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牢房倒还算干净。借着周宛思的人情,牢头说排了她个两人间。
果然,两人间里已经坐了个人,还是个娇气凌厉的大少爷。
这是死者花惜蕊的庶长子—花城。
见了牢头,莫名被投进女牢的花城怒道:”你们好大胆子!等我娘回来,仔细丢了差!“
牢头是个长相凶恶的女人,闻言哼笑:”自己谋弑的亲娘,还在这里装腔。“
一把推了周瑶进去,便锁门离开了。
花城听了这话,预感不好,红了眼眶。又见牢里进来个平民少女,更是紧张无措。
”你站远点,不许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做出副小女儿态,周瑶更是在心里问候了自己一百遍。
啊!她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去写这种报社种马女尊虐文?!
没错!这是她收的第二个男人。Orz。
原作中,他们在牢里春风一度。破案后,花城对她死心塌地。不仅替她买回了赌钱输掉的城中大宅,更是带着巨额嫁妆,进了她周家。
想着后面一塌糊涂的无脑虐身剧情,周瑶欲哭无泪。
她不想要烂桃花,不想被虐啊!
真是码字一时爽,入坑火葬场。
收敛心神,保持距离。周瑶对着男人郑重地一施礼,说道:”花少爷节哀,令尊确已遇害。“
花城一屁股坐倒在草堆上:”母亲,怎么会……难怪来抓我时说可疑。“
”我二人皆非凶手。杀人的是你长姐。“
”什么!你又是如何知晓?“
因为我是作者啊……Orz。
”因为前日,我在药铺见到了她……“
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她娘周宛思神色严厉地出现在牢房门口:“瑶儿,人不是你杀的。在里头不要多话,一切有娘在。”
家里有当差的,果然不一样。周瑶腹诽着,想早些解决这个冤案。她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主意。她娘听了后,皱着眉头问:“这样真的可行吗?”
“阿娘最好快些,免得被人销去了证据。”
自己可算得上是这世界的创造之神呢!又刚刚穿进来,料想主线、人物还不至于变化太大。这个案件完全是她写来虐男主、收后宫的,要破解一点也不难。
对着一个不熟悉的陌生男子,接下去的时光显得特别漫长。两个人分坐在干草堆的两头。
秉承着多说多错,少做少错的原则,周瑶闭目养神。
有时候睁开眼,会发现花大少爷正偷看自己。
正常的主角,这时候,不是应该好好安抚男二吗……
不过周瑶已经破罐破摔,不是她没同情心。是只要一想到家里那位,她就觉得路漫漫兮,任务艰巨。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周宛思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邻县徐仵作和几大药铺的伙计全都来了,的确是服了牵机药,被毒杀的。而药材马钱子近十日里的采购名录,也已经全部呈送给邢名师爷了。”
说着话,刚才那凶恶的牢头拿着钥匙就过来了。
“哈哈!我就说,周捕快的小姐怎会是凶犯。”
看着她开锁,周宛思客气地回礼:“有劳林狱头了!”
刚跨出牢门,正巧狱中开饭时间到了:“吃饭了!吃饭了!”
一众女囚们,围到了栏杆边上。都是些越货杀人的重犯,目露凶光,看得周瑶皱眉不已。
一碗看不出颜色的馊饭被扔到了地上,花城兀自一人呆坐在草堆上,也不来接。那狱卒笑骂一句,接着去派其余的。
才走了两步,周瑶叹着气停了下来。
“怎么了,瑶儿?”
“阿娘,买牵机药的名录,应该没有叫花城的吧。”
看了看蹲在干草堆上啜泣的花大少爷,周宛思挑眉:“瑶儿,闲事莫管。看来娘应该让你吃了牢饭才来。”
知道女儿基本已经排除嫌疑后,周捕快一下子松了心绪。看那花少爷容貌不凡,她以为女儿的老毛病又犯了。
周瑶也不慌,她知道自己今日只是走私交出的牢门,按例也还回不了家。
想到家里的云镜,回不了家,到底是夜长梦多。她闭目看了眼医疗空间,计上心来,索性一石二鸟,也做回好事。
“阿娘,听说侯知县家中的老太君素有顽疾。若是让他与女儿同去,必能药到病除。”
周宛思睁大眼睛看她,女儿今日实在让她太过惊喜。原以为遭了杀人的冤案,必会叫嚣哭泣,骂天骂地。谁想到她竟能沉着冷静,料事如神地轻易化解。
若是寻常,周瑶说什么会治病,周宛思一字不信。可是今日,看着眼前外表上并无二致的女儿,周宛思本能地愿意相信她。
这真是虎母无犬女,这丫头终于是开窍了。
似乎读懂了周捕快欣喜温柔的目光,周瑶心里暗自说了句:‘阿姨……其实你女儿已经被我折腾走了……’
后面的事就很顺利了,有自己人担保,林狱头乐得多走个麻烦。反正当初花大小姐银子她收了,事也算办过了。如今周捕快开口,有理有据,硬留个男子在这,也是伤自己阴德。
出了阴暗潮湿的地牢,周瑶也不想和花城有太过瓜葛。和母亲说清后,将他暂且安置在会客的茶室,因嫌疑还未全消,便着一个小厮看着。
母女俩一路往县衙后府走去。那花惜蕊是姑苏巨富,虽无功名,交游却极广。是以知县大人寅时末(凌晨五点不到)就赶来处理命案。
到了后府厅堂,看到侯知县的时候,周瑶差点没笑出声。这还真是自己创造的人物。这知县圆得成了个球,估摸着有两百多斤,身量却很矮小,年纪也才三十上下,是个新晋的油滑人物。
炎炎夏日,饶是时近傍晚,侯知县还是热的汗流浃背。她喝着凉茶,有小厮在一边打着扇。桌上书册案牍成山,刑名师爷正在埋头整理。
见了得力的手下,侯知县笑说:“这次可多亏了周捕快!本官已经查清了大概,这十日中买过马钱子的,嫌疑最大的就是那花家大小姐。只等一会儿黄师爷审问清楚,明日就放些其余人等。”
母女两个行过礼,周宛思斟酌着开了口:“这是犬女周瑶。听闻侯大人家的老太君常年卧床,病症听来熟悉,这丫头就说自己许是能治。今日也回不了家,属下唐突,带她来见大人。”
这侯玉香虽奸猾无良,对自己六十多的老母亲却极为体贴孝顺。侯家原来只是平头百姓,是老太君日夜辛劳,才供出这一个进士。
听闻眼前这少女说熟悉病症,侯知县腾得一下起身,走上前上下打量周瑶,说道:“母亲今日恰巧就歇在后衙,现下就去瞧瞧。你不要怕,只管试试。”
因是急着结案,就让一个小厮带了周瑶单独去看。两人绕过一道回廊,拐进一道垂花拱门,里头有个小小的院落。那就是平日里专供知县大人休憩的地方。
进的门去,就看到竹榻上斜倚了一个老妇,比起侯知县,还要胖上几分。老太君并不知周瑶的劣迹,只见这少女生的可爱灵气,便招手让她同坐。
说明了来意和身份,两厢里一问一答,周瑶就心里有数了。
恰好一旁的仆人正在布饭,满桌上都是大鱼大肉,只一道半荤有些绿意。
周瑶叹了口气,这也算她这作者造的孽吧。为了突出坏人形象,特地把人家写的这般肥胖。老太太神思昏沉,常常头晕目眩,四肢麻木。这完全是典型的高血压症状嘛。她闭目用神识调出空间,很显眼的位置,就看到了现代最普遍的降压药。
高血压这病放古代,控制得很难,也算是要命的大病了。也只有现代,多少老年人都是靠着降压药在维持生命。她这一来,先是脖子一个大刀。再是云镜险些坏死的手脚。还好这高血压是常备药,只需她用很微弱的神识,提取出来就行。
睁开眼,周瑶感到袖子里多了一袋东西,取出来一看。是一个红色的锦袋,里面装着的药丸已经是系统直接改造过的。不再是现代的胶囊,而是一颗颗黑色的丸药,看着像中成药。
侯老太君服下一丸,闭目歇了一刻。再睁开眼时,隐约就觉得身上清爽了些,不觉奇道:“你小小年纪,莫非师从哪位神医?怎么都不见病人,就开了现成的药来,竟还这般有效。”
周瑶乖巧地笑答:“全凭老太君福泽深厚。此病的确难治,可巧从前京中遇上个老神医,也只余了这一袋丸药。等吃完了,我再为太君去配。”
因怕问及药方,这世上却哪里去配这药来。故而周瑶只推说是神医所练,一般人忌讳祖传,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老太君站起身来,行了两步,越发觉得身子爽利:“你这孩子可是救了老身一条命。吃了饭,有什么要求,只管去和玉香说去。”
周瑶急着回家,坚持请辞离去。走前不忘嘱咐道:“药能治病,不能养病。老太君若要身上大好,不可再食这般油腻大荤。回头在下开了食谱留给大人,可定要参照饮食,切记!”
刚要走时,正巧侯知县来了。他着急娘亲,快速断了案,让一众捕快自去拿人问捕,只待明日开堂审案了。
知道母亲竟然真的病体有望,侯知县大喜。对周瑶嘱托的饮食调养一一答应,牢记于心。饭也不吃了,亲自携了她的手,送到门首。
早就有随从套了马车等在府衙后门。临别,知县拉过她的手,塞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往后我母亲的病就全仰仗小先生了。”
还想做个样子推拒下的周瑶,就被侯知县一个郑重的躬身礼惊到了。
妈呀!这可是原作中第一个大反派。就这么被自己收服了,周瑶赶紧回礼扶了她起来。
“不敢!不敢!学生实在没什么医术,今后若要读书走仕途,还要大人举荐师父呢。”
马车晃晃悠悠跑的挺快,途径西城门时,恰逢商贩们摆了各色货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周瑶摸出一个小银锭子,招呼一个卖衣服的过来。挑了两身夏天的布袍和一件丝衣,并一打贴身换洗的衣裤。
到家的时候,天上红霞万丈,估摸着是酉时四刻了(下午6点)。
马车停在葫芦街口,周瑶抱着三身衣服跳下车。客气地谢过那随从,便心情颇好地朝家里走去。
她刚才仔细看了侯知县赏的钱袋,有三个十两的大银锭子。加那些散碎的,估计要有四十多两!
要知道,这时代普通百姓一年的开销也就三五两银子,这可真是发了笔小财。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钱老爹气急骂人的声音:“贱蹄子!若是我女儿回不来,你也别想活!”
心知不妙,周瑶三步并作两步,叩响门首:“阿爹!快开门,是我。”
吱嘎一声,门立刻就开了。那个形容猥琐的男人,红着眼眶,喃喃地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神佛保佑!我儿洗脱了嫌疑,是清白的。”
钱同这慈父模样倒是让周瑶有些动容。她笑着安抚了老爹两句,越过他就径直走向了院中的少年。
云镜脸上又多了两道伤痕,见周瑶给自己买了新衣服,他冷哼一声:“原以为你是回不来的。”
“再胡说,我晚上就卖了你!”钱同跳起来就要去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