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重琅快走出御花园时,瞧见郑婉毓同郑烨在兰花亭小叙,不知郑婉毓听见了什么,瞧着有些不悦。
“我听说这位郑姑娘是太后的侄女,为人张扬又高傲。”
薛重琅嗤笑一声,“那还真是有好戏看呢,宫里才没了惠夫人,惠夫人的位置空悬,必回从秀女里面出一个,朝堂后宫皆需要平衡。”
云茗扶着薛重琅慢慢走着,“谁说不是,后宫的位分和朝堂息息相关,只不过老爷今日不来,就摆明了你在府里的位置,宫里的这些势利眼必然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
薛重琅的眸中略过一抹精明,“听闻宫苑里的东西都是秦家供应,你多在秦家那边盯着些。”
薛敬靠着皇商打点一步步爬上去,那她就从这位皇商下手,让薛敬从巅峰上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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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玄不明萧珩为何意,他看着萧珩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眼,只说道:“利君、利民、利天下。”
萧珩轻笑,这个笑不似寻常的轻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赞叹,他轻拍傅清玄的肩膀,“水至清则无鱼,本座希望你能一直坚守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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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重琅走出御花园没多久,萧珩便抄近路追了上来。
“琅琅。”
薛重琅听见声音非但不停下脚步,反而走快了几分,云茗轻轻拉扯薛重琅的衣袖,“姑娘,您好歹听萧公子解释一下呀。”
“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萧珩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总有等到薛重琅的一天。
“让你在多事,让你再多事,我打不死你。”
薛重琅听着有声音,她便上前看看,结果有两个小太监不知为何在拼命的打另一个小太监。
薛重琅还未开口,那两个打人的小太监便立马跑了。
被打的那个小太监也未曾给薛重琅道谢,爬起来扶着墙离开了。
云茗无奈道:“入宫的太监宫女都是如此,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储秀宫这边没什么人往来,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打人吧。”
这会功夫,萧珩早已跟上来,他在薛重琅身后说道:“我劝你离方才那个小太监远一点。”
薛重琅并未搭理萧珩,她抬脚跨过门槛径直而去。
萧珩依旧跟着,云茗见状又折回去道:“萧公子,这里属于内苑了,您别给我家姑娘惹麻烦。”
照秋抱剑道:“小云茗,好久不见呀,我家主子在宫苑没有禁令。”
云茗面露惊讶,回头恰巧看见薛重琅甩开萧珩的模样,她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嘴里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帝师这样跟着我,当心被人说闲话。”
萧珩自是不怕的,今儿所有人都在御花园,哪有人关注储秀宫这边发生了什么,“若是编排我,那我自当向圣上求娶你。”
“无耻。”
萧珩也不是不懂避讳,宫内人多眼杂,他也是懂得和薛重琅保持距离,“琅琅,你就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你别说,我也不听,改明儿我就请旨出宫,告诉佛祖从前说的都不作数,让你自生自灭,死生随缘。”
萧珩竟被气笑了,他走到薛重琅的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你就这般不顾念当年情谊?”
“到底是谁不顾念当年情谊一走了之的?”
薛重琅红着眼看向萧珩,萧珩心疼不已,他的指尖拂过薛重琅额前的碎发,声音低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有时间我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我为什么不辞而别,以及吕家。”
云茗和照秋远远看着,“萧公子真的不怕吗,若是有人问起来,岂不是要连累我家姑娘了。”
照秋抱剑自信满满道:“寻常人也没几个敢问我家主子干嘛去了的。”
“萧公子为何能随意出入后宫?”
照秋不以为意道:“赏赐。”
他那模样,别提有多骄傲了。
云茗看着萧珩走来,连忙说道:“这就说完了?我家姑娘原谅他了吗?”
话虽这样说着,但她的脚下却甚是诚实地往薛重琅那边跑去,途径萧珩身旁时,还尴尬地笑着打了照面。
薛重琅回眸看向萧珩的背影,步伐稳健,身姿颀长,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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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举荐傅侍郎?”
萧珩从宫里出来便去了醉仙楼,同样的雅间见同样的人,只是今日多了一位花甲之龄的老者。
萧珩的幕僚,翁木,所有人都称他一声翁爷。
翁木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屋内只能听见纱帐下传来的声音。
“我不同意,傅清玄与你我并无交际,若是日后被他人利用,咱们之前的计划全都落空了。”
萧珩抬眼看向翁木,“翁叔以为如何?”
翁木微微颔首,“我倒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翁木!”
翁木抬手打断他,“傅侍郎我略有耳闻,双亲早亡,前些年科举入仕,得刑部尚书赏识,一步步做到刑部侍郎的位置,入朝多年来未曾站队,向来都是刚正不阿的。”
“此人确实可用。”
翁木看向萧珩的眼神都坚定许多。
萧珩起身,纱帐内传出斥责之声:“萧清然,此事还需深思熟虑!”
萧珩拂袖,“你整日愿意流连烟花之地,便好好呆着,得空了给我好好物色个貌美的,越媚越好。”
纱帐内迟迟未曾传出声音,待萧珩走远后才传出一声叹息。
翁木轻轻然道:“让你在乡下住着,你不愿意,来到京城又不愿出来见人,也别怪他自己拿主意,咱们能做的都做了。”
萧珩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兵法诗赋功夫皆是他们亲自传授,他们怎能不担忧呢?
许久,纱帐内传出一阵似疯似傻的笑声,“罢了罢了,大不了日后我给他收拾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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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师回府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府里上上下下没一个敢劝的。
“他萧珩算个什么东西,三言两语就能让圣上听了他的,要不是老夫……”
赵夫人连忙上前说道:“老爷,这事可不兴再说了。”
赵太师话到嘴边却也没再说出来,撩袍落座,“但凡止柔在后宫有个儿子,地位稳固些,老夫也不用这么担忧了。”
因为孩子这事,赵家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不急的,可这就算再急,圣上不去皇后的寝宫那也没办法。
倏然,赵夫人心生一计,在赵太师的耳边低语一番,赵太师的眸子倏然一亮,甚为认可的点点头:“那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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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坐在马车内闭眼假寐,傅清玄为人刚正不阿,无论日后能否站在他这边,至少会在当年之事上公平公正,只有他不站队,所查出的结果才会有说服力。
回府后,萧珩让拂晓这几日收拾收拾,了解一下宫内的规矩礼仪,让她日后去宫里照顾薛重琅。
清雨知晓后急了,她晃着拂晓的手臂担忧道:“你走后就该我照顾主子了,主子心情阴晴不定的,我真害怕。”
清雨长着一张娃娃脸,年纪也小小的,做事没有拂晓稳重,故而平时都是拂晓伺候萧珩多些。
拂晓也微不可差地叹口气,“主子让我伺候薛姑娘没有问题,只是在深宫那样的地方,我怕我护不住薛姑娘,给主子徒增烦恼。”
清雨和拂晓二人同时叹了口气,各有各的烦恼。
照秋此时大步走来:“你们俩怎么还在这里,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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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绮南听说拂晓要入宫,清雨要伺候萧珩,跑到扶云苑好一顿撒泼。
萧珩端起陶瓷茶盏轻抚茶水,淡淡道:“我不是沈千山,自然不会像他那样纵容你。”
沈绮南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鼻尖道:“我让你纵容什么了,我衣食住行哪个不需要人伺候,要不是你们说不准带外人入府,我也不至于来烦扰你。”
拂晓一行人走到扶云苑便听见这般话,三人面面相觑,皆不敢上前。
清雨苦着脸说道:“真不该让沈姑娘住进来,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主子说过话,她现在这般忤逆主子,待会儿咱们又要挨罚了。”
“咱每次挨罚都是因为沈姑娘,怕不是咱们的克星吧。”
照秋生无可恋地说着,身体却甚是诚实的往前走。
萧珩听的有些烦了,冷声道:“出去!”
沈绮南这些日子多少也了解了一下萧珩的性子,她恨恨地瞪了眼萧珩转身离开。
许久,萧珩唤了照秋,让照秋去找人牙子买个靠谱的人回来伺候沈绮南。
萧珩想着,迟早找个机会把沈绮南嫁出去,也算是帮沈千山解决了心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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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圣上册封了所有秀女,郑婉毓封为尊仪夫人,温婧诗封为良人,卫初封为良人,傅瑶音被封为充衣,薛重琅封为长使,皆以姓氏尊称。其余人等皆分为七子、八子、保林、采女等不计其数。
椒房殿内尊荣夫人正在挑选着今日要穿的衣裳,竹若急匆匆走来在她耳边低语一番。
尊荣夫人蹙起眉头,厉声道:“什么?她被封为尊仪夫人?”
“尊哪门子仪呐,她的仪态能有本宫好?”尊荣夫人嗤笑一声。
竹若连忙道:“她哪能比的上夫人呢,要不夫人怎么会专宠后宫呢?”
“只不过开国至今已有数百年,向来只有尊荣之封,且只有一位,如今这般怕是不妥吧。”
尊荣夫人的指尖在衣裙上一一掠过,最终挑选了一件胭脂红刺金芍药的衣裙,更衬的她仪态万千,媚骨天成。
“走,去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