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源本来并不想参加宴会的。
何思源听说管源的姑姑是个十分厉害的女强人,所以不敢来姑姑举办的大型宴会。
后来被管源以“宴会有吃不完的蛋糕”为由说服。
毕竟来参加宴会四舍五入就是见家长了,难怪何思源会难为情。不过,诚如管源所预测那般,涉足宴会,何思源被无数诱人小蛋糕吸引,完全忘掉了见家长所有可能招致的紧张感。
此时,何思源正在自助餐区忘我的挑选美食。
然而好事不成双,何思源挑选蛋糕的行为被人从中阻挠。
首先是,何思源看上一块切小小的草莓味蛋糕,有人从中截胡;然后,何思源发现一块巧克力口味有棉花糖点缀的漂亮蛋糕,才要伸手,棉花糖最多的一块被人捷足先登;最后,何思源终于在万花丛中看到一点红,诱人的蛋糕散发出足以令小家伙垂涎三尺的美妙风味,他咽了咽口水,拿起餐夹——
一双有形的手抢去红丝绒蛋糕!!
管源找到何思源时,后者嘴撅老高、一副霜打茄子的可怜模样。
“怎么了,满脸不高兴的?”
“管源。”见问,何思源凑近了,压低声音警示讲。“我发现宴会混进一个暴食症患者!”
管源笑着捂住恋人嘴巴,看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这才讲道:“瞎说什么?但凡能到场的,可都是姑姑在各行各业结识的名人。你呀,调皮也不能用在这上面。”
被捂住嘴巴只剩下瞪眼睛余地的何思源,闪烁着充满疑惑的大眼睛,那意思像是在说“可是,那个人真的很奇怪。”
管源看出何思源眼神所示何意后,绝无敷衍意思的回应了恋人。
“哪里最奇怪?”
何思源闷闷地,垂落目光打量自己蛋糕寥寥无几的餐盘。半晌,他又气又沮丧地说:
“他抢走了我棉花糖味的蛋糕。”
何思源幼稚却可爱非常的回答令管源吃不消,平时最注意场合的管源,这时候对自家小恋人疼爱不已,干脆就手将人抱起来。一边抱,一边用力啃两口,随带提醒了周围两三个总偷瞄何思源的男人。
大庭广众之下,何思源没想到管源会突然抱他吻他。当然不是不可以抱他吻他,他脸直发烫,但手搂在管源肩膀上。片刻恍神后,他突然从人群中间看到了抢蛋糕的暴食症患者。
何思源惊讶地直拍管源肩膀。
“管源管源。他来了!你快放我下来。你看他向我们走来了!”
在何思源鸣笛之下,管源一边放何思源落地,一边看向来客。
所谓的暴食症患者,看年纪同何思源一般大。他向两人绽放微笑,举手熟络打招呼。
“Hi!”说着,用叉子插了一口小蛋糕,在何思源瞪视之下眼看着就喂进了管源嘴里。“哥哥,张嘴。啊——”
哪里来的臭男人,竟敢在正宫面前勾引正主!
何思源早忘记了对暴食症患者的畏惧,他冲到管源和来人中间,生气地问:
“你谁呀!”
是谁呀就当我面和我男人打情骂俏!
何思源也同样生气地瞪了管源一眼。
眼见情势朝向剑拔弩张的境地发展,管源无奈又好笑。
反倒是来人,大言不惭地说:“你问我?我名头可大的哩。不过,在哥哥面前,我只有一个名头。”
“什么?”
“我是管源最宠爱最溺爱最偏爱的男人。”
何思源目光动颤,心想着: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
终于,管源再不能无视两个孩子的闹剧。
“别听他瞎说。”管源揽过何思源肩膀,“思源,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姑姑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弟林一鸣。”
“林一鸣?名如其人。”何思源嘟囔讲,“也是真够一鸣惊人的。”
“喂喂喂,才第一次见面就吐槽旁人名字,果然哥说得没错,你是一个手持钢叉的恶魔。”
何思源再度震惊。
“你私下说我是恶魔?”质问管源。
管源就差一个头两个大,哄着说:“没有。他故意不加前缀,我原话是……”
剧中,两位主演插科打诨一段时间,全然不注意身边还有第三者。弟弟无奈又可气地瞪他们。
饰演弟弟的徐嘉乐的注意力突然由两人,转移到两人头顶的吊灯上面。
也许是摄像机打光原因,徐嘉乐似乎看到吊灯之上一个并不显眼的螺丝钉。那截螺丝钉……
“一鸣?一鸣?”
景詹略带嗔怪的声音并没有唤回徐嘉乐跑偏的意识。
“导演,卡!”方支柯松掉牵戏里男友的手,转身的同时语调变得异常冰冷。“徐嘉乐跑神了。”
这下子,徐嘉乐才从游离态度回归现实。他看到方支柯径直离去,显然是在无声批评他的行为。他急于辩解,话一出口自然变得疙疙瘩瘩。
“不……不好意思……我……”
洪宣成表情也同样难堪,他递给方支柯一瓶水的同时,瞪了徐嘉乐一眼。
“没办法,再来一遍吧。徐嘉乐,专心一点,不要因为你个人原因耽误大家进度。”
“是……是。”尽管心生委屈,徐嘉乐还是应了下来。毕竟,他是不敢和两名导演顶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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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推移到三个小时后。
在午休时间,徐嘉乐出现在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是方支柯的休息室。
徐嘉乐几次抬手,一鼓作气要敲门。最后,想起方支柯冷冰冰语气雷厉风行举动,手怯懦收回。
就在徐嘉乐犹犹豫豫的时候,房间内方支柯把门打开。
两人正打个照面,方支柯疑惑徐嘉乐怎么出现在这里。
“嘉乐?”
“方导,我……”
“有什么话进来讲吧。”
方支柯示意徐嘉乐坐到沙发上,他则给紧张的徐嘉乐倒了一杯水。
徐嘉乐光顾着紧张,哪里还有喝水的念头。就这么局促坐在位置上,小心翼翼观察着方支柯。
也许是被徐嘉乐打量,不自在;更也许,出于某些原因,最想聊聊的人是方支柯才对。方支柯开导讲:
“放轻松点,这样我们的交流才会不出偏差。”
“方导,刚才您是不是生气了?”
“有点。”方支柯并不避讳,他有他的坚持。“我不会因为演员表现不到位而生气,只要他有专注的劲头,我就情愿陪他一遍遍过戏。但如果问题并不出现在能力方面,出在演员思想态度方面……”
“不是这样的!”徐嘉乐情绪激动,陡然坐直身体。他忘掉了紧张,一心扑到为自己辩白上。“不是这样的,方导。我看到了头顶吊灯。”
虽然徐嘉乐逻辑古怪,但方支柯尽量去理解他。毕竟身为导演,方支柯要和太多不同类型的演员打交道。像徐嘉乐这样思想稚嫩的年轻小演员,其实只要按他们的理念去解读某些事就好。
“吊灯?”
“拍摄灯光照映在水晶吊灯上时,我好像看到有螺丝扣松了。”
“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跑神就是因为一颗螺丝钉?”方支柯重审问。
徐嘉乐并没有抓住方支柯讲话中心,反而更正说:“这事关全剧组安危。”
方支柯再没有了替徐嘉乐找借口的想法,他身子退回沙发内,语调不带一丝情感。
“徐嘉乐,你想转行做安保人员或者是场务吗?”
“方导,我……”
“影棚搭建没有问题,这点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向你拍胸脯保证。反倒是你,我希望你能把多余的专注力投放到角色上面。刚才的事情如果再次发生,到那时我可能会不得不考虑换掉你。”
换人?
与方支柯对视,徐嘉乐禁不住目光打颤,对方显然有着他所不具备的威仪。这就是一直以来他感受到的强大气场吧?这便是真正的,方支柯的处世之道了。私下里的方导可以做到平易近人,待人笑容可掬;但只要涉及工作,或有人违背他的意愿,他转瞬公事公办,绝不讲一丝情面。
年纪尚小,入行时间又短,处在逐渐积累经验阶段的徐嘉乐,就这样自然而然被方支柯批评他的话快要骂哭了。他忍耐着委屈,低头认错。
“方导,我知道错了。我回去背剧本。方导再见。”
说完,没等方支柯回应,就小跑躲出了门。
门缓慢闭上。独处于忽而冷清下来的休息室,方支柯自觉刚刚话是不是讲重了?
放在一个导演培训演员的角度,他自觉并没有错;可徐嘉乐,毕竟与别的演员不一样。
最初,他就私心利用过徐嘉乐;现在也一样,如果不是想要分散景詹的注意力,他不会想到让徐嘉乐进组。
他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对方,现在又要抓住对方一次失误就上纲上线吗?
方支柯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就这样,抬起头时,一眼望到化妆镜里自己的模样。
他没有徐嘉乐的年轻稚嫩,剩下的,大概只有工于心计和自私自利吧。
想到这里,反倒被不应该分神的凄凉所打扰。
他转过头不再有欲.望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洪宣成的电话。
“喂?”
“宣成,影棚我想再巡查一遍。”
“再巡查一遍?我们不是都巡查过一遍,没有发现问题吗?”
“是。但,你就听我一次。我们再巡查一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好吧。”洪宣成笑笑,“也不知道你是抽什么邪风。”
与此同时。从休息室落跑的徐嘉乐一口气跑上五层楼,期间他无意识只想躲避。由于一直只顾跑,不看路的原因,在上到第六层楼的时候一头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人身上。
“对不起!”
“嘉乐?”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出。“你怎么了,忽匆匆的?”
徐嘉乐抬起萎靡不振的脸,看向对方。
“没……没什么……景哥,我……”
“没什么的话,怎么眼圈红红的?你哭过了?”
景詹低头查看徐嘉乐状态,后者一开始躲避,后来干脆投降了。
景詹只好安慰徐嘉乐说:“我们去天台吹吹风。”
就这样,两人一起继续了刚刚徐嘉乐上楼的步伐,结伴到达顶层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