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生推着车,再次带着姜月和姜氏出发,照例将车停在了码头附近的树下,而后头也不回的去了码头。
颇有些英勇就义的味道。
姜氏叹道:“没想到秋生也是个倔的,我看当家的说他两句他就受不了了。”
姜月想到原著里对这个童养夫的描述,点点头评价道:“也是个忠厚老实的,都疼成这样了还非要出来干活。”
姜氏张了张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便道:“反正老实人不坏。”
在姜氏眼里,只要对方人不坏,哪怕能力差些,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再过一年,你就十四了,他十五,你们俩就能成婚了。”
姜月红了红脸,面若桃花,“阿娘,我还小,不着急。”
姜氏知道小姑娘害羞,便不再提,“不说旁的了,我们抓紧时间卖东西吧!”
她们来得早,一上午也没有个人来买东西,姜月百无聊赖之际弄了个竹竿将她的棕榈编都挂了上去,更加显眼。中午快到饭点时,终于有人来了,那人问道:“我听工友说,你们的东西质量好,我便来看看,有竹筛没有?”
姜远发的手艺是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一个偏僻容易亏本的铺子里转亏为盈还能付得起一个月二两的租金。
姜氏笑道:“有的有的,十文钱一个。”
那人道:“我买一个。”
姜月负责收银,成交后不忘指着竹竿问一句,“大哥要不要买个小玩意送给妻女?”
那人看着竹竿上挂着的不知道用什么叶子编成的蝴蝶、蜻蜓和百灵鸟,精巧无比,嫩绿的颜色也十分讨喜,顿觉眼前一亮,饶有兴趣的问道:“多少钱一个?”
姜月道:“蝴蝶、蜻蜓一文钱一只,百灵鸟比较复杂,两文钱一只。”
那人果断道:“给我来一只百灵鸟送我妻子,一只蝴蝶送我女儿。”
姜月应得脆生生的,“好嘞,一共三文钱。”
随后,又有许多拿着工钱回家吃午饭的工人路过,有的是来买东西的,有的是被竹竿上的棕榈编吸引过来的。
“这个蝴蝶多少钱一个?”
姜月答:“蝴蝶和蜻蜓都是一文钱。”
那人接着问:“刚刚那个人手上拿的百灵鸟多少钱一个,还有卖吗?”
姜月道:“上午的卖完了,我下午还能做,阿叔如果想要的话,我给你留一只。”
那人数了数手上的钱,道:“那给我留一只百灵鸟,外加一只蝴蝶和蜻蜓,我下午一起来取。”
姜月应道:“没问题!”
棕榈编虽然卖得便宜,但这东西成本低,编得快,薄利多销,因而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到了午饭时间,姜氏对姜月道:“我们中午便不回去了罢,我手腕伤了,你力气小,秋生拼命干了一上午活,这中午日头又毒,来回家里一趟少说要大半个时辰。家里还剩稀饭,我跟你爹说了若是等不到我们他就自己吃。码头这边也有卖吃的,你去看看价钱怎么样。”
这边在码头上做工的人,离得远的中午也不回家吃饭,因而这边有卖吃的。
并且由于每日来这里的大多是穷苦百姓,因此这里的吃食应当卖得不贵。
姜月点点头,便去打听。
不多时,便回来了,“阿娘,这边有烧饼,肉烧饼十文钱一个,素烧饼五文钱一个,也有卖面条的,一碗素面五文,鸡蛋额外加三文,肉丁额外加五文。”
姜氏数了数今日上午挣的银子,锅碗瓢盆各卖了一个,扫帚一个,筛子两个,箩筐两个,十五个棕榈编全部卖完,一共挣了六钱五十文,刨去成本还剩一钱八十文。
其中锅的成本最高,平民百姓用不起铁锅铜锅,多是用石锅,姜氏卖的石锅是姜远发从乡下手艺人手上买来拿到长安城里来卖的,四钱买一口石锅,卖给别人卖五钱。
虽说能赚一钱的差价,但也承担了运送路上颠簸导致石锅裂开、从而损失掉四钱的风险。
可以说,姜远发将锅放车上交给裴秋生推出来卖,是对他绝对的信任,毕竟裴秋生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怕事了些,但心地也是真的善良。
为了家里的营生,他是不会在路上掉链子的。
想到这里,姜氏道:“给秋生买一碗素面、一个素饼,我们俩一人一个素饼吧。”
姜月点点头,“好。”
裴秋生过来看见姜氏母女给他买的午餐,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你们也吃点。”
姜月道:“我们俩吃饼吃饱了,你搬麻袋辛苦,多吃点好有力气干活。”
裴秋生其实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早在搬了五个麻袋的时候肚子就已经在咕咕叫了,他不再推辞,将午饭接过来吃,并将手中的二十文交给姜氏,道:“今日干得慢些,也还算有收获。”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眼见着秋生比以前有担当也能干了许多,姜氏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眼光不错。
午饭后,裴秋生没有歇着,继续去干活,姜月则带着镰刀和剪刀去山上摘棕榈叶,她力气小,大概摘了二十几个棕榈编的量就回来了。
棕榈叶一搬回来,她就着手编。
约莫编了一个半时辰才编好,手都酸了,总共编了五个百灵鸟,八个蜻蜓,八个蝴蝶,又新做了四朵玫瑰花。
姜氏亲眼看着姜月变戏法似的编出来这些,即使她每样看了几遍依然觉得学不会,不免啧啧称奇,“为娘以前怎么没发现阿月的手这么巧?”
姜月明媚的笑容挂在嘴角,“我这叫天赋异禀,从娘胎肚子里带出来的。”
姜氏忍俊不禁,“阿月惯会哄人。”
姜月看了看天色,待会儿裴秋生就得回来了,明日上午份的棕榈叶还没采,她收拾东西道:“阿娘,我再接着去采点棕榈叶,晚上回去做,阿娘留在这里卖东西,记得给中午那个预定了三样东西的阿叔留着。”
姜氏笑道:“知道啦!”
姜月这一去半个多时辰都没回来,姜氏心里有些担忧,裴秋生今日结束得又晚,姜氏也不好走开,只看着天色独自发愁。
过了一会儿,看见同住在巷子里的二狗儿也往山上那边走去,她就更急了。
那二狗儿心术不正,平日里污言秽语的没少调戏巷子里的小姑娘。
她犹豫再三,正准备丢下推车直接去找姜月时,裴秋生回来了。
姜氏抓着他的胳膊道:“秋生,阿月去山上摘棕榈叶,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往常半个时辰就回来的,你看着推车,我去找找她。”
裴秋生道:“大娘,你守在这里,我腿脚更快,我去找。”
姜氏点点头,“也好,那你快点,刚刚二狗儿也去了那边,我担心阿月与他碰上。”
一听二狗儿,裴秋生有些印象,在书里是一个极其恶心的角色,最爱做一些腌臜事。
出于姜家老两口对自己视如己出、省吃俭用养了自己五年有余这点,他也不能让姜月出事。
因而,他远远地瞄准棕榈树的位置,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流星地去往山上那边。
裴秋生在去往棕榈树的路上并没有碰到姜月,而棕榈树上有采摘过的痕迹,不仅如此,地上还有许多新鲜的捆好的没有被带走的棕榈叶。
他心道不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阿月!”他喊道,但是没有人回答。
他绕着棕榈树群走了一圈,发现一侧往山下的茂盛的草丛有被压过的痕迹,他沿着这唯一的线索往下找,约莫走了数十米,终于在底下看见了姜月。
她脑袋旁边有个石头,上面沾了点血。
他吃了一惊,上前探了探,发现还活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拍了拍姜月,“阿月,醒醒。”
姜月慢悠悠苏醒过来,问:“我这是怎么了?”
裴秋生道:“你应该是从上面摔了下来,撞到脑袋昏过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心想这小姑娘前世造了什么孽,本来撞了一次已经有点傻气,半天不见又撞了一次脑袋,也不知道这稀碎的脑袋以后还能不能正常使用。
姜月将梳理了一下记忆,“对,从上面滚下来的时候我还有些印象,身上被野草割了好些个口子,疼。”
小姑娘清甜软糯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些委屈,裴秋生这才看向她的衣服,的确被割破了许多,尤其是手臂,隐隐可见白皙光洁的肌肤,又立马想到古代女性视贞洁如命被看个脚踝都要气得跺脚一事,吓得他瞬间移开了目光。
出于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不该递上自己的衣服。
“我们回去罢!”他道。
姜月点点头,在裴秋生的搀扶下沾了起来,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站不稳,“我右脚扭了。”
身无长技的裴秋生瞬间觉得自己穿越过来为什么带的是个没有用的古籍系统而不是医术系统,否则如今这个情况他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系统:【表示有被你冒犯到。】
裴秋生道:出现两天还没有发挥到作用的系统,你应该是从古至今第一个,这是你应得的。
系统:【......】
裴秋生只好背着姜月,小姑娘倒是意外地很轻,似乎比码头的麻袋还要轻一些,他正准备下山时,姜月小声提醒:“棕榈叶没拿。”
裴秋生正准备说“你明天应该来不了码头”时,姜月说道:“我晚上可以编,阿娘明天来卖。”
裴秋生还想说“可是我力气不一定够”时,姜月补充:“我摘了半个时辰的......”
好吧,不能浪费别人的劳动成果。
于是,裴秋生背着姜月,手上拽着个绳子后面拖着一大捆棕榈叶,浩浩荡荡的下山。
原以为这条路已经足够艰辛到令他精疲力尽,结果他们在路上真的碰上了姜氏口中的二狗儿。
“阿月,秋生?”二狗儿拦住了眼前的路,“秋生,阿月她怎么了,受伤了吗?我会点医术偏方,不如你把她交给我,我帮她治好。”
裴秋生:......
裴秋生:“让开。”
二狗儿:“怎么语气这么冲?你怎么搞的,阿月衣服都破了,我都看见里面了。”
感觉到背上的人听到对方的话瞬间身子紧绷,裴秋生将姜月小心放下来,而后脱了自己的外衫给她,“先穿上。”
姜月道了谢连忙穿上,仔细回忆原著内容想知道对面的是什么人。
裴秋生又对前面的人道:“二狗儿,嘴巴干净点,让开。”
一听到二狗儿的名字姜月瞬间有些害怕,这个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的人,下流至极到连街上的女乞丐都不放过。
二狗儿笑道:“就你这小身板,你觉得拦得住我吗?”
二狗儿常年在码头做苦力,浑身都是力气,黄昏日光映出他结实的肌肉像是在宣告着他即将到来的胜利。
而身前的裴秋生虽然长着一米八的大高个儿,体重似乎都没过一百二。
但他坚定的、以迎战的姿态挡在自己身前,愠怒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一头猛兽般示威,“有本事来试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姜月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