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乙｜我们之间的羁绊是铃兰 第9章 十字路口

亲爱的朋友，人生永远柳暗花明。

1.

关上大门前，黑尾与父亲还在下棋，或许是因为黑尾家庭的原因，父亲对他总是格外照顾，时不时拉着黑尾聊天，企图通过日常对话探查自己这位优秀学生的情绪。

也是因为这份特殊，黑尾对父亲也格外的好，次次被拉着下棋也一直都是一副不知疲倦的样子。

橙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柔和的不像话。我和妈妈挽着手出门散步，幸好家住在城边，让我能在东京夏季的傍晚短暂逃离一下炎热，空气中全是青草香，耳边蝉鸣萦绕，微风拂过，一切都是幸福的形状。

2.

七天很快过去，离家返回京都那天我拒绝了黑尾的相送，一早就自己出发了，当天一到达就联系了师兄。

“师兄！这里！”远远看见他穿着沙滩裤朝我走来，和平常在报社把自己塞在正装里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是记忆中师兄的模样。

“说吧，找我什么事。”语气有些生硬，但是嘴角的弧度已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情，一种熟悉的暗爽感。

“哎呀，主编！上次对不起——”我故意开始鞠躬道歉，他反倒是慌了。

“给我起来！真服了你，别给我搞这些呀你个没良心的！”我就知道师兄会是这个反应，他根本没跟我计较。不过上次在办公室，纯粹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态度不好也确实是该赔礼道歉的。

“我就知道师兄不会怪我的，果不其然是部里出了名的好人呐！”我故作搞怪，赶忙请他坐下，顺手把菜单也递给他。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待会儿上菜了我的嘴可是没有空的。”他故意斜瞥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戏谑，一边把他先擦过的干净筷子递给我，又接着擦下一双。

“嘿嘿，没别的事，就是准备辞职了，想提前给师兄说一声。”我翻着菜单，熟练地点着菜，语气如常。

他听了这话，玩味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整个人的气势都严肃起来。

“考虑好了吗？”师兄沉默半饷，回答我说。

“嗯，明天就去递申请。”

“之后什么打算？”

“准备考东大的修士，继续进修。其他的……就再看吧”

师兄久久没有回答，耳边充斥着顾客的点菜声、服务员的应答、旁边桌小狗的低吟……倒是显得我们这一桌客人格外的安静，也格外的奇怪。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呼吸，师兄端起酒杯回答道，“行，只要你想好了就去做……人生永远柳暗花明。”

盛满清酒的杯子被紧捏着，一声脆响，洒出的晶莹液体好像是师兄怎么憋也憋不住、无时无刻不再渗透的关心。

真好。

3.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报社递交了辞呈，接下来一个月的交接工作也向上级申请了在线办公，因此也就没有必要留在京都。

等结束谈话，走出社长办公室，看到熟悉的大家我突然间有点不舍。在办公室通宵达旦赶稿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其实在我想明白之后，心里就已不再留念这份目前无法满足我的工作，也本以为辞职并不会给我带来多少悲伤情绪，但此刻看到每一位共事的同僚望向我的眼神，心里还是苦涩。

同岛田商量好聚餐时间后我便打车回了公寓，司机师傅放着电台听得认真，手指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敲打着节奏，光听声音都能想象的破旧收音机，沙沙地放着

いつも静かに あなたの帰りを

有一个温柔的人在一直静静的

待ってるやさしい人がいるのよ

等待着你的归来

雨にけむった ジェットの窓から

从烟雨迷漫的机窗

涙をこらえ さよなら言うの

强忍住眼泪默默对你说着再见

どうぞもどって あの人のもとへ

请回去吧回到那个人身边

大概是离别的伤感太过触人，听着车上的温柔女声，回想着那天晚上的交谈，关于黑尾的理想，关于他插在光明顶上的旗帜，心中涌起冲动，不自觉的点开了黑尾的通讯界面，在无意识点击了‘通话’的下一秒，幻梦如泡沫破灭，大梦初醒，飞快的按下‘挂断’。

看着已拨通的通话记录，只能心中万般祈求对方的手机上没有未接显示。但正如电影剧情往往不会向着主人公期望的方向发生，下一秒黑尾的名字闪烁在屏幕上，难以忽视。

“喂？”

还没反正过来的我一时语塞，硬着头皮说，“喂，小黑吗？”紧张到耳朵嗡鸣，自然也没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已不是冰冷疏离的‘黑尾先生’。

“是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黑尾老是在这种时候做得一副守边界的样子，知道我主动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意外，才摆出这般妥帖的问候。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上次聊天我才知道误会了你那么久，一直想向你说声对不起的，以前没能真正理解过你，你的坦诚也给了我很大帮助，想向你传达我的歉意与谢意。”

“你是——辞职了吗？”

“……对，是慎重考虑后的决定，没有遗憾。”

“那就是值得庆祝的事，我没能做什么不必谢我，是你自己的力量。”黑尾有些失真的嗓音从听筒中传来。

“理应道一声谢的，不多打扰了，再见。”我不愿再纠缠下去，说完立马挂断了电话。

车程也到了结尾。

4.

“谢谢各位，和你们共事真的非常开心。祝你我永远深耕新闻领域，不要沉沦拒绝沉默，理想之火永不熄灭！”酒精滑下喉咙，留下一阵灼烧，一并咽下的还有没说出口的再见。

聚餐结束后我赶回公寓拿行李，和父亲约好了今晚来接我，给他打电话却没人接，只能自己先把东西提下楼。

“滴——”，听见鸣笛的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抬起头却发现不是父亲的那辆蓝色小车。

漆黑锃亮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沉稳安静，在近光灯的照明下，我看到了驾驶座的黑尾铁朗。刹那间，累积的疲惫、压力、不舍、伤感如风吹云雾消散不见，心底一股暖意，这暖意在96000千米的血管里奔腾，到达全身每一处地方，畅快淋漓。

有些离别，即使离别，也是重逢。回头望去，楼道间一片光亮。向前看去，黑尾的车灯也是同样的闪亮。

人生的十字路口我选择A出口，

“Authenti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