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宜立业 第93章 烤全羊

元将离诧异，今儿是什么意思，怎么客人一位接着一位的。

她站起身，顺手把温郁离也拉起来，“请她去暖阁中坐吧，我稍后就来。”

她不出门时常是一身家常打扮，整洁素净，并不华丽，眼下也没重新梳头上妆，就这么干干脆脆走进了暖阁，温郁离这个表哥也被她拉了进去。

柳淑慎起身，盈盈行礼，声音柔婉如黄莺，“表嫂，表哥。”

柳淑慎不止人来了，还捎来了亲手做的点心。

她打开精巧食盒，亲自端出两盘漂亮的点心来，口中柔声道：“这是我晨起亲手做的糕点，一是蒸糖糕，二是乳糕，都是黎县那边特有的点心，想给表哥表嫂尝尝。”

元将离低头一看，这两盘糕点造型精致，左边一盘摆着四块蜜糖色的菱形糕点，冒着甜香，而右边一盘则色泽雪白，点缀着花生和果脯碎，大抵是那乳糕。

她的确是没见过的，顺势拿起一块乳糕进口，软糯香甜，半点牛乳的膻味都没有。

她赞叹道：“你的手艺真不错。”

柳淑慎不好意思地垂头，又柔声问温郁离，“表哥不尝尝吗？”

温郁离摇头，客气道：“我不喜甜食。”

元将离吃过一块乳糕，又尝了尝蒸糖糕，这个有种蒸过的松软，味道更甜，她夸道：“真好吃，劳烦表妹费心，对了，还没谢过表妹昨晚的醒酒汤呢。”

柳淑慎这几日住在温夫人院子附近，离两人的别院着实不算近。

柳淑慎浅浅一笑，垂首道：“昨日表哥表嫂去参加王爷的成婚宴，我想着大抵会喝不少酒，我被姨母收留，感激难安，便炖了几盅解酒汤，不知道表哥表嫂还喜欢吗？”

元将离含笑点头，“喜欢，你的汤炖得比做点心还好呢。”

柳淑慎笑着抿抿嘴，“那葛花解酲汤是慎儿从书中看到的方子，味道香甜，我还特意添了一些蜜糖，表哥表嫂喜欢就好。”

柳淑慎此番到访，似乎没什么正事，只是闲闲散散说了许多。

说到一半，红叶敲门进了暖阁，给元将离递来一张鹅黄色的帖子，神色欢喜，“夫人，这是小公子差人送来的。”

“憧靖？”元将离拿过帖子一看，不禁失笑：“他倒是讲究，找我都还会递上帖子了。”

先前一直未开口的温郁离道：“我猜是让你回家的。”

元将离翻开帖子一看，连连点头，笑道：“你猜得很对，说是弄了只羊羔，请我回去喝羊乳酒吃烤羊肉，不过不是今日，是三日后，你去不去？”

“我若是去了，他恐怕要朝我飞几百个眼刀子，”温郁离笑笑，“我到时去接你回来。”

元将离爽快点头。

柳淑慎看着这两人的对话，微微一怔。

先前她一直觉得这位表哥冷淡疏离，待人话也极少，可如今一看，他却和这位表嫂关系分明很亲昵——和她讲话时每个字音都是含着笑的，也不吝啬那几个字了。

她低头看着空了一角的糕点盘子，心中思绪过了许多。

等这两人三言两语说完，她才含笑抬头，状似好奇，“这位小公子是表嫂的娘家人吗？”

元将离笑着点头，“是我的亲弟弟。”

弟弟？柳淑慎心中涌出一些失望。

元将离似乎才十六岁，她的弟弟年纪只会更小，她心中暗叹一声，又笑问：“表嫂可还有其他兄弟吗？我想着，表嫂生得明艳英气，若有兄弟，恐怕生得也很好看吧。”

这位柳姑娘是元将离见过嘴最甜的，她笑着摇头，“我家除了我，只有一个弟弟。”

家里人丁这么少的，八成是亲爹没几个姨娘侍妾的。

柳淑慎笑容有些勉强，低声道：“表嫂的爹娘肯定很恩爱吧。”

元将离想起这位表妹的可怜身世，不好回答，尴尬笑笑，转移了话题，“过段日子便是娘的生辰了，表妹可准备好了？”

柳淑慎轻轻点头，有些腼腆，“我从未参加过这种场合，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表嫂提醒。”

元将离自是笑着应下。

柳淑慎只坐了半个时辰，便主动离开了。

元将离吃了两盘糕点，又喝了好几杯茶，把她送到门外，看着她的水红色背影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嘀咕道：“和这表妹说话，莫名觉得有些累人。”

温郁离握住她的手，“你喜欢她？”

“倒也不算，”元将离摇头，“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毕竟没多熟悉。”

她拉着他大步往回走，随口解释道：“只是她身世可怜，性子好似又很敏感，我很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便刺伤到她——唉，真是个可怜人。”

……

十二月十六日时，元将离巳时中便回到将军府。

元佑今日休沐，她见到爹娘时，他正和元憧憬在院子里摆弄烤肉架子，元老夫人则和于贤娘坐在一旁铺了软垫的石椅上，握着手炉谈笑，气氛温馨。

明明元将离没出声，可于贤娘说到一半，就像察觉似的，忽地转过头来。

这一转头就见到元将离，她登时亮着眼睛站了起来，“将离！”

“娘亲，”元将离笑盈盈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先打量了下她的脸色，果真有些苍白，“我听憧憬说你染上了风寒，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夜间着了凉，”于贤娘握着她两手，先仔仔细细打量她几眼。

元老夫人看元将离没带手炉，嗔道：“怎么也不带个风帽手炉？冷不冷？”

“一点也不冷，”元将离笑着对她问了好，夸道：“奶奶今日气色好得很，跟夏天一样。”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儿子守在跟前，孙子也奋发进取起来，元老夫人如今每日心情都好得不得了，吃得好，睡得香，红光满面，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她听到元将离的话，笑得合不拢嘴，指尖点了点她额头，“就你这小家伙嘴甜。”

元将离同两人说了几句，才去看弄烤架的元佑。

这烤架不是之前烤鹿肉用的小烤炉，而是边州吃法，堆了半人高的火堆，上搭铁架。

元佑撸起袖子亲力亲为，拿铁钩戳弄里面的细柴，元憧憬兴致勃勃给他打下手，见元将离过来，两人齐齐咧嘴，一口闪亮的白牙外，是沾了黑炭灰的脸。

元佑黑，沾了炭灰不明显，元憧憬却跟白面汤圆在煤里滚了一圈似的，看着傻乎乎的。

元将离扑哧一笑，“爹，你的手艺也忒不熟练了些。”

烤全羊哪怕在边州也不是日日能吃的，元佑习惯了厨子动手，如今自己来了兴致给全家烤肉，却没想到，并没记忆中简单。

他嘿嘿笑了声，仰起脖子叫于贤娘，“贤娘，有手帕吗？”

“来了，”于贤娘走过来，没好气地抬手给他擦拭，“都说让厨子弄，你看看你弄的，这都两刻钟功夫了，火还没生起来。”

元佑被说了也不生气，仰头让她擦脸，笑道：“还不是想给娘展示一下我的手上功夫？”

元憧憬自己从腰间抽了帕子，胡乱抹了把脸，看着烤架下的火星子，有些泄气。

“这也太难了吧，”他愤愤然道。

元将离瞅了眼那烤架，“恐怕是边州更干，木柴好烧，不像是这雍都的木柴，总是返潮，”说着，她随手拿过元佑手里的铁钩，拨了拨柴火堆，里面零星的火色“扑哧”一声就灭了。

她失笑摇头：“我看，不如把木柴换成炭火，否则我们今日恐怕吃不上这烤全羊了。”

半刻钟后，烤架下换成了易燃的炭，打火石上下一擦，顷刻间便燃了起来。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元佑松了口气，“还是将离聪明。”

这烤全羊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厨子接过铁钩，慢慢翻滚着被铁签子穿起的整只小羊羔，而一家人坐在不远处石桌边，说起了闲话。

元憧憬怼了下元将离手肘，压低声音，“你听没听说？”

“听说什么？”元将离正拎着青花瓷酒壶斟酒，先给元老夫人倒一杯，又给元佑和于贤娘倒一杯，最后两杯是给自己和元憧憬的。

这羊乳酒清澈透明，如水一般，气味却醇厚甘冽，元将离只喝过一次。

她刚端起酒杯，就见元憧憬凑近她，悄悄道：“永安郡主和程善乔最近关系好似不错，昨日，还被人看到一起去书馆里挑书，买了不少画画的颜料。”

元将离放下酒杯看向他，狐疑，“你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传开了呗，”元憧憬煞有介事，立起食指左右摇晃，指尖指天，口吻深沉道：“这雍都城里啊，可没有秘密。”

元将离眉头微皱。

元老夫人听到两人对话，有些惊奇，“永安郡主怎么和程家的凑到一起了？”

元憧憬耸肩，“谁知道呢，感觉交集不止一日两日了，姐，温世子知道这事了吗？”

元将离摇头，含糊道：“我回去再想想。”

这事若是传开了，哪怕她不告诉温郁离这事，以他的消息灵通程度，也必然会知道，想到这里，她沉吟的思绪一顿，说不准，其实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事了呢。

她心中暗叹一声，重又端起羊乳酒，凑在嘴边喝了一口。

又醇又烈，辛辣得直白，她被呛了下，不习惯地扭头咳了两声。

暂时撂下这件事，元将离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烤全羊，兴高采烈，融洽得不得了。

一直等到晚霞铺满半边天空，丫鬟来报世子爷来接，元将离这才起身，有些不舍，“娘，我下回再来看你。”

于贤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回去好好和世子爷相处，嗯，别忘了让他看病。”

元将离眨眨眼，落荒而逃。

上了马车，元将离犹豫半天，还是决定暂时不开口，一回郡公府，便去找永安郡主。

她走进里间，就见到永安郡主正伏在案边写信，面颊微红，也如喝了酒一般。

“清友？”