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生结合自己的情况想了一下,觉得赵淑芬十有**是被儿媳妇打死了,这会儿再听她还在一边絮絮叨叨自己是如何勇猛的,就觉得有些滑稽。
田致和听完之后依旧笑眯眯的,然后转头问他,“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摊手:“后面那几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要是同伙还好,如果是跟司机一伙的,他们现在搞事情就是送死。
他说:“要不还是等大家都醒了再……”
不等他说完话,赵叔芬直接跪在座位上回身去推身后的人。
程砚生看得很清楚,她一开始动作很轻,后来咬腮发狠,他差点以为她要倒拔垂杨柳。
她一下一下推着后面的人的肚子。
推人家肚子干吗?
程砚生觉得不对,站起来看,这才发现坐在她后面的是一位小腹明显隆起的女性。
他立马扯回她的手,“你干什么?”
赵淑芬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抬头时眼底的阴狠还没收干净。她正要发火,就听见了司机的声音。
“二叔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们全家对她的婚事都很看重,婚礼的事就麻烦大家了。”
果不其然,怀有身孕的姑娘也醒了。
见状,赵淑芬没好气瞪了程砚生一眼,“看见没,要不是我她能醒?”
那姑娘皮肤很白,双眼皮睡成了好几层,醒了之后明显一愣,随即皱眉,“你们是谁?”
田致和说:“这样,我先跟你简单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吧。”
姑娘听完大概之后,“哦”了一声,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林徵音。”
赵淑芬插话,“林徵音?命比纸薄的‘纸’?这名可挺晦气,我跟你说,刚才要不是我,你都醒不过来。”
林徵音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挽在脑后,从左、右还有中间分别插了三根簪子,看着十分温婉端庄。
闻言,她乜了赵淑芬一眼,说话可是一点不客气,“你们家开纸扎铺的?这么需要纸,该不会户口本上只剩你一张纸了吧?”
“你!”
她有些绷不住了,指着林徵音的鼻子骂:“你这没良心的缺德玩意儿,你恩将仇报,你肚子里的孩子别是死的。”
“哎!”程砚生想阻拦已经来不及。
只见林徵音利落拔下头上的簪子抵住她的脖子。
“你再他妈给我狗叫。”
程砚生这才看清那哪是什么簪子,那分明是一把短刀。
眼见事情闹大,田致和也跟着在一边劝架。
程砚生真诚开口:“她是单纯的没素质,不是故意咒你的,你直接把人嘎了有点过分了,要不割两块肉让她长长记性得了。”
田致和:“……”
赵淑芬本来就被林徵音那一刀吓得腿发软,这会儿一听程砚生说完之后,更觉得他们都要害她,咬咬牙狠狠推开林徵音就朝司机那跑。
“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没有反应。
“你听到没有?你聋啊?我说我要下车!!”
赵淑芬本来嗓门就不小,这会儿再拔尖了声音吵嚷,无端让程砚生想起了被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支配的恐惧。
但司机还是没理她,这下可是彻底把她惹急了。
程砚生见她情绪太过激动,担心她继续骚扰驾驶员会出现意外,正要把人拉回来,谁知道她直接扑过去抢方向盘。
他根本来不及跑过去,只见车头猛地向左一歪,直冲悬崖下而去。由于惯力,所有人都被甩到了前面。
好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车子“哐当”一声砸在地面,掀起的尘土形成了一道屏障。
程砚生被压在中间,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
“二叔……晚上……六点……”
“啊!!!”
忽然响起的尖叫声刺激着大家本来就脆弱的神经,赵淑芬被压在最下面,显然受惊吓不轻。
“快起来!快起来!鬼!鬼啊!”
程砚生一抬头,正好看见司机的脸。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已经不算是一张脸了。
那脸高度腐烂,没有一个完整的五官,双眼只剩下黑黢黢的洞,断裂的神经耷拉在眼眶外,蛆争先恐后从里面爬出来。
下一秒,他凭空消失,座位上残留着一摊血水,不过眨眼,血水也开始凝固,这辆车像是走了另一个轮回,原本看不清晰的窗户显露出来,车厢内转瞬间结了蜘蛛网,座椅破旧不堪,仿佛已经在这停了几百年。
差点被压断气的赵淑芬还在叫嚷着“救命啊”。
程砚生能做的也只是往前爬开点。
忽然,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从车尾处传来,程砚生回头,发现最后一排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砸开,一个人刚从车里爬出去。
很快,一双黑色的登山鞋出现在驾驶室的窗户边,赵淑芬看见之后,嗓门又洪亮了起来。
“救我,先救我,我就在窗户边。”
只可惜那双鞋停顿了两秒就向后走去。
又是“哗啦”一声响,林徵音被拉了出去。
很快,“哗啦”声就到了程砚生这。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在窗外:“退开些。”
程砚生照做。
窗户被爆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随即从窗外伸了进来,手腕上带着的运动表显示此时这人的心率一分钟八十九次,而程砚生的心脏这会儿已经跳完了一段Breaking。
赵淑芬扯着脖子喊,“救我啊,快救我,我岁数最大。”
那人没说话,只是玻璃碎裂声在后面依次响起,直到最后,是田致和把赵淑芬拉了出来。
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好在都不严重。
程砚生数了一下,在场一共七个人,五男两女。
“谁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镜框,语气不满,好像在座各位都是他的下属。
见没人应声,他眉头皱得更紧,“说话!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什么情况?”
在他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穿着军大衣的大哥,大概是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原因,大哥皮肤黝黑,显得一双眼睛更是清澈,一看就是个憨厚人。
估计是看不下去他的态度,大哥开口劝道:“小兄弟,你也不要激动,大家都受了伤,先缓一缓。”
程砚生捂着酸疼的后腰找了块石头坐着,一回头看见刚才救他出来的年轻男人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对方黑色的冲锋衣上沾了点灰。
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看了过来,他看起来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大,眉眼冷清,给人的感觉倒像是能做得出来见死不救的事的人。
程砚生站起来向他鞠了一躬,“谢谢你刚才救我。”
“嗯。”男人应了一声,然后问他:“跟我说说大概情况?”
程砚生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最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问了句:“你来这之前,是不是在爬山啊?”
“嗯。”
完了,那估计他大概率是坠崖了。
这边程砚生还在思考事情,那边男人已经站起来走了。
他忙问:“哎,你干什么去?”
男人挑眉:“去二叔家。”
一句话让程砚生醍醐灌顶,那个司机说的最多的就是“二叔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们全家对她的婚事都很看重,婚礼的事就麻烦大家了”。
帮忙的先提条件就是得找到那个二叔家。
他拍了下手,当下奉男人为大哥。
他追了上去,“我叫程砚生,你叫什么啊?”
“沈清涿。”
见两人走,赵淑芬又咋呼起来,“哎哎哎!你们两个干什么去?”
在场一共七个人,数他们两个年轻,真遇到什么事,他们就是主力,他们走了算怎么回事儿?
沈清涿头都没回一下,程砚生觉得好像有些没礼貌,他说:“哥,要不咱们先一起商量商量呢?人多力量大。”
已经落下他三个身位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分头行动。”
沈清涿看起来不太好惹,所以他走也没人敢说什么,剩下的六个人开始交换信息。
程砚生,自由职业,来之前送外卖被大车碾压。
林徵音,退役特警,来之前因为胎象不稳被留在医院观察。
赵淑芬,农村妇女,来之前正在跟儿媳妇互殴。
戴眼镜的男人叫樊文远,是企业的总监,来之前人还在加班。
穿军大衣的大哥叫朱大国,家里有个生病的女儿,来之前正在做手术跟女儿换肾。
轮到田致和,他眼神有些闪躲,语焉不详。
“我干个体的,来之前在见义勇为呢。”
程砚生猜,所有人应该是在濒死状态来的这,从这离开就是生,反之则是死。
樊文远脸色一直都很阴沉,他说:“废话说完了,现在说说正经的,我们应该做什么?刚才走的那个人,他干什么去了?”
程砚生忽然想起刚才坠崖时隐约听见司机说的话,说什么六点,那会儿应该是全车人都醒了,所以触发了下一个环节,再结合沈清涿的话。
他说:“六点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二叔家。”
说着看了眼手机。
五点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