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距离凤鸾宫还是有些距离的,更别提对于昨夜饱受摧残的李娇娇来说,这会儿只能靠双腿走过来简直就是酷刑。
李娇娇望着长长的宫道,心中叫苦不迭。
早知道就听陛下的,下午再来了。
终于到凤鸾宫了。
正当李娇娇在宫门外打算磕个头就赶紧回去躺着的时候,门里走出一个穿着掌事女官样式的宫女走上前来,朝她见过礼后,“李小主,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众人纷纷朝着门口翘首以盼,都想要第一时间见识见识这只稀罕的“大熊猫”。
淑妃看乐子的表情一滞。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是如此,甚至许多人的视线忍不住游移到了祺昭容身上。
祺昭容还是依旧素衣浅衫,清冷高雅得犹如月下仙子。
不是说这李氏是仿着祺昭容才被临幸的吗?
她们以为就算不是个翻版的祺昭容,怎么说也该有几分相似。
可这——
李娇娇跟着满玉入殿后,迎上众人或打量或厌恶的目光。
好在她从小到大收到的瞩目可谓是不计其数,所以面对这些目光她丝毫不怵,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她朝上头的皇后娘娘行了跪拜礼,“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就连皇后也不由得微怔了下,才出声道:“……起来吧。”
这李氏一身绯色,髻上更是珠翠琳琅。尽管眉眼间尚存几分羞涩雉嫩,可其间的妩媚似要呼之欲出。潋滟的桃花眼勾人摄魂,这朱唇琼鼻、粉面娇靥,只消一眼就能让人明白这定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红颜祸水。
李娇娇打小就喜欢明艳华丽的打扮,这还是她从尚服局送来一众浅色中好不容易挑出来一件最鲜艳的衣裳。
要不是之前为了勾搭皇上,她对那种清汤寡水颜色的衣服可一点都不感兴趣。
如今这样才是她的审美嘛。
皇后不愧是皇后,很快就回过神来,“给李宝林赐座吧。”
终于能坐下了!
李娇娇眼前一亮,朝皇后谢恩后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
淑妃目光停留在李娇娇身上,笑道:“这位便是李宝林了,瞧着倒是颇为……”
她琢磨了几息,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可人。”
“难怪能讨陛下欢心。”
李娇娇脸上立刻露出自得的笑容,嘴上仍谦逊道:“娘娘谬赞。”
淑妃的神色诡异地凝滞了片刻。
她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原来就是这么个货色,想来陛下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短短两句,淑妃就对李娇娇瞬间没了警惕。
皇后稳坐高台看着底下的人各个打着眉眼官司,她温声训导道:“既然如今你已是陛下嫔御,自当勤修内职,尽心服侍君王。”
顶头上司发话了,李娇娇立刻正襟危坐聆听训诫,时不时还点头表示自己听得十分认真。
“方才本宫说起临入冬了分给诸位姐妹些皮子,正好今日你赶巧,等会儿一块取了给你。”
李娇娇脸上的感激顿时真诚了几分,“多谢皇后娘娘!”
瞧人家皇后娘娘多大方,先前她在丽婕妤手底下别说劳什子皮料了,连件稍微厚实点的衣服都分不到。
淑妃扶了扶鬓,淡笑道:“看来这李宝林不止是讨陛下的欢心,也颇得皇后娘娘的喜欢。”
说着她扭过脸去,“你说是不是啊谢妹妹?”
闻言,李娇娇如临大敌般循声望去。
原来这就是祺昭容谢幼晴。
旁人都说这祺昭容是陛下随先帝南巡时得的江南美人,犹如谪仙般清冷脱俗,入东宫后更是深受宠爱。陛下登基后她先是被册封为祺婕妤,更是以当时婕妤的身份入主永和宫主殿。随后又被擢升为正四品的昭容。若不是尚无子嗣,恐怕早窜到妃位去了,可谓是圣眷正浓。
要知道如今的丽婕妤身怀龙嗣,却还住在洛阳宫的偏殿含寿殿呢。
李娇娇撇了撇嘴,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瞧着也就那样吧,冷冰冰的。
只见祺昭容眼风扫过她,声音如同冰泉泠泠,不咸不淡地回道:“淑妃娘娘说是便是。”
皇后无奈笑道:“只要恪守宫妃本职,本宫都一样喜欢。若是淑妃妹妹喜欢,便从本宫份例里再匀出两件皮料给你。”
淑妃甩了甩帕子,意兴阑珊道:“妾不过随口一说,皮料永安宫还不缺,娘娘的心意臣妾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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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李娇娇歪在椒风阁的榻上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说之前走去凤鸾宫已经去了她半条命,请安结束后从凤鸾宫回来剩下的半条小命差点也没一同交代了。好在今后就不用走这么老远去请安了,位份低竟也有低的好处。
而且去这一趟也并非一无所获。
果然皇后就是皇后,出手阔绰,不仅分给她几张皮料,还赏下了不少东西。
李娇娇揉着酸疼的腰肢,右手扶着小几堪堪坐直,好奇地问道:“抱琴,今日那右上首与我搭话的是淑妃娘娘吧,怎么宁妃娘娘今日没去?”
抱琴摇了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
“你都认得那些是谁吗?我怕下次什么时候碰见记不住脸。”李娇娇有些苦恼道。
她入宫不过半年,之前在司制司做小宫女,平时也就是打打杂。被拨来洛阳宫后就被分派做些洒扫的活计,丽婕妤人缘不大好,鲜少有人上门拜访。所以除了丽婕妤外,她从未见过其他的宫妃。
今日只是稍微打了个照面,勉强能认出人脸,却没能把名字对上。
抱琴入宫的时日可比她久,她细细为她详说道:“陛下即位后未曾大选,所以今日凤仪殿中皆是潜邸旧人。皇后娘娘不消说,膝下的大皇子四岁,去年已经在上书房进学了。”
“坐在右上首的是淑妃娘娘,育有二公主。空着的左侧原是坐着宁妃娘娘,可惜她的二皇子自幼体弱多病。听闻宁妃娘娘平日最是恪守宫规,请安都鲜少缺席,还时常抄写佛经献给太后。”抱琴压低声音,“今日大抵是二皇子病了,所以才会缺席的。”
“下面的便是贤昭仪与祺昭容了,贤昭仪与二妃是建平一十四年大选一同入的东宫,贤昭仪生的大公主与二公主相差不过一月,听闻贤昭仪素日里对皇后娘娘颇为恭敬。”
尽管抱琴的话语有些隐晦,但李娇娇还是明白了。
贤昭仪是皇后娘娘的人。
李娇娇点了点头,追问道:“祺昭容我知道,剩下的其他人呢?”
抱琴接着说道:“还有另一处空着的便是丽婕妤。”
丽婕妤今日为何缺席,两人都心知肚明。
她接着说道:“今日坐在您旁边的是何才人,与丽婕妤还有您对面的张美人、钱才人都是建平一十八年的大选被指给陛下的。何才人是住在淑妃娘娘的景阳宫,而张美人和钱才人分别是住在宁妃娘娘的景仁宫和贤昭仪的承乾宫。”
“祺昭容是独自住在永和宫,而洛阳宫则是丽婕妤与您了。”
这么细数宫中的妃嫔确实不多,加上她一个新鲜出炉的宝林也不过才十个人。比起先帝那人满为患的六宫,当今陛下的后宫可谓是冷冷清清。
李娇娇突然想起,“听说明年好像又要选秀了?”
“确实如此。”抱琴点头。
李娇娇红唇微噘,她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又要来新人了。
没等她继续说什么,突然听到屋外传来动静。
李娇娇探头一看,竟是丽婕妤身边的采春。她挑了挑眉,这不会是来替采夏那厮找回场子的吧。
她从榻上起身走到门边,“有什么事?”
采春颇为稳重地朝她见礼,“主子派我来问,敢问您初封宝林,是忘了要向主子请安了吗?”
李娇娇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向她请安?”
采春抬头看向此刻不敬的李娇娇,加重了语气:“此乃宫规,李宝林莫不是初次封妃不太清楚规矩?可要婕妤请这尚仪局的女官来为您好好讲一讲这后宫的规矩。”
李娇娇倚着门沿,轻嗤道:“本主竟不记得何时有这么一条宫规了。”
“我只记得是要向主位娘娘请安,可这洛阳宫何时竟有了主位娘娘?”
丽婕妤可没祺昭容那么大的荣宠,能够以婕妤之身入住洛阳宫的主位。
采春语噎。
陛下恩准祺昭容入主永和宫主位后,丽婕妤也曾向陛下求过想要洛阳宫的主殿元和殿,陛下虽未应允。但如今主子怀有龙嗣,虽仍居于偏殿,可心里早就将元和殿视为囊中之物,就连洛阳宫的所有宫人也这么以为。
今日李娇娇的话却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采春的语气冷若寒霜,“既然李宝林不愿向主子请安,我会将此事如实禀告给主子。”
“实非我不愿,可宫规里又没写我要向非主位的妃嫔请安。”李娇娇摊了摊手,“不然你去找尚仪局的人说道说道,看看她们愿不愿意把这一条改了,本主定会马上上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