身后把整个三进院转了一遍。
这个三进院和前面的正院几乎是一样的规格,只是略小些。中堂的摆设较正房更舒适随意些。太师椅上都是绣工精美的靠垫。
屋子里到处都有她儿时的照片,各个年龄段,不同的背景,不同的表情,一样的可爱又古灵精怪。
顾庭深默默跟在她身边,看着眼前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想象着小小的叶蓁蓁在这里慢慢长大,像是跟她一起走过了旧日时光。
他忽然感到遗憾,近8岁的年龄差,使得他们幼时几乎没有交集。
那个小小的可爱女孩是怎么一点点成长为现在的叶蓁蓁,他只能从照片和别人的讲述中了解,再也无从参与。
西次间是书房,博古架上摆放着各个朝代的瓷器、文玩,靠窗一张大桌子上,文房四宝俱在。一张铺开的宣纸被和田青玉的镇纸压着,上面还有画了一半的竹子,仿佛作画的人随时都会回来。
桌边的青花缠枝莲卷缸里插着几个画轴,和几枝干枯的莲蓬,颇有意趣。
叶蓁蓁满脸怅然地用手一一拂过,这里被打扫地很干净,没有丝毫陈腐气。
只是陪着她作画的人早已不在了。
“中午睡一觉,下午妈妈教你画画好不好?”叶蓁蓁不想在顾思楠面前多作伤感,打起精神笑着说。
顾思楠很乖地点了点头。
东次间是她的卧室,房间改动更大,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整面的落地窗取代了传统的窗户,让屋子里采光十分充分。
金丝楠木的架子床上寝具倒是现代气息十足,床上还摆着许多大熊猫、小熊猫玩偶。整个屋子带着浓浓的少女风格,兼具了中式的典雅和现代的舒适。
东厢是客房,西厢房被改造成了阳光房,有三面墙都是单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可以观赏院中的景致。
房间里也铺着地毯,一张可坐可躺的宽大布艺沙发,地上放着厚厚的靠枕,有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的书架,上面的书都带着翻阅过的痕迹。
书架边还有一个摇摇椅,可以想象秋冬时节整个屋子阳光普照,躺着这里会是多么惬意!
今天是雨天,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的雨幕,也别有一番情趣。
“喜欢吗?”叶蓁蓁问顾思楠,“我小时候最爱这里,白天晒太阳,晚上看星星。”
“嗯!喜欢!”顾思楠眼睛亮亮,那个摇摇椅看着就舒服得不得了。
“后面还有个小花园呢,等下午我带你们去看看。”
顾思楠找了本书,挑喜欢的地方坐下,安静地看了起来。
“我去看看老头子醒了没。”叶蓁蓁凑到顾庭深耳边说完,转身就去了前面。
顾庭深点点头,目送她出门,想了想父女俩可能需要说说话,到底没有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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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蓁刚穿过抄手游廊,就见叶父风风火火地往后院去,两人碰了个对脸。
叶风行看着女儿与妻子肖似的面容,有些怔愣。
太像了,跟苏荷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连衣服都是妻子爱穿的样式。
“干嘛呢,这么着急?”叶蓁蓁看他站在那里又高又瘦,像是风一刮就要摔倒的样子,嘴上说着,上前要扶他。
叶风行闻言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袖,不让她扶,坚持自己走。
面容再像妻子,骨子里还是这个驴脾气,一点都没有苏荷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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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