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爬坡岁月 > 第5章 私定终身

爬坡岁月 第5章 私定终身

作者:沈常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3-12-12 11:25:18 来源:文学城

孝天县师范学校离花园镇比较远,教师子女上学不方便。附近的农村民办小学教学质量又太差,师范干脆自己办了个附属小学。既能解决教师子女上学难的问题,又可以把附小作为教学实验基地,安排即将毕业的学生在这里实习。

附属小学与女生宿舍是连在一起的。红砖瓦房,两间教室,一间办公室,一间舞蹈音乐室,总共只有二十几个学生,三个教师。

自从干舅妈刘老师为王加根打开方便之门,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到附小办公室看书或者写作。他享受的这一特权,引起了同住一排校舍的女生们的注意。

这天快下晚自习的时候,池中月不知有什么事情提前离开了教室。方红梅来到了王加根的身边,递给他一大一小两粒纽扣。说是上次给他涮衣服时,发现他的上衣和裤子各缺少一粒扣子,就帮他找了两颗,大小应该差不多。

王加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收下了纽扣。

“还有一件事。呆会儿我也想去附小办公室看书,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你?”方红梅试探地问。

“没问题。你来吧!”王加根说不出心里有多高兴。

这天晚上,附小办公室就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他们各自看了一会儿书,就忍不住攀谈起来。

“近段过得怎么样?心情还好吧?”王加根率先发问。

方红梅回答:“挺好的呀!除了毕业考试和毕业分配的事情,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思想一单纯,人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心情也畅快起来了。”

王加根迟疑片刻,接着又问:“你与周哲凡之间的关系呢?”

“断了!这事彻底翻篇儿了。”方红梅轻松而又快乐地说,“我与他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你们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因为我?”

“不。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我对他本来就没有感觉,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矛盾,分开是迟早的事情。你那天的表白,只是坚定了我这样做的决心,可以算作是催化剂吧!”

“那么,你们还有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绝对不可能!”

王加根沉默了一会儿,又挑起话头:“你想不想知道汤老师那天因为什么事找我?”

方红梅抬起头,直视着他:“什么事?”

王加根于是把他去汤正源家里的情况,以及他因为恋爱与母亲白素珍之间产生的矛盾,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方红梅的脸上一下子晴转多云,情绪低沉下来。

恰在此时,突然停电了。

王加根点燃之前准备好的蜡烛,倒了几滴蜡油在桌子上,把蜡烛栽在上面。

方红梅望着昏黄的烛光,沉默了许久,才用悲观而又抑郁的语气对王加根说:“你妈讲的也许有道理。你将来肯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伴侣。”

“红梅,别这样讲!”王加根突然激动起来,“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意味着我一定会听我母亲的。说实话,我还是希望我们……”

“希望我们怎样?”方红梅直视着他,急切地问。

王加根低下头,用微弱的声音回答:“还是希望我们能够走到一起。”

方红梅的呼吸变得急促,心突突乱跳。不过,她很快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提醒王加根:“可你妈说,如果你找一个年龄比你大的女朋友,就要与你断绝母子关系呢。”

“我妈只是那样说,肯定不会那么做。我了解我妈,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还是挺好的。”王加根非常肯定地说,“何况,恋爱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我妈反对,只要我坚持,她也无可奈何。”

“如果是那样,”方红梅垂下头,双手捻着发梢儿,羞答答地提议,“我们就把关系定下来呗。”

王加根眼睛里放射出激动的光芒:“定下来!我们应该成为比姐弟更亲近的人……”

他语塞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看了那么多文学名著,写起小说来洋洋洒洒,这个时候却笨口拙舌了。

“终身相伴,相亲相爱,直到地老天荒。”方红梅含情脉脉地提示。

“不离不弃,白头偕老,海枯石烂不变心。”

……

接下来的海誓山盟听起来有点儿傻,就不现场直播了。

“加根,我看你还是挺讲孝心的。要是你妈坚决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动摇?”方红梅对此仍然不放心。

“不会!绝对不会!我非你不娶,不会喜欢其他的女孩儿了。”王加根信誓旦旦,继续安抚方红梅,“我妈并不了解你,又没见过你,只是从我信中的介绍,对你产生了误解。只要我们耐心地解释,当面与她沟通,她肯定会改变对你的看法。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我妈,倒是担心你将来会后悔。不说别的,跟我好,你肯定不可能到孝天城工作。我没有周哲凡那么大的能耐。”

方红梅又反过来安慰王加根:“这个你放心。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分配到孝天城,连花园镇也没奢望过。能分到这两个地方的,都是有关系、有路子、有背景、有后台的同学。我们这些人,什么门路也没有,不可能有这样的幸运。我更不会把婚姻当作筹码,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交换条件,让别人把我安排到孝天城。我早就做好了去乡下的准备,随便到哪所农村学校教书都行。只要拥有你,只要我们心心相印,放弃全世界,我都不后悔!”

“即使去乡下,我们恐怕也难得分配到一块儿呢!”王加根继续作最坏的推测。

“只要你始终如一,我是不会变的。”

“问题是,不在一个地方,我们就不可能天天见面了。”

方红梅俏皮地说:“上班后领到工资,我就去买一辆自行车。”

“天天往我这儿跑?”王加根调侃。

“不说天天,每周至少去你那儿一次。”

王加根憨憨地笑了,内心里真如喝了蜂蜜一般甜。他又问:“红梅,你相信我将来能够写出一点儿名堂来吗?”

“肯定能!我还要当好你的贤内助。你专心专意搞写作,家务事我全包了。要是我们能够分配到一所学校,我就和你承包一个班。我帮你把课上了,你抽出时间写小说。我还要把字练好,帮你抄稿子。”

“到时候我们买一台打字机,你学会打字就行了。抄稿子多辛苦啊!你就给我当打字员。”王加根说。

两个被爱情之火烧得体无完肤的年轻人,满怀激情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墙上的电子钟不声不响地走着。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开始了。

方红梅抬眼望着王加根,突然问:“你冷不冷?”

王加根伸出右手。方红梅也伸出右手。两只手紧紧地拉在了一起。方红梅侧过身子,吹灭了蜡烛,同时把另一只手伸过去。王加根也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就变成了两双手。他们紧紧地握着,好长时间没有松开。两双年轻的手不停地抖动着——手掌如同被烧红的铁烙过一般。他们的身子也不停地颤抖。王加根挪动椅子,紧挨着方红梅坐下。方红梅的头就倒在了王加根的肩上,两张滚烫的脸庞亲昵地贴在了一起。这样依偎着坐了足有半个钟头,他们才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有了这次甜蜜的约会,王加根和方红梅如同脱胎换骨,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尔后的校园生活,完全被爱情的潮水所湮没。

早读时间,王加根通常会去校园外面的小山上。手里拿着小收音机,听陈琳主编的《广播电视英语讲座》,或者背单词,读课文。普学班没有开英语课,因为他记挂着师范毕业后重新参加高考,所以一直坚持自学英语。每当他叽哩哇啦地边走边读的时候,往往会与方红梅不期而遇。

两人私定终身之后,方红梅也开始收听英语广播讲座了。每天早晨,只要在教室里看不到王加根,她心里就像缺少点儿什么,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校园外面的小树林。打着学英语的幌子,实际上是到处寻找她的心上人。只要与王加根单独相处,她就缠着王加根教她读课文,用蹩脚的英语与王加根对话。虽然相互克制着没有谈情说爱,两人还是感到快乐无比。

白天坐在教室里,他们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对方。有时实在憋得不行了,就借笔墨倾诉衷肠,写一封啰里啰嗦的情书,夹在一本书里面送给对方,或者趁教室里没人时,偷偷地塞进对方的屉斗。

嗨,从早到晚坐在一间教室里,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要讲。

晚自习是最难捱的。从上自习开始,他们就盼望着下自习。那两个小时如同两个世纪一般漫长,急得他们坐立不安,心里发慌、头上冒汗啊!下自习的铃声一响,他们就会赶紧收拾东西,锁好屉斗,急不可耐地离开教室。王加根去找刘老师拿钥匙。方红梅则回到女生宿舍,时不时出门看看附小办公室的灯亮了没有。一旦那里有了亮光,她就会穿过宿舍门前那条长长的走廊,溜进那间甜蜜的小屋子。

也有拿不到钥匙的时候。比方,汤正源一家人有事外出了,或者其他原因,刘老师家大门紧闭,怎么敲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

进不了附小办公室,他们就会在夜色中一前一后地走出师范学校的大门,到校园外面的小树林里去约会。不过,这种约会的时间不能太久。学校大门晚上十点钟上锁,他们必须在锁门之前赶回校园。

有一次,由于粘乎的时间比较长,两人紧赶慢赶,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大门口时,铁栅门还是锁上了。又不敢喊门,十点之后进校园的学生,是必须逐一登记的。如果那样的话,等于不打自招,第二天就会闹得满城风雨。附近又没有旅社。再说,就算有旅社,他们也没有胆量去开房。而且,身上也没带钱啊。

那就只有翻墙。

这种办法有不少学生尝试过,但风险比较大——不是每个人都有飞檐走壁的本领。孝天县师范学校的围墙少说也有三米高,沿围墙外面寻找,运气好的话,可能找到一棵紧挨着墙体的大树。顺着树干往上爬,到达围墙的顶端应该没多大难度,最大的问题是不好下去。围墙里面的情况一抹黑,不可能那么巧,同样有一棵紧挨墙体的树在那儿等着。墙顶面很窄,而且埋有玻璃茬子,根本不可能在上面行走。手也难得抓牢。直接往下跳,则有可能摔成骨折,甚至弄个半身不遂。

方红梅和王加根可不愿意去冒那个险。万般无奈,他们选择在学校外面的五里棚山上过夜。两人重新回到刚才缠绵过的松树林,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小土坑。脱掉外套垫在地上,相拥着坐在衣服上,准备这样呆到天亮。

好在是春夏之交,天气晴好,不然是很难实施这套方案的。他们屏气凝神地坐定,正打算闭上眼睛开启睡眠模式,树林里的野蚊子开始向他们袭击,地上的黑蚂蚁也伺机朝他们进攻。他们不得不站起身来,与这些讨厌的家伙们搏斗。结果,整个晚上两人都没怎么睡,而且浑身上下满是幸福的红疙瘩。

第二天早晨,估计学校大门已经打开,他们又一前一后,拉开百十来米的距离,狼狈不堪地回到校园。

那天晚上,恰遇学生会值日生突击检查,发现男生宿舍里少了王加根,女生宿舍里少了方红梅——两人同时受到通报批评。他们隐蔽的“地下活动”就露出了马脚,让嗅觉灵敏的同学们抓到了把柄。

当班上多情的男生们意识到他们心中的女神“名花有主”时,内心的失落和愤怒是不言而喻的。王加根不务正业地自学英语的行为,首当其冲成为他们抨击的口实。

“学什么英语!他就是装腔作势,表明自己毕业后准备重新参加高考,博取女生的好感。”

“说是练习英语对话,找个男生不行么?我们班自学英语的男生大有人在。他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女生当陪练?黄鼠狼给小鸡拜年——没安好心!”

……

这些愤怒的男生们都盼望着王加根的丑恶行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受到学校的严厉处分。但是,这样想的时候,又担心他们心目中的女神方红梅受到连累。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呢?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夜晚。

临近天亮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铺天盖地,吵得孝天县师范学校的每一个人都支棱起了耳朵。那风一阵比一阵吹得急,呼啸着,时而带着尖利的哨声。校园里不时传出门窗哐当哐当和玻璃破碎落地的声音。办公楼和教室那边这下惨了,没有关好的门窗,估计全部在劫难逃。

这风从凌晨一直吹到下午,越刮越大,愈吹愈猛,丝毫也没有减弱的迹象。气温也骤然下降。学生们都穿上了棉袄和棉裤,里面还增加了毛衣或绒衣。女生们围上了长长的围巾。

天昏地暗,大白天也不得不开着电灯。上课时,无论是授课的教师,还是听课的学生,都有点儿心不在焉。下课铃声一响,大家便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话题都离不开这突如其来、难得一见的妖风。

“唉,今年的油菜算是完了。正是扬花的时候,这么一吹,还有什么指望?”不知是哪个男生用惋惜的口吻,无可奈何地发出感叹。刚刚包产到户,这些农村来的孩子们,还惦记着家里的收成。

王加根在这方面表现得比较迟钝。他真的不知道现在是油菜扬花的时候,对家里的责任田种得是好是坏,也很少关心。他一直觉得,王李村的那个家里,除了奶奶,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也不知是他不爱那个家,还是那个家不值得他爱了。

“完了!完了!今天吃不成晚饭。”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杨保胜突然从外面跑进教室,又惊又喜地告诉大家,“食堂的三根烟囱吹倒了两根,还砸伤了一个人。”

教室里的学生面面相觑,都被这条爆炸性新闻惊呆了。

“那我们今天晚上去哪儿吃饭?”

“管他呢!学校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

“操多了心!”

……

放学铃声响过,大家还是同往常一样回到宿舍,各人拿着各人的搪瓷碗、勺子或者筷子,成群结队地前往校园西北角的食堂。

准确地讲,孝天县师范学校只有厨房,没有食堂。学校厨房与学校大礼堂紧密相连,中间仅一墙之隔。在墙壁上开了十几个小洞,大礼堂就成了学生们排队打饭的地方。

每天到了开饭的时候,学生们揣着印有“早”“中”“晚”字样的餐票,拿着自备的餐具,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空旷的大礼堂里。按班级排队,一个小洞前面站成一条长龙,等候取食。有时因为停电停水或者其他不可预知的原因,小洞的木门没有按时打开,学生们就会乒乒乓乓地敲起碗来。夹杂着哗众取宠的大声喊叫和口哨声,整个大礼堂即刻变得热闹非凡。

待小木门一个个撤去,取食洞口透出亮光的时候,排在第一位的学生赶紧把餐票和搪瓷碗塞进去。如果是早餐,就会得到大半碗稀饭和两个馒头;如果是中餐或者晚餐,就会得到大半碗米饭,以及一锅铲菜。菜只有一个品种,所有的窗口都是一样的。有时是大白菜,有时是包菜,有时是豆芽,有时是土豆丝,有时是萝卜片,清一色的蔬菜,至多在里面加一点儿粉丝。水煮盐拌,根本谈不上色香味。每周有一次改善伙食的机会——早餐把馒头改为肉包子或者菜包子,中晚餐供应土豆烧肉或者红苕粉丝煮肉片。

加餐的日子,学生们就高兴得如同过年一般。

饭菜打好后,大家必须马上离开大礼堂,回到自己的宿舍或者站在操场上用餐。大礼堂里空无一物,根本就没有坐的地方,甚至连聚在一起站立的空间都没有。通常情况下,是不允许学生在此逗留的,因为积聚的人太多,会妨碍后面前来打饭的同学。

今天开饭的时间早过了,但所有的打饭窗口都有小木门把守,没一个是敞开的。全校六百多学生几乎全部聚到了这里,整个大礼堂被挤得水泄不通。

外面的大风渐渐平息下来,下起了小雨。

因为知道是自然灾害导致开饭时间延误,大家就不像平时那样敲饭碗、吹口哨、说怪话、带渣子骂娘了,只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议论。除了因吃不上饭而感到焦虑和担心以外,同学们如同周四晚上看电影、节日看文艺演出、平常看红火热闹一样,在礼堂里显得特别的激动和兴奋。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这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希望学校停课放假的熊孩子。

正在大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隔岸观火,看事态下一步如何发展的时候,慈眉善目、大腹便便、体态酷似弥勒佛的学校党委书记张雨桓微笑着来到了大礼堂。

他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大礼堂,什么也没有说,仍然面带笑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径直走向大礼堂的主席台。

看到张雨桓书记出现在主席台上,所有面向厨房等待打饭的学生,都自觉地转过身子,眼巴巴地看着学校的最高领导人。

整个大礼堂鸦雀无声。

张书记告诉大家,因为学校食堂的烟囱被大风刮倒,砸坏了屋顶,有两口大锅也被砸破了,还砸伤了一名炊事员,现在只有一个灶经过修缮,勉强能够使用,无法满足学生吃饭需求。学校党委经过慎重研究,并报孝天县教育局同意,决定临时放假四天。

“乌拉!”

“万岁!”

……

整个大礼堂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兴高采烈的欢呼声,有的同学还情不自禁的敲起碗来,甚至吹起了尖利的口哨。

这场面让张雨桓有点儿尴尬。不过,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把内心的不快表露出来,继续告诫学生们,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今天晚上确实没有办法回家的,可以再耐心等待一下,食堂会为留校的学生提供一碗面条。明天早上有少量的早餐供应,明天中午就完全停火了。

听张书记宣布完学校的决定和安排,很多学生都开始离开大礼堂,回宿舍清理东西,准备去花园镇乘车回家。没多大一会儿,大礼堂的人就减少了一大半。

方红梅凑到王加根身边,问他是否回杨岗,要是不想回去的话,就和她一起去方湾,到她家里去玩。

“你上周不是回过方湾么?又回去呀?”王加根故作惊讶地问方红梅,“跑去跑来多麻烦!在肖港下车后,走十五里路才能到方湾,中间还要渡船过河,天气又不好。你就呆在学校吧!我回杨岗家里,拿点儿吃的东西,马上就返回学校。”

王加根不好意思邀请方红梅去他家,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在那个家里呆。

方红梅听完王加根的建议,犹豫不决,没有表态。两人等到食堂面条煮好开始供应,打好面条后,就各自端着回宿舍去了。

当天晚上,风雨交加,气温持续下降。留校没有回家的学生都关在宿舍里,哪儿也不敢去。所有教室都黑灯瞎火,学校已经停电,再也看不见学生晚自习,听不到教室里弹风琴的声音了。

第二天早上,留宿一夜的学生们顶着风、冒着雨,陆陆续续离开了五里棚小山。

王加根去食堂打回早餐,填饱肚子之后,就撑着一把雨伞,前往女生宿舍。到了方红梅住的寝室门前,他停下脚步,抬手在门上叩了两下。

屋里很快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开了,露出的是方红梅腼腆的笑脸。

“都走了?”王加根问。

“除我以外,空无一人。”

王加根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女生宿舍里摆着五张高低床,住十个人,显得比男生宿舍要宽敞一些,也整洁许多。

关好门,反锁之后,两人马上就抱在了一起,激情亲吻。一夜的相思债偿还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对方。

方红梅拿了一本《小说选刊》递给王加根,叫他在临窗的一张床沿上坐着看。她自己又找出一本杂志,在对面的一张床上和衣躺下。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噼噼叭叭作响。躺着看书的方红梅很快就把杂志丢在一边,拉一床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睡着了。坐着看书的王加根感觉腿脚冰凉,便脱掉鞋袜,上到床上,在被子里偎了起来,靠在床头上继续看书。没一会儿,书也从他的手上自动脱落,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王加根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待他醒来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暮色四合,宿舍里显得比较昏暗。对面的床铺空着,没有看见方红梅。

正在他纳闷的时候,方红梅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手提着绿塑料桶,一手提着开水瓶,显然是出去打水了。

方红梅把塑料桶里的热水舀了些倒在脸盆里,叫王加根洗洗。她则从床底下找出两个搪瓷碗,用开水烫了烫,搁在临窗的小桌子上。再打开自己的小木箱,拿出一包炒熟的米粉,分别倒了些在两个搪瓷碗里,用开水冲成面糊状。然后,又变魔术似地从上铺捞出了一包饼干。

“我刚去小卖部买的。”她扬了扬手里的饼干,得意地笑着说,“米糊加饼干,我们今天的晚餐。”

或许是因为没有吃午饭的缘故,这顿没有菜的简单晚餐,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米糊和饼干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又刷牙、洗脸、泡脚,挤在一张床上,同盖一床被子躺下了。因为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两人都穿着长衣长裤,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相互抚摸,也是隔着衣服,没有直接接触对方的□□,更谈不上做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不存在敢不敢“偷尝禁果”的问题,实际情况是,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两人一起前往花园镇,分别乘车各回了各家。

王加根回到王李村的家里,得知胡月娥刚刚生下一个女婴。

王厚义正在忙前忙后地侍候月母子。奶奶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煮鸡蛋给胡月娥吃。

奶奶说,听村里的接生婆讲,胡月娥看到生下的是个女孩儿时,当场就嚎啕大哭,骂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有给王家生个“带把儿”的,说自己到王家枉做了一场人。

“王家没有带把儿的?我孙子加根就不能传宗接代?”奶奶愤愤不平地骂道,“这个女人到王家来就没安好心!”

王加根听到这些,心里不怎么痛快,觉得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第二天一大早,就乘车返回了孝天县师范学校。

除他以外,学校里几乎没有提前返校的学生。王加根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感觉很不是滋味。加上没地方吃饭,餐餐吃从家里带来的干粮,连开水都没有喝的,真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赶往花园镇,到火车站接他的心上人。

候车室里人满为患。为数不多的长条木栏椅早已被旅客占领,地面还有蹲着的、坐着的,墙边还有靠着的,挤得水泄不通。王加根径直前往问事处,询问最近一趟北上慢车的到站时间。

“十一点二十分。”胖墩墩的女工作人员声音清脆地回答。

王加根道过谢,抬腕看了看手表,才九点五十五分,还有一个半小时。他于是前往胜利路上的邮电局,买了一本《青年作家》杂志。

出门看到对面的国营照相馆,记起方红梅曾向他要过照片,就打算去照一张相。

进照相馆后,发现照相的人还蛮多。排队等候了好半天,才轮到他。王加根照完相,交过钱,大步流星地前往火车站。

到候车室时,透过玻璃窗恰好看到一列北上的客车缓缓停下来。王加根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十一点。大概提前了二十分钟吧!这样想着,他赶紧跑到出站口,过滤着每一位出站的旅客。

他望穿秋水地辨认着,就是没有发现那熟悉的身影。下车的旅客几乎都出站了,仍然没有见到方红梅。

他局促不安起来。简短地与检票员打了声招呼,就从出站口进到站里面,在站台上四处张望。

还是没有。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往站外面走。

到出站口时,王加根又问检票员:“同志,这趟车过后,还得多长时间才有北上的客车?”

“马上就到。二十分钟,慢车。”

“啊?刚刚过去的不是慢车?”

“是直快。慢车还没有到呢!”

王加根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搞错了,方红梅在肖港站上车,怎么可能在快车上呢?

花园火车站虽说是一个三等小站,停靠的列车还不少。慢车自不必说,直快客车基本上都在这里停靠。据说是因为这里驻扎有部队,列车停靠是为了方便驻军官兵出行。还有一种说法,与花园镇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系。

花园镇地处贯通南北的京广铁路大动脉上,同时有一条省级公路直达襄阳市——这就是一九二三年建成的襄花公路。襄花公路沿线襄阳、十堰、随州等地的人们,如果想去北京、石家庄、郑州、武汉、长沙、广州这些大城市,大多是乘汽车到花园镇,再转乘列车北上或者南下。这里实际上成了湖北省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

王加根回到候车室,找了个位子坐下,翻开《青年作家》杂志,心不在焉地看着。只要听到有汽笛鸣叫的声音,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走到玻璃窗前,向站内遥望。遗憾的是,有时是货车,有时是呼啸而过的特别快车。

在失望了好几次之后,从南边过来的慢车总算进站了。王加根再次来到出站口,眼巴巴地瞅着每一张出站的面孔。

还是没有见到方红梅。

他的心怦怦地急速跳动,又一次进入站内,在站台上搜寻。

没有。望穿秋水也没有见到他的心上人。

“锁门了!”检票员扬了扬手里的铁锁,对着他喊道。

他只好颓丧地从站内走出来。

返回县师范学校的路上,他一会儿快速小跑,一会儿又停下脚步,回头观望。他怀疑自己在出站口看走了眼,错过了方红梅,但一直到师范学校大门口,还是没有看到方红梅的身影。

当天晚上,伴随着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坐在教室里的王加根一直没有等到方红梅,他又大着胆子到女生宿舍寻找。

马静和另外几个女生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方红梅没有回校。

他急得什么似的,回到男生宿舍,又缠着刚从杨岗公社回来的杨保胜。两人一人撑着一把雨伞,风雨兼程地赶往花园镇火车站。

遗憾的是,他们还是没有接到方红梅。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