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店内人来人往,门口设置了游戏,赢了便可兑换奖励,根据金额的大小挑选合适的商品,众人兴致勃勃,就算没赢也会进来看看,比往日更热闹了。
“掌柜的,今日节日可真热闹啊。”
旁边的伙计翻了翻柜里白花花的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我们赚翻了!”
“嗯。”我不甚在意应了声,视线落在其乐融融的一家子身上。
他们穿着普通眼里却满是笑意,年轻男子手中比划挑选着,旁边的女子站在一旁笑着任他动作,怀里两岁大的女孩在兴奋的挥舞小手。
一家三口,平凡又温馨,幸福在此刻具象化。
我挪开视线,眨了眨有些眼热的眼眶。
肚子有些饿了,奇怪的是往日府里的小侍按时送来的餐盒今日还没踪影。
我揉了揉空荡荡的胃,打算去外面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突然手肘被旁边伙计忖了忖,语气是掩不住的惊讶。
“掌柜,你夫郎来了。”
出现在视线的是和往常一样精致又古朴的餐盒,白皙修长的指节落在原色木质的盒上,更显得纤细骨感。
我抬眼往上看去,身前人修长的身姿挡住了光影,昏暗的光线却遮不住他的清疏俊美的面容。
他穿着我送的流光青色长衫,布料泛着幽微光,若月光下的水波荡漾,外披锦衣狐裘,如墨的长发被玉簪整齐冠起,清姿明秀。
“你……”我没想到是他,瞳孔微微放大:“你怎么来了。”
他朝旁边调笑的伙计淡淡颔首,而后抬了抬手中的食盒,唇角微微漾着一丝清浅的笑看着我:“我来给你送饭。”
我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将他领进了里面的小院:“进来吧。”
身后还听到窃窃私语:“掌柜夫郎终于来了,好俊俏啊。”
“也就是这般仙子才能迷住不解风情的掌柜了。”
我默默扶额,莫名羞耻。
平日听她们八卦还饶有趣味,如今八卦都自己身上竟这般社死。
他低笑一声,眼里笑意蔓延。
打开饭盒,香味扑鼻,我将它们一一摆放在石桌上,随口问道:“你吃了吗?”
“嗯。”他手支着下巴,期待地看着我,“好吃么?”
我饿坏了,但动作仍不紧不慢地消灭桌上的美食。
听到问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很好吃。”
最近府里掌勺人厨艺大涨,做的菜都是我爱吃的。
排骨被炸至金黄酥脆,里面肉质鲜嫩多汁;茄子软烂入味,吸满了肉沫的肉沫的鲜香与酱汁的醇厚;还有甜而不腻的糕点,热气腾腾,浓郁醇厚的鲜汤,每一口都是享受。
重要的是,菜品从无重复,每日换着花样,就没有吃腻的时候。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话果然没说错。吃到这些美食,一天的疲倦都消失了。
闻言,他喜不自胜地看着我,眼底染着细碎的光,“好吃就多吃点。”
说罢,夹了块椒盐排骨给我,温柔地看着我:“你试试这个。”
我接过低头咬了一口,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手背上那些油盐烫伤的痕迹,或深或浅。
电光火石中一个想法如流星般划过,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我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喉咙像被什么哽住,握住他烫伤的手:“疼么?”
我没想到心高气傲的陆家公子会为我洗手作羹汤,还在怀着孕的情况下,一时五味杂陈,心酸胀间又莫名酸涩。
他愣了愣,看到我心疼的目光意识到什么,满足地摇了摇头,“不疼,上过药了。”
见我情绪低落,他眼眸微弯,轻声提出要求:“妻主,今日戏楼有《牡丹亭》上映,你能陪我去看么?”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妻主,我有些新奇又怪异,耳后泛起一点热,低头看着碗里的汤。
“好啊。”
街头巷尾,处处张灯结彩,五彩斑斓的花灯交相辉映,将夜幕下的街巷映照得亮如白昼。
人潮如涌,摩肩接踵,我下意识地将他揽入怀中,小心隔绝开汹涌的人海。
戏楼内人声鼎沸,茶香袅袅与脂粉香气交融。我们寻了一处雅座,刚一坐下,戏便开场了。
台上水袖轻舞,唱腔婉转,我听得入神,专注地看着台上。
他素手轻抬,为我倒了一盏茶,抬手移向我这边,本欲说什么,抬眸不知瞥到了谁,眉头微微皱起。
那人似有所感,抬眸望来,眼神在触及他时瞬间亮了起来,快步朝我们走来。
“陆公子,真巧在此遇着。”女子声音轻柔,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看向我。
她身旁还跟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右手被白布紧紧缠绕着,奇怪的是,他看陆锦年的眼神怨恨,里面又藏着丝惧怕。
我视线转到这陌生女子身上,脑海中搜寻她的记忆。
她是林府二小姐林清婉,与陆府家世相当,如果不是原身介入,也许过几年他们便会成婚。
想到这,我皱了皱眉,心里莫名发堵。
他淡淡颔首,秀逸如玉,如青松挺拔:“林姑娘,上元安康。”直接忽视旁边的男子。
我略感意外地眨眼,他待人接物从来规矩有礼,从未见他将一个人的不喜表露这般明显。
那男子右手似受伤不清,微微颤抖,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我好奇地打量了几下。
他目光微暗,不动声色地握紧我的手:“别看他。”看我。
我听话地将视线收回,指尖若有若无地挠了挠他手掌。
他显然未曾料到我这突如其来的小动作,睫毛微颤,白玉般的耳廓瞬间染上红意。
林清婉看着我们动作亲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却仍强作笑颜:“陆公子,你新婚我未来得及送去贺礼,也没见上一面,这位可是你妻主?”
记忆中这人看着温和有礼,实则清冷疏离,第一次见他这般主动亲近一个人。
还有他眼里浓烈的深情与占有欲让她吃惊,像是怕太炽热,灼伤了那人,于是小心翼翼地掩着,努力调节到她最能接受的温度。
他不想再有旁人打扰,语气冷淡“嗯”了一声,将视线转到台上。
见他不欲搭理,林清婉失落地垂眸,黯然道:“那我们先走了。”
他们走到廊道拐角时,我没注意到的是,她旁边的男子回头看了我一下,眼神意味不明。
陆锦年抿唇,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刚才为什么看他?”
他不喜欢她视线落在别人身上,难以言喻的醋意和占有欲在心底悄然滋生。
“谁?”
“林书华。”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又似隐藏着某些微妙的情绪。
我了然地点点头,喃喃道“原来他叫林书华。”
他更生气了,转过身鼓着脸,气闷地不想搭理我。
我眼里笑意闪过,上前一步,抱着生气的人柔声解释:“那个人我不认识,只难得看你有不喜欢的人有点新奇,才多看了几眼。”
他拧眉,眼中一片固执的漆黑:“我不喜欢他,你也不准喜欢他。”
第一次见他如此霸道,没解释原因,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我不喜欢他,你不许和他玩。”
是对亲近之人的理所当然。
我当然是欣然接受。
而后捏了捏他的手掌,把玩着:“那个林清婉是你未婚妻?”
他原本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任我动作,听到这名字,皱了皱眉:“算是。”
我不满意地抿唇,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他见我面色不愉,低声向我解释,像是怕我误会:“我与她没发生什么,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母亲与她家母醉酒开过几句结亲的玩笑话罢了。”
“不当真的。”他将我手放在他脸上,讨饶地蹭了蹭,润泽的黑眸定定地看着我。
我故意绷着脸,哼着将头转到另一侧:“我可不信。”
他小心看了眼四周,双手圈住我脖颈,在我耳边羞怯开口:“我只喜欢你,妻主。”
如今,他到时候唤的越发顺口了。
我瞬间心软了,捏了捏他脸颊,尾音拉长:“好吧。”
他面对不熟悉之人习惯绷直腰背保持仪态,我便知道他肯定没对那人心动过,只是心坏想听他说对我心意罢了。
谁让他总是一副清冷不沾尘世的样子。
倒是现在,我看了眼眸光潋滟,一脸羞意倒在我怀里的男子,缓缓眨了眨眸。
好像越来越软乎粘人了。
很奇怪,自那以后总感觉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跟着我,仔细探寻又找不到。
出于内心是警觉,我不动声色地暗自留意起周围的动静。
刚下马车,便看到府邸站着的身影,我用力拍了拍额头。
糟糕,这才惊觉自己忘了什么。
夜晚的风微凉,陆锦年看到我眼眸微亮,快步朝我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关切地问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日来了批新货,清点与盘货花了点时间。”
我看到他被风吹红的耳垂,皱了皱眉:“下次别在这等我了,风大。”
说完,手没忍住摸了摸他耳廓,一阵凉意,心疼地看着他:“冷不冷呀?”
他见我难得亲近,眼眸弯了弯,抓住我手放在脸庞蹭了蹭,摇头道:“妻主,不冷,你……”
他话音顿住,错愕地看着我,像遇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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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妻主,别看他。”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