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您身上散发着一股狐狸的气息一样吗?”潘西木着脸回敬他,却没有再用更多的话语去和这个男人相互挤兑,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下来。
她现在更在意的事情还是自己现实生活里的处境,哪怕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再着急也没有用,她也没办法轻易地把这种情绪压抑下去。反观一脸兴味地看着潘西的贝西墨,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还能观察她的神态,并得出笃定的结论,“看上去你现在很着急。”
但是显然,他并没有猜对潘西着急的事情是什么。潘西对他表示理解,因为她明白,生活在梦魇之国的国民,眼中似乎只有即将在“明天”会到来的“战争胜利”。
果不其然,在他笃定地判断出潘西此刻的心情之后,他的下一句话就又同这场对于潘西来说完全不存在的战争挂钩了,“显然你也意识到了,现在的苏埃诺是不可战胜的……我不知道你在这个时候回来是为了什么,但是苏埃诺已经不可能停手了。不过我还是能保护你的,只要你现在开口,承诺回到我们的国家,我保证他们不会像对待其它叛徒一样对待你。”
说完这些,贝西墨特意又补充了一句,“只有你,奥克塔薇尔。你知道的,我可以让王原谅你,其他人可没有像你这样的待遇。”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温柔,这让潘西几乎都要怀疑,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和之前那两次她所见到的男人只是容貌相似而已,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是您说的那个人,”重申一遍这句话,潘西却没来由地生出对男人说的话的好奇,即使心头还是被其它的事情压着,潘西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从心头冒了个尖尖的好奇心,不由自主地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贝西墨先生,您是不是还有个孪生兄弟?”
“你在说什么鬼话,”贝西墨在她问出这个听起来就很荒诞的问题的同时就眯起了眸子,多少带些不高兴的模样,“你以为像我这样的天才占星师,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我以为你早就该知道这一点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是忘记了多少关于我的事情。”
“唔,我根本不记得您,”潘西实话实说。在她的话说出口的同时,就看到贝西墨猝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像是把天上的乌云采下来一部分,全部揉到了他的脸上一样。潘西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感到身上有一股寒意,瑟缩了一下,却还是眨了眨眼睛,把话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您能够提醒我一下的话,可能我会想起来?”
潘西当然完全对这个男人没有印象,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奥克塔薇尔”,但这并不影响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潘西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具体表现在,她擅长于利用一切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比如现在,这位贝西墨先生,时刻认为自己是他口中的“奥克塔薇尔”,就是对她很有利的事情。
果不其然,听了潘西的话,贝西墨脸上的怒容更甚,虽然他强行压抑着这样的请安,潘西也还是怀疑,他一张嘴就会把自己给吞下去。但潘西看着这样明显生气的贝西墨,也还是没有胆怯,而是用一种无辜的、单纯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无论他说出什么话,潘西都会对他报以无限信任一样。
或许是潘西这样明显无辜的表情安抚到了贝西墨,贝西墨最终也没有把自己的怒火发扬出来,而是垂下了眸子,让自己平静一小会之后才又看向潘西,眼神里带着一些疑似宠溺的东西,像是在看什么不听话的小宠物,“我都快忘了,你一直都这么淘气。”
他这个眼神让潘西有点后背发麻:潘西并不习惯这个看上去像是一只花里胡哨的八色鸫的男人露出的宠溺表情,努力了半天才克制住自己即将从心尖一直飞窜到肌肤表面的鸡皮疙瘩,潘西尽量维持住自己这一脸无辜的表情,“怎么样,贝西墨先生,你用什么东西来证明呢?”
事实证明,所有的天才都来自于百分之一的灵感,而现在潘西突然涌现的这个灵感,就在之后帮助了她很多:贝西墨似乎是没能顶得住她这个激将法,双手在虚空中滑动几下,他的双手之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凝结起来,伴随着一种温暖又令人着迷的浅淡光芒,渐渐汇聚成一个球体。
这个球体本来还只是贝西墨双手之间一个隐晦的圆形影子,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仿佛拥有了实体。它像是被强行聚拢在一起的水,甚至还在来回荡漾着,但它的波纹波动的幅度却又不会比那个被凝结起来的球体更大。
这个球体让潘西生出一种十分熟悉的亲切感,潘西下意识地把眼睛靠近它,想要看看贝西墨聚拢起来的这个球体里面究竟还有什么,但潘西还要在靠近的时候,贝西墨的一只手凭空做了一个捏碎的动作,那个被汇聚起来的球体就怦然碎裂,什么也没留下。
随后,贝西墨就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潘西,似乎是质问她一样,“怎么样,看到这个也还是没想起来吗?”
虽然这个球让潘西觉得有那么些许熟悉,但她认为这是因为贝西墨施展出来的魔法对她产生了她无法形容出来的影响的缘故。就在贝西墨捏碎那个球的同时,她立刻又离他有两米远,带着一些警惕心看向他,“这是什么?”
“真的不记得了?”贝西墨意外地看她一眼,显然是认为他一旦施展出他刚才施展的魔法,潘西就会改变她的说法。可是他大概也并没有想到,潘西还是一脸茫然模样,甚至还多了几分警惕神色。看到潘西这个神态,贝西墨眼中划过一丝受伤,却没被潘西看见,“这是造梦术,是你我一起创造出的第一个魔法。”
“造梦术?”潘西看着男人仍维持着掌心相对姿势的两手之间,也是刚才那个光球消失的位置,一双碧绿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流出一些欣羡之色,“造梦术是什么?”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贝西墨定定地看着仍然一副无辜模样的潘西,眼睛里又涌起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危险,“还是故意说这种话来气我的,小东西?”
“我从来都没有说我记得过什么,先生,”潘西无奈地回答过他的问题,眼珠子机灵地一转,“不过您愿意好好同我解释一下的话,说不定我就什么都记得了。”
“一个贵族可不该做出这样的表情,”贝西墨看见潘西一副要打什么鬼主意的表情,几乎是在瞬间就伸出手指,把一小簇白色的火焰弹在她的脸上,虽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却还是把她吓了一跳,“我不知道你离开以后是不是开始学着和那些下等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但是,如果你真的记、不、起、来,我不介意帮你想起来。”
潘西觉得这位贝西墨先生在说这话的时候都已经在咬着自己的后槽牙了,并且自己也似乎在没有注意的时候磨了磨牙,像是替他牙疼一样;而贝西墨却没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因为他在忙别的事情。
他已经在说完话的同时,专心地又凝聚起一个比先前还要更大的一个光团。这个光团并不像先前一样只是一个氤氲着水波一样的球体,潘西甚至能透过这个光团,看到一些零碎的片段。这些片段有些模糊,潘西并不能全部理解,但潘西感觉,他所造出的这个东西,与梦魇之国的成分似乎很像。
只不过,相较起这个光团,梦魇之国的存在更为庞大、宏观,但同时又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如果梦魇之国的实质与贝西墨所施展出的这个造梦术实质是一样的,那么显然,构建梦魇之国的这股力量,显然更加强大……以至到了不可战胜的地步。
“造梦术……”潘西把这个术法的名字在舌尖轻轻地咀嚼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问贝西墨,“这个魔法是不是可以为人造出一个幻境,让他以为自己经历的事情是真实的?”
“‘对于魔法师来说,没有绝对的真实’,这可是你自己说出的话,”贝西墨分神看潘西一眼,和兔子的眼睛颜色相近,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危险眼睛里流动着妖异的色彩,“造梦术造出的不是一个幻境,而是另一个世界。”
“当然,如果真实和虚幻有界限的话,就不存在魔法了,”潘西一面附和着他,一面出神地望着贝西墨凝结出的光团,装作无意地问,“我在一本古老的魔法书上看到过,说把魔法的咒语倒转过来,就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魔法了,是不是?”
“人人皆知的事情,还要记载在‘古老的魔法书’上,看起来你们建造的艾丽西亚,也不过如此。”贝西墨语气里带点嘲讽地回答。
“是,是,”潘西仍然附和着他的话,藏在背后的手偷偷地滑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