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A易碎神明拯救世界 第25章 文石（1）

世人已经许久不再向洛神祈祷了。

人们知道祂是创世的神明，世间所有神明都是被祂创造，也知道祂的伟力。每一个孩子都会听着洛神的故事长大，人们会在每一个新建的教堂中摆上雕刻有木尾鸟的神像，也会年年过“洛神节”，但因为祂的长时间缺位，会对祂祈祷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木尾鸟的神纹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这世上了，虽然洛神定下的法则一刻不停地运作着，但无论如何祈求，祂都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

——于是，世界也忘却了祂。

人们便信仰起那一个个守护神，他们洗掉过去，加入新的国家，随后一代一代在此地生存。

人们不需要聪慧地了解每一位神明的权能，亦不需要明白和周围的其他人究竟在何时成为了一个国家的子民，因为仅是生活就已经耗尽心力。他们只需要献上自己的信仰，与邻居一同高呼守护神的尊名，即可获得人的接纳与共鸣。

生命短短百年，记忆零零散散，不足以留下百年之前的人和事，却足够忘却前人的信念与愿望。

但当那个木尾鸟神纹的法阵展开于天地之间，人的回忆再一次想起了神迹，这是属于洛神的象征，祂向这个被遗忘的世界投来了一瞥。

雪还在无声地落着，并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同卡洛希的心态一般平和。

伊尔丝这才回过神，发现那些可怖的威压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斜立于天地之间的三根冰枪。

悲焰龙被召唤出来后，教堂和蔷家的禁止编内成员离开的禁制就解除了，像是笃定他们不会再有机会离开。

神官怔愣地跪在地上，他的身体疯狂颤抖着，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看见的东西，直面神迹的巨大冲击使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而一边的蔷也被惊地呆在了原地，拉梅兰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直接失去意识瘫软在了地上，但蔷死死拽住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只有伊文和凯恩斯的状态还保留着清晰的认知。凯恩斯依旧在用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几步飞身回露台围墙上的卡洛希。

伊文的脸色很不好，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慢慢靠着墙滑坐在了地上。

伊尔丝逐渐有些明白人类对待神明的态度，若是每次神明的出手都伴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那确实会不自觉地臣服于神力之下。

她没有动，只是继续倚靠在围墙之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回去，只有远处的悲焰龙还在坚冰之中燃烧，折射出宝石一般的橘色光泽，镇子没有遭到一点破坏，那让伊尔丝近乎窒息的威压似乎在顷刻之间就消失殆尽，她甚至恍惚地以为这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其实自己从未认识这群孩子，也从未真正醒来过。

黑夜会剥夺人的神智，但她刺痛的双眼无时不在提醒这一切的真实性，耳边只剩下安静的风，以及时不时落到她身上又融化的雪花。

卡洛希就这样落在她身边，没有人说话，他也只是背对着露台之外的小镇，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没有受伤，身上也没有那些因过度使用神力而出现的豁口，他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干净、温和，像一块不会让人觉得寒冷的冰，却也终年不化。

伊尔丝这才正视起来，之前他与人类过于相似的外表、甚至思维、语言、动作，无一不让她掉以轻心，几乎要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需要帮助的男孩。但在她被庞大的魔兽震地几乎要落荒而逃的时候，才第一次展现出他那被一次次轻描淡写略过的力量，人类无法企及、不可觊觎、只能永远地匍匐于其之下的力量。

生死于神而言不过是两个字，他可以随手救起、也可以随手毁灭。

伊尔丝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种全新的情绪——恐惧，她无比恐惧这种瞬息之间毁灭天地的力量。

洛会摧毁世界。她再次想到那个神谕，这一次的体会是无比真切。

良久，白尼泰特忽然回过神似的直瞪瞪地向卡洛希的方向看去，他不顾因为跪在地上已经僵硬的身体，连滚带爬地爬到卡洛希脚边，又不敢伸手触碰他。

“圣、圣子———”

他的嗓子里挤出不似人般嘶哑的声音，“洛神、终、终于，五百年……终于……终于……”

卡洛希也低头，看着他的动作。但伊尔丝分明从他脸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悲哀。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轻声叹道，“去叫大家回家吧。”

神官闻言似乎是听到什么陌生的语言一般愣在原地，痴痴地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

“好，好的。”他颤抖着嘴唇匆忙应下，又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试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只往露台大门那边滚了几圈，最后扶着门框才勉强站了起来，又一瞬又不敢耽搁地冲向楼下。

神官离开以后，蔷也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让凯恩斯帮忙托起完全失去意识的拉梅兰，她们一起回到了教堂后院的休息室——先前伊尔丝养病的地方。

蔷带着拉梅兰，把她安置到一个空房间的床铺上。而伊尔丝她们则回到了她之前住过的房间里。

她离开后，这里也没有变化，连莎莎探望她时带来的几支花都好端端地插在床头的花瓶里，唯一的不同是这些花都已经完全枯萎，失去水分的花瓣无力地落在桌面上。

“所以，悲焰龙到底是什么？”伊尔丝已经完全瘫靠在床边，她已经用热毛巾把脸上的血渍都擦干净了，眼睛也不再痛了，只是视线在移动的时候会有一些模糊。

她还记得自己念出悲焰龙的解释时伊文惊恐的表情，那伊文一定是知道什么。

伊文还是端坐在椅子上，桌上除了地图以外，还放着那本收藏家之墓的册子。

“在来文石镇之前。我在一本记载魔兽的书上见过这种魔兽的记录。”

没有人亲眼见过魔兽是如何诞生的，但却有人亲眼见过魔兽的进化。当魔龙生活在极热的岩浆之中，它就会汲取自然中的火焰，逐渐转化为能够使用火魔法的火魔龙。随后又有根据魔力的不同分级。

而在自然界诞生的火魔龙中最高级别就是“恒焰龙”。它强大，需要十几个神术师共同抵御，但并非是人类不可抵御的魔兽。

但魔兽的诞生与人类息息相关，似乎与人类的集体意志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在人类生活的糟糕的地区附近往往就会诞生更强大魔兽，因此有传言说魔兽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甚至会吞噬神明的负面情绪。

而由人类与神明共同的负面情绪而生的魔兽，便是与神明同阶的魔兽，一旦诞生就极为不可控，往往需要诞生之地的神明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才可将其消灭。甚至若是守护神对其置之不理，此地的人类就只有被消灭殆尽的命运。

人类被完全毁灭的地区，魔兽也会随之消失。或是沉眠在了世界的一个角落等待被人类的负面情绪重新召唤出来，或是永远地消散了。

悲焰龙正是这一类与神明同阶的魔兽，记录中它唯一一次出现时，黑夜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冗长的白昼与那些仿佛从地心喷涌而出的冲天火柱，烈焰仅仅在两天之内就摧毁了一个临海的小国，甚至连该小国的守护神都没有反抗之力。

记录中记叙道，悲焰龙的火焰抹去这个小国时，它不断地发出仿若强烈悲伤下而嚎哭的声音，也因此而得名。

两天后悲焰龙也销声匿迹，但那燃尽国土的火缺不断不断地燃烧，直到这次被强行召唤，他再次现世，先前的火焰也在继续燃烧。

而这类与神明同阶的魔兽的记录，自第一只魔兽诞生的记录之后，一共只有三起。

“吞食神明或者人类的负面情绪这个传说应该没错。”伊尔丝听完，又想起了昨天看见的文字。

「魔兽·悲焰龙：与神明同阶。

不熄不灭的火焰，神悲万物，神的哀思亦会燃烬世间凄凄，唯有天使的泪水才可冷却它的悲火。

应人的悲哭而燃焰，火净万物，却燃不尽世间悲剧，烧不尽生离死别，不消悲，不终火。神创万物，却徒增世间悲戚，断不尽悲离。」

她将这些话按照记忆写下来，递给伊文。

“看上去与悲伤这种情绪关系很大。”伊文看了好一会，“而且确实如这段话所说，它的火焰连卡洛希都无法熄灭，只能一起冻住。但「天使」......”

伊文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才皱眉道：“我只在一本书里见过这个词，那是麦温女士留在麦温之家的书之一，是一本游记。”

“等回去了再拿来看看吧，但我记得游记中也没有解释「天使」是什么，只是讲了各处的见闻。或许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伊文继续说，又话锋一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卡洛希。”

“卡洛希？”伊尔丝眨眨眼。

“嗯，他召唤出了木尾鸟的神纹，这件事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