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十四岁就能劈开芜山的惊世天才,才半天功夫就已经突破了大乘期大圆满,我果然没有看走眼。”烟雾散去,月半霄走近大坑挖书,挖到了因为被雷劈到的孤本残页,他心中一喜,拂去上面的灰尘字迹依稀可见。
“你早就算到我们会来沧澜,在断桥上也是你故意放我们进来的,你的目的就是借雷劫破坏禁地的禁制得到你手中孤本。我说得可对。”沈予掸了掸衣服,落下的灰尘悉数落在了蹲在地上找秘籍的月半霄身上。
月半霄站起身时,身上的灰扑簌簌地掉落,用还算干净的手擦了擦脸,“一分不差,我助你突破你助我得到孤本,两不相欠各自成全罢了。”
沈予严重怀疑破系统与这个世界里的人有关联,要不是任务指引他来到这里,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偏偏被月半霄算计,还能经历雷劫突破?
沈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否决了,气运之子只能是原住民,像他这样的外来者没有争夺气运之子的资格。
梅不语坐在和房檐齐高的树梢上,看着下面的月半霄忙来忙去。
梅不语手中抚摸着竹笛,歪头对沈予说:“记不清是多少个八年前了,月半霄为了入赘沧澜把反对亲事的我爹杀了,而后拿出了一个球,莫名其妙地大家都听他的言语,从未生疑。我一气之下用我引以为傲的机关术和他决斗,那一天是我最难忘的一天,我的机关在他手里宛如孩童的玩具脆弱不堪。
我发现他是真的喜欢我,我就明白他也是有弱点的。既然反抗不了,我开始学着炼丹,毒药也好补药也罢统统放入他的餐食中,他似乎知道餐中有毒却毫不设防,我变本加厉地增加更多的剂量可依旧于事无补。我练的丹药的确有毒,我吃了一颗便肝肠寸断痛苦不已,等到他发现我时,只看到了早已凉透的尸体。”
似乎在回想过往,梅不语的情绪难得有微小的起伏波动,“我想这样也好,两相不见也不会埋怨了。他竟丧心病狂地与我共享寿命,一旦我再次死亡他也会湮灭。他又不满于我屈居笨拙的人偶中,打起了复生术的主意。复生术埋藏于沧澜宗的禁地中,他强嫁给我之后,也算是沧澜宗的人,同样不能踏进禁地一步。你们在岚阴森林时,他便一直关注着你们两个的踪迹。”
月半霄再忙也没忘记抬头看梅不语的状态,尽管每次梅不语也没好脸色给他,他也不气馁。
“你说外面的世间会比沧澜宗好吗,好想出去看看。”梅不语眼神落寞,不解地问道。
“你用了魂祭?”没有回答梅不语的问题,沈予眼神复杂,此时梅不语只剩下一缕魂魄,加上用魂魄守护沧澜宗,恐怕不得善终。
魔族通常对修仙界的认知是基于仙魔大战和边界的摩擦,各宗各派的秘密仅有魔帝和亲信知道。可每个门派都有拼死守护的底牌,所以即使月半霄重生依然不知道梅不语隐瞒了魂元的事情。
“不是魂祭,是魂元。沧澜宗之所以能够悬浮在空中皆是因为历代宗主以魂元供养,我爹死后魂元不久就会消失,沧澜宗也会堕入魔渊,被魔气浸染。我不能让沧澜宗毁在我的手中,便延续我爹的魂元继续供养。”梅不语平铺直述地说道,对沈予没有半点防备。
魂元,顾名思义是从魂魄上剥离元气。魂元不比精元能恢复,一旦耗尽不入轮回。沧澜宗主要以机关术闻名,灵气起辅助作用驱动机关更好地启动。
来到沧澜宗之后沈予有一个直观感受,那就是沧澜宗的人毫不避讳地说宗门秘事,“你不怕我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么?”
“我虽只在幼时见过仙尊,但我信得过仙尊为人。”梅不语手指蜷缩,语气平平地说道。
沈予哑然,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波澜,眼睛发涩不自然地眨了眨。他第一次愿意用美好无邪来形容一个人,梅不语连幼时匆匆见过几面的人都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不禁想起来刚入管理局的自己。管理局刚创办时,并不像现在这样乌烟瘴气,直到后来规模扩大,系统内斗瓜分资源,任务者为了避免抹杀而绞尽脑汁地生存。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很久,很久才看到解脱的曙光。如果没有任务限制,也许他同样会毫无保留地去关照‘曾经的自己’。
不远处的月半霄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心里的报复计划都想了几个方案。
沈予和梅不语并肩走在观景台,梅不语的上方飞着一个机巧鸟。
“我只能把仙尊送到这里了,仙尊还有疑惑吗?”梅不语望着众人,呆滞无光的眼睛慢慢转动,沈予在其中感到一丝悲悯。
沈予不死心地发问,“除了魂元,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没有一代宗主妄图苟且偷生,作为沧澜宗少主我岂能为了自己活命而轻易视大家生死不顾。”梅不语说话很轻,掷地有声地飘散在风中。
近距离观察沈予才发现,沧澜宗的活死人和活人弟子数量参半,沧澜宗缺少丹修,又无医修,生老病死全靠命硬,运气好的被月半霄制成活死人依旧能正常生活,甚至很少生病。所以沧澜宗的弟子不但不反对,还十分感激月半霄的救命之恩。
沈予再到禁地,禁地已经和最初的模样大相径庭,盛开着花朵的地表下面参差不平裸露的地面还分布着不均的尸块。最里面的是完整的尸体,看样子还没来得及处理。
月半霄拿着针线从黑暗中走出,手上没有一点血迹。
月半霄扭动机关,发出咔哒的声响,玄铁制成的铁轮缓缓转动,沈予随着尸块和泥土掉入地下。
一掉不要紧,掉下去发现竟见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人,严陌秋正处在一个设计精妙的岁管枕机关中。
岁管枕,最难的就是它的三格一挡。三格,珠落玉盘,星移北斗,天狗食月。一挡,凤舞九天。想要逃出岁管枕就必须同时触发三格的攻击,并且找出房间地板组成的九宫格的规律,才能逃出生天。时限为九个时辰,按两个人分开就进入局中算,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解开岁管枕。
在严陌秋到元庆前 ,已经来过沧澜与月半霄议事。月半霄看出严陌秋的口是心非给他下绊子,试图让沈予发现严陌秋的真面目。
严陌秋猜沈予会救他,结果很感人,沈予根本无动于衷。
那种程度对凡人是登天之难,却根本伤害不了修仙之人,尤其是仅比武修的体质弱一点的剑修,更不值一提。
至于为什么拖到现在,自然是他想拖到沈予看到他解开岁管枕,让沈予不再认为他是一个小孩。
严陌秋在地下像狗皮膏药与沈予形影不离,月半霄在水镜中对严陌秋的舔狗行为极其不耻。
走在漫长幽深的石径上,沈予恹恹地希望这一刻出现反转。
结果真的反转了,他们所在的房间上下掉了个方向,所有物品都七零八落地散在房顶。房顶没有盖都是泥巴,两人摔了个底朝天,浑身上下都沾了泥巴。
沈予静静地躺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什么出现在这里。
答案没思考出来,一张泥脸赫然出现在沈予的面前,随着动作不断掉泥。
沈予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干脆利索地朝着泥人的脸打了一拳。
泥人脸上的泥土加速脱落,露出一张干净熟悉的面庞。
当痛觉传回身体,沈予清醒了一点,头昏眼花地起身,晃晃悠悠地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玩起了泥巴。
泥巴在沈予的手里变得有棱有角,形状不算精致却也称得上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严陌秋走近一看,好奇心作祟用术法削好沈予手边的几块泥巴。
沈予手刚放下捏好的泥巴,拿起手边削好的泥巴,手一收泥巴恢复成了原生态。
他看着削好的一排一模一样的泥巴青筋直跳,他抬头看了一眼等着夸奖的严陌秋。
沈予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把泥土重新捏好形状。
严陌秋看到沈予把重塑泥巴的形状哪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偏偏嘴比无量海的石头都硬,就是不承认,“师兄的手可真巧,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作品。放在外面售卖,大家肯定抢得头破血流。”
沈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不讨厌蠢的,他只讨厌像严陌秋这种被僵尸吃掉脑子的,缺失智慧的美。
不过严陌秋的话在某个角度看也变相起了作用。
沈予眼尾弯弯,眼也不花了,腰也不疼了。
自己捏的东西自己还不清楚吗,夸得再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丑的本质。
把捏好的泥巴放到正确的位置后,严陌秋提剑飞身砍掉墙壁生出的枝干,袖中的飞镖脱手而出,砸到几处他提前算好的位置上,岁管枕的机关也随之被解开。
严陌秋亦步亦趋的跟在沈予身后,他们离开了这个房间,进入地下更深的地宫,这个地宫实际上是一个迷宫。
墙可以推动,推动超过十块会重新洗牌,变成新图样的迷宫。在两人的不断尝试下,迷宫变换了多种图样,最后一次迷宫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这是第多少次了?”
“第一百零一次。”
两人看着迷宫相对无言,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在安静的地宫中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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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一百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